第107章 为何是苦的（1/1）

修玉正跑来她的身边，很显然，青霄已经追不回来了，可这碎去的也根本就不是什么玉石，而是支离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寒玉冰莲。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冰莲本就没有生气，为了让它得以发挥最后的作用，便想到了一个法子，让她坚持每日为其滴上几滴新鲜的血液。

季柟栀坚持了很久，只为了等待其能有一天发挥作用，能将支离的寒毒彻底解决掉，可这一切的坚持与努力到最后，就在方才那一刻，都已破碎。

修玉不敢上前询问，停在半步之外，他知道，最不愿意看到这一刻的人是她，虽是他最后的希望破灭，但最难过的人，也只会是她。

她发了疯的想要挽留寒玉冰莲最后的灵气，可是又有什么用？

风一阵阵的起，落叶归根，吹的她的衣摆凌乱，她瘦弱的身姿逐渐蜷缩在了一起，两只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一点办法。

眼里是愤恨的泪，可这一切太过突然，任何人都没有能力去挽回这一切，改变不了的结局，只能接受。

她嘶吼着，仰天长啸，认为这是天道不公。

修玉在一旁看着，却想起，她与支离的出身，经历，一个比一个曲折，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在他们的眼前泯灭，又何其不是天道不公。

他不敢说，因为知道这是可以压倒她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怕她会做出些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更加害怕事后她会放弃一切。

片刻后的情绪发泄，迎来了突然的平静。

她的肩膀跟着她的喘息而起伏，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拾起地上的碎片，眼里是空洞的，充满着绝望的气息。

修玉不语，却只见她忽的用力紧紧地握住了自己手中拾起的碎片，生怕它们会再次消失，可破碎的玉石总是尖锐的，刺破了她的手心，鲜血已逐渐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眼看着都能感受到这其中的疼痛，修玉皱紧了眉头，上前一步，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能说出来，或许除她之外，他是最知道这点痛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痛的人了。

“你先回去吧……”

她沙哑的声音传来，凌乱的发丝之下，看不清她的脸庞。

但他知道，一定十分的扭曲，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又岂敢此时离去。

“我……”他犹豫了，心里是想留下的。

“先回去！”

她很决绝。

修玉闭了嘴，不敢再多一个字。

敛眸思考片刻，支离只是被蜚古带了回去，无人疗伤，现如今又没了寒玉冰莲，他估计此时也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想让他先回去，定然是先去找小魔神的。

他垂眸，应了她的要求。

她终是直起身来，脸上还有未干透的泪痕，眼里却已充满了阴戾之气，整个人没有生气。

苍舟忽的从她手中化出，随后扎在了地上，立在风中，而见她双手环绕于胸前，一阵比划，微光缠绕，一个阵法逐渐形成，随后落在了地上，以苍舟为阵眼，运转其中。

季柟栀双手缓缓垂下，四周逐渐起了风，发丝随风飘拂到了她的眼前，惹得她扑闪了几下睫羽，眸中的阴戾倒不知不觉地减淡了几分。

她与苍舟同立于风中，一人一刀。

眨眼一瞬，一个人影便立于她的身前了，四周的景象也有所变化，从林间变换成了雪地。

“见过前辈。”季柟栀颔首。

来者玄鸟，很显然，她的神识已恢复了不少，如今已经可以通过阵法前来与柟栀见上一面了。

“此物看来与他并无缘分。”她开口便是沉稳又平静的。

不知为何，总感觉她实力虽强大，有些事情反倒更加不愿意强求，而喜欢讲究一个‘缘’字，这株寒玉冰莲，本身就有受到天劫的影响，并未按时成熟。

这才需要柟栀每日以鲜血喂养，才得以让其最后发挥作用，可现下这一切的努力似乎都已白费。

还未等时机成熟，却不料这意外的发生。

柟栀再次忍不住心中情绪的波动，一双眼眸含满了不甘的泪水，耷拉着脑袋，颤抖的声音：“你说…为什么…爱一人…会是苦的……”

她好不容易正视了自己的爱意，可这一切都好似不合时宜，一步差错，步步落空。

玄鸟看着她垂下来的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心中也有了一股道不明的滋味，当年的魔神与她相比，或许是幸运一些的……

脑海里不禁忆起……

那年本已学成的支恒大可以继承神位，却不料还是动了情，爱上了至暮河的魔女离云晞，她的性子直爽，浑身上下充满了放荡不羁的气息。

支恒在玄鸟身边修炼，十年如一日的待在方寸之地，从无怨言，也从未想过离开那清净之地。

可这一切就在离云晞出现之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意外闯入了幽都山脉深处，不幸迷失了方向，正巧与支恒遇上，他收留了她一晚，之后她便再也留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日思夜想。

只因她身上有着他没有的气息，也是一见钟情，让他对外面的世界彻底充满了向往的希望。

他因求道而来到玄鸟的身边，因爱而离去，但最后还是为了道……

玄鸟并未阻止，但当时的同门还有白墨，白墨深知玄鸟非常看好支恒，在得知他为了情爱而离开后，愤愤不平，甚至不惜前去追回支恒，得到的答案只是他的一意孤行。

所以他恨，他也日夜修炼，他也为了求道而与玄鸟一同闭关在这深山之中，可他偏偏就是差了些天资，结果他无比渴望的东西却让支恒随时可以放手。

这更加让他心里不舒服。

白墨也曾问过玄鸟，为何放他离去，明明是那么的看好他，为何？

玄鸟当下便已经给了答案，那是他自己选的。

没错，离开，是他自己选择的，那么就算日后他成不了神，就算他会后悔，那也是他自己选的路，他应该自己承担的。

显然，玄鸟对这一切并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