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巴卫（1/1）
车窗外的景色化作流影，大片大片的白里夹杂着黑色，硝子知道是昨晚的大雪覆盖住了整座山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会猜到五条家的本宅在深山里。”
夏油杰一直以为以咒术界高层的尿性，这种传承久远的大家族会像咒术协会总部一样在寸金寸土的郊区圈一块地。
旁边传来五条悟没好气的声音：“虽然御三家都烂得不相上下，但是在根基方面还是会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的。”
为了隐蔽和规避危险，不仅会选择荒无人烟的地方，还会构建层层结界，设立障眼法，总之在他看来就是非常费时费力，还会在最后被敌人一网打尽、无异于自杀的布局。
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想的。
不想在年关还谈起那群惹人嫌的烂橘子，五条悟索性伸了个懒腰，趴到副驾驶的靠背上。
布耶尔正在浏览咒术师论坛上的消息。
五条悟趴在她的靠背上，双手垂在她肩膀两侧，视线草草从电脑屏上扫过，对手机屏上的信息产生不起半点兴趣。
少年声音懒洋洋的，“今年不在本家过年吗？”
大早上就出来了。
“你也在本家待腻了吧，不是去年就开始再说要到外面过年吗？”
回绝掉不必要的拜帖，刚好可以腾出空闲时间。
五条悟哦了一声，无趣地倒在座位上，眯眼看向窗外。
在车内暖气的熏蒸和舒缓跳跃的钢琴曲的共同作用下，一夜没睡的dk们打了个哈欠，眼皮子上下耷拉了几下，头一仰，彻底睡死过去。
压过积雪时的嗡鸣声穿过层层干扰来回穿梭在车厢里，空气仿佛有重量一样积压在车内，压得家入硝子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许久不变的姿势让脖子有些酸痛，少女转了转脑袋，后颈酸胀里夹着隐痛，乱晃的目光无意识看向前方的后置镜。
正巧布耶尔察觉到什么，借助镜面，褐色与绿色的眼眸对上，一方怔愣一方淡然，意味不同的视线交汇于一点，家入硝子恍然感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勃发的万物。
少女动作一顿，下意识移开双眼，但布耶尔比她更快。
“目的地还有点远，可以先睡一觉。”
白发少女侧头，白雪反射的光在她脸侧镀上一层暖光，眼底的笑意消融了冷色调的寒意。
“而且家入同学昨晚也没睡好吧。”
“还好，和在高专里差不多。”
大多数时候，在高专的睡眠时间可比昨晚少多了。
布耶尔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一时间车厢里又安静下来。
光影交错中，家入硝子听到突然传来的声音。
“后面要辛苦你一点了。”
用了一秒，硝子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嘴比脑子还快。
“哪里，倒不如说，是您完成了我的心愿。”
家入硝子盯着自己手掌心的茧，眼眸睁大了一点，脸上洋溢着笑。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要被困在高专，无法与同伴站在统一战线，只能在后方紧迫的等待同伴的胜利之声或者尸体。
“我该谢谢您的。”她由衷地说。
布耶尔掩唇一笑，衣袖下的声音透出些惆怅：“我只是给你指明了一条艰苦的道路，结果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况且选择你的不是我。
感受到少女身上迸发的强烈期盼，布耶尔笑容变淡，眼底布上一层真切的担忧。
而家入硝子的表情则恢复了冷淡，只是五指合拢，在掌心攥成拳头。
绝对，会成功的。她在心底默念。
只要成功，就能将“她”的力量复刻在身体里。
口袋里，氤氲着流动雾气的紫粉色宝石发出微光，有规律的闪动。
＊＊＊
在破败村落深处的古旧神社里，结绳交错纵横将一处神龛团团围住，一块长满青苔的正方体方块上突然张开了大大小小的眼睛，密密麻麻分布在正方体表面，粉紫色的眼珠癫狂的转动，扭曲的紫色雾气被赋予生命，向外蔓延。
悬挂在结绳上的符箓和铃铛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摇动。
尖利的铃声响彻空无人烟的村落。
整齐排列的房屋房门与窗户洞开，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猩红眼珠猝然睁开。
Fo......Da......
空中幽幽传来空灵的呼唤。
Fo...Da....
交错的巷子中，斑驳的墙面上，孩童劣质的涂鸦扭动着，踏出墙壁。
不详的预感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布耶尔瞳孔骤缩。
那是——
五条悟钻出车厢，神清气爽的长吁一口气。
车上睡了一路，打了整宿游戏导致的脑子胀痛瞬间没了，额头上被蒸出的汗也在温差下迅速消失，迎面而来的寒风不仅不刺骨，反而让暖气吹得有些热的身体凉快了不少。
两个dk默契的伸手踢腿活动了筋骨，突破霓虹身高记录的少年们往哪儿一站，加上两男两女优秀的长相，瞬间吸引了一众暗含打量的目光。
“噢噢！今年就在这里住了吗！”
五条悟两眼发光的环视四周低矮的建筑，咒术师的视力让他能越过一众大差不差的仿古建筑看到远处的高楼大厦。
那股直刺脊背的不详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来不及去感知那股力量来自哪里，就已经消失殆尽。
布耶尔只好先提高警惕，准备接下来暗中再扫雷式探查。
被五条悟蹦跳的身影吸引，对方一脚踹飞堆在门口，不知道哪家小孩子堆的雪人，然后猖狂的冲她招手，手里还攥着什么。
“哈哈，苓，你看～”
那是一根粗大的胡萝卜，一根在冬天难得一见的新鲜大萝卜，被用来当雪人的鼻子，而五条悟把人家的鼻子摘下来了。
布耶尔眨眨眼，想说说不定那个堆雪人的小孩子就在附近。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五条悟大嘴一张，露出森森白牙，嗷呜一口将胡萝卜咬掉大半。
布耶尔脚步一顿：“......”
夏油杰伸出去的尔康手僵在半空：“......”
举着萝卜兴高采烈的五条悟吧唧嘴：“唷！这萝卜好甜啊。”
正在逗小孩的家入硝子：“......”
眼前的白发团子仰头看着五条悟嚼嚼嚼，顿时雷劈一样石化在原地，然后家入硝子视线转移到小孩提着的精美编织篮里。
几根红彤彤的胡萝卜死了一样躺在里面。
少女的表情逐渐惊恐。
团子：“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家入硝子/夏油杰/布耶尔：“！！！”
五条悟被呛了一下，萝卜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就在其他人手忙脚乱哄孩子的时候，白发丧尸就在旁边面色发青，表情扭曲的跳踢踏。
“咳！咳咳咳咳咳咳！呕——！！！”
好不容易吐出那块该死的萝卜块，少年阴恻恻地磨着后槽牙，指尖凝出一块咒力团，将胡萝卜块碎尸万段以儆效尤，方才报了他噎住之仇。
不爽地靠在墙壁上，斜眼看着自己的挚友同期和姐姐轻声细语哄着小孩，而他被噎住差点窒息都没人来嘘寒问暖，五条悟觉得他的心就和背后这堵墙一样冷冰冰了。
杰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他了！
硝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他了！
苓就只有他小时候才那么关心他！现在都不了！
越想越觉得本该属于自己的关心被抢走，五条悟吃味地挤到小孩面前，举着被咬了一口的胡萝卜，挑衅地又再次咔嚓咔嚓咔嚓，凶狠的将整个萝卜塞进嘴里。
强忍着喉咙被撑开的不适，等到萝卜全部滑进胃里，五条悟叉腰哈哈大笑。
冲着小孩歪嘴挤眼，做着鬼脸：“略～这萝卜好难吃～”
当时，周围变得死寂一片。
团子愣愣地看着眼前漂亮的丑脸，眼底飞快浮起两包泪。
五条悟：“嘿嘿嘿，来呀来呀，叫你家大人来打我呀～”
木屐踏雪的微弱声音传入耳廓，自觉不相干的三人默默移动脚步。
“喂！！！臭小子你以为你在欺负谁家的孩子！！！给老子死远点！”
一只拖鞋正中五条悟的脸。
白色长发的男人漂亮得不像人类，上挑的眼尾带着浓浓的妖异，即使是表情暴怒，也依旧能感受到几分刀锋般的风情。
从高高的墙上跳下来，宽大的和服在空中散开如同飞扬的翅膀，身形平稳落地，木屐在冷硬的油泊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结衣，到爸爸这来。”
听到熟悉的温柔呼唤，宛如归巢的乳燕，团子一边掉着金豆豆，一边飞扑到白发男人怀里。
一二三四。
四个白发。
两个都不是五条家的。
不是说白发是五条家的标识吗？这白发出现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夏油杰嘴角抽抽。
原本坐在自己客厅里喝酒的巴卫听到亲亲女儿的哭声后就要马上飞奔出来的，但是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了瑞希喝空的酒瓶，在地板上狠狠摔了一跤，速度就被拖慢了一点。
动作熟练温柔的擦掉结衣脸上的眼泪，面对自家女儿时的柔得能滴出水的眼神在看到五条悟后立马变得凶声恶煞。
似乎能在巴卫身后看到具现的黑气在蒸腾翻涌。
”......“
五条悟从脸上扯下木屐，随后就一直低着头不语。
布耶尔担心五条悟压不下火气对普通人动手——当然这几乎不可能，虽然自家弟弟自小就任性，长大后更是变得无法无天，但五条悟的心性她是了解的。
高高俯视这人间，对普通人，他既不在意，也不会看他们像看微不足道的蚍蜉，肆意妄为但恪守底线。
所以布耶尔更多的是担心五条悟自己出问题。
长长的白发在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发间流淌的绿色在微暗的阳光下在边缘渡上一层金光。
巴卫抱着结衣，瞳孔里倒映出布耶尔的模样，眼神深处自然而然的产生一抹浓重的困惑和打量。
五条悟的许久不出声也然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感到了不自然。
他们一起围上去。
碎发遮住了五条悟的半张脸，阴影投射到下半张脸。
夏油杰无法看到白发同期的表情，布耶尔因为担心倒也没在意其他，反倒是稍矮一点的家入硝子，只要站在五条悟面前，抬起眼睛就能清楚的看到。
如果五条悟没有失意体前屈，那被看到出糗的样子几乎是避无可避。
于是家入硝子呼吸一窒，略显担忧的表情僵在脸上。
随后脸部肌肉像是无法控制一样地翘起唇角，尽管家入硝子已经尽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但一声憋不住的气音还是从唇边溜出。
“哈噶”
——五条悟漂亮的脸蛋中央刺喇喇印着一道黑黝黝的鞋印！
直觉不好的五条悟眼疾手快就要捂住家入硝子的嘴，伸出手的时候脑子一转，这样的动作一定会被杰和苓发现的！于是下意识的动作与神经产生冲突，骨节分明的手掌在空中顿了一秒。
俗话说对咒术师来说，一秒之差就足以致命，而这一秒则导致家入硝子已经飞快掏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五条悟才堪堪在闪光灯照射下反应过来。
他的丑照再一次进了家入硝子的相册！
五条悟眼神一凛。
看着棕发少女手上最新款的手机，恶向胆边生！
绝对不允许硝子把照片发给歌姬！
黑历史被泄露，导致被庵歌姬嘲笑了三个月的五条悟伸出邪爪！
然而手腕上却忽地闪现出一只手。
“悟，不要欺负硝子哦。”
夏油杰的笑在这时透出了天大的恶意，尤其是他还不断的嘴角上扬又压下去，压下去又上扬，最后实在是五条悟的眼神太过激烈，才堪堪调动肌肉做出个严肃的表情。
五条悟愤然甩开对方的手腕。
别以为老子没看到你个眯眯眼额头上绷起的青筋！
从三人的互动中隐约猜到什么，布耶尔贴心地递上去纸巾，又伸长手安抚性地拍拍五条悟的肩膀。
指了指打开的门说：“你们先进去。”
三人组里面，五条悟骂骂咧咧，家入硝子肩膀抖个不停，偶尔憋不住笑噗嗤喘口气，而夏油杰则是随时防备五条悟因为过于羞恼来揪他的刘海。
等到拉门合上，吵嚷的声音消失，布耶尔才转身看向立在一边的巴卫，微微颔首：“日安，这位先生。”
巴卫警惕地点头，将结衣探出的头按回怀里，俊秀的眉眼间浮起一丝困惑。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你是......神明？”
被一眼道破身份，布耶尔也依然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只是用稍带好奇的语气问：“怎么看出来的？”
不带恶意的视线在巴卫身上逡巡片刻，后者下意识的紧绷身体，站位细微地调整了些，成为能能快速闪躲，更多是能尽最大可能安全逃离的姿态。
余光里，男人护着孩子的手也尽量将人更加稳定的固定在身前，布耶尔赞赏的勾了勾唇。
轻飘飘落在身上的视线彻底消失不见，也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恶意，巴卫放松了些。
他不顾形象地掏掏耳朵，语气显得不耐烦：“你身上一大股神明的味道啊，简直被腌入味了，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不好的事情。”
“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神明？”布耶尔直抓重点。
听壹原郁子说这个宇宙没有神的存在，再加上她进入这个世界十几年也没有发现有神明的踪迹，导致她都怀疑这个世界不存在神。
不过如今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导，神明隐去是正常的，说不存在未免绝对。
而且因为这方世界外笼罩的结界，要是有神明存在那可太好不过了。
总会比她感到棘手的猜测更让人松口气。
“当然有。”
比如他家里就有一个缘结神，成天为了给两个有情但跨种族的家伙结缘伤透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