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醒（1/1）

“诸位道友，何妨进阵一叙？”

方源黑发黑眸，面向南方的双瞳中映着周围或恐惧或仇恨的诸多修士，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朗声笑道 。

他一袭黑衣已是残破不堪，但周身神光环绕，隐隐有诸天世界浮现沉沦，庄严肃穆。他端坐一方阵图之上，四柄飞剑倒悬，环绕周身明灭不定，威势慑人至极，虽然身处绝境自身狼狈不堪，但一方枭雄的冷酷气度仍旧让围攻他的众人不敢上前。

“道友今日难逃入灭，何苦布此诛仙恶阵，不若将此宝留待有缘，将来为你做传之时也好美言几句。”一位慈眉善目的光头老者开口劝道，他声若洪钟大吕，看似劝说，实则是全力运转灵力动摇方源心神的暗藏杀招。

“方源魔头，你作恶多端，今日注定一死，乖乖束手就擒吧！”原本清朗的女声此刻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女仙姣好的面容也因仇恨而扭曲。

方源并没有看他们，此刻围攻他的人数虽多，但有致命威胁的就那么几个，而这老者和女子绝对不在其中。

他紧紧的盯着正前方，面前那人和他有着极其相似的容貌，同样的丰神俊朗，只是方源眼神深幽一身黑衣，那人双眼却透着坚毅，身着一袭白色长衫。

他周身环绕七件法宝，有剑定住这方天地，有鼎吸取周围灵气，有斧撕裂空间……其人身处法宝正中，双眸开合间有诸多星辰升降，不同于方源的狼狈，此刻的他却是周身纤尘不染，更无一人敢于靠近其周围。

他附近的人们无一不是英豪，或周身流光溢彩隐隐有凤鸣之音，或气息强横宛若上古真龙，但在那人周围似乎都变成了田地里的土鸡和长虫。

“既然哥哥有心，三位道友，可愿与我走上一遭？”那人开口看向其他三个方位。

“诛仙四剑先天不败，唯有四位同境界大修携手方才有一线生机，如此便与道友走上一遭吧。”一道女声从北方传来，声音铿锵，周身竟是毫无异象，若非其踏空而行且每一步踩出都能在空中引动空间破碎灵力乱流，几乎便要被当成一个凡人。

“善哉，吾虽无意与方源道友为敌，却不忍见生灵涂炭，今日便与道友做过一场罢。”西方一神色凄苦却慈眉善目的青年修士同样点头应是，其身后一道宝像生有七头十四臂，表情或悲或喜或嗔或苦，手臂持有璎珞、伞盖、花贯、鱼肠、金弓、银戟、神杵、宝锉、等诸多法器，每一条手臂上都有无穷光辉萦绕。

正东方一位中年修士，隐没在苍色生气与灰色死气之中看不清面容，身后七只玄鸟盘旋飞舞，每一只玄鸟双翅展开便足以遮天蔽日，如今一起长鸣声音更是穿金裂石。黑水玄鸟乃是大秦王朝的图腾，有着众生信念的加持，单论气象乃是几人之最。

众人只听他道：“方源你是方家嫡子，原本前途无量奈何堕此邪道，天地不容，今日便与诸位道友一同破去你这诛仙阵，还这天地一片清明！”

说罢率先入阵，赫然迎上正东方的诛仙剑！

西方青年修士唱了一声慈悲，同样入阵迎上戮仙剑。

方源的弟弟方归神色莫名，在法宝的环绕下步入南方迎上陷仙剑。

女修则脚步连踩从北方跃入迎上绝仙剑。

众人则齐齐催动法宝功法，攻向阵中的方源，一时间漫天霞光，宛若烟火爆散。

却说四人入了阵中，方源便立刻心念调动，霎时间四剑齐齐嗡鸣，剑气纵横间只打的天翻地覆山河破碎，仅仅是外传的嗡鸣声，便让外界距离最远的诸多修士头疼欲裂，神色骇然——他们是有福的，那些离得近，想用方源人头沽名钓誉，想从方源身上得到宝物的人，被这声音一震只觉得两眼一黑从空中栽倒，生死不知。

他们被利欲熏心，只听威名怎能想象的出诛仙剑阵的威能？如今得见，却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正是：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

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四剑动一便能教天地变色，众生授首，如今齐齐出动，却奈何不得那阵中四人，东方赢氏赢强，玄鸟长鸣扑杀剑气，生死二气轮转不休，凝成一抹方印，定住诛仙剑，虽被利刃不断切开周身护体灵力，但仅是表面伤痕，碧绿光华闪动便已恢复如初。

北方王氏王蕴澜，徒手打出音爆阻拦剑鸣，剑气过身宛如细雨扫过，不能伤其分毫，双手一合，竟然直接将绝仙剑定在掌心。

只是刹那间她双手便已被血染红，剑气与绝仙本体之间威力相差何止千万倍？若方源修为再高一层，一剑便能让她重伤，奈何如今分心四顾，绝仙剑虽神威无穷，发挥不出为之奈何？

南方方氏方归，手持一笔画出一道天河，灵力运转天河垂下隔断剑鸣，哗啦啦冲刷剑气，随后弃笔持剑定住地水火风，戮仙剑与大斧互劈，却显得轻松惬意，四人中唯有他这一方战团不温不火，依旧风轻云淡。

西方道统善迦，却是拿出一百零八颗珠子串成的手串抛向剑气，那一颗颗珠子中赫然便是一方方小世界，内中生活着无数生灵。虽被光华保护不会损毁但仍被剑气冲刷，隐隐传来生灵的痛呼哀告，善迦口称慈悲，叹口气道：“众生皆苦，能度此最后一劫便是有缘，可入我宗门。”本体则催动宝像，定住陷仙剑。

其阵外诸人惨叫连连，他也只做不知。

此时四剑俱被困住，方源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另外三人却齐齐皱眉，方归笑道：“此番共同破阵，我等俱有损伤，独独道友竟能从中获益，如此手段方归佩服。”

善迦一脸悲苦：“我等出身苦寒，法宝灵力全都比不得诸位名门，此乃他们命中劫数，还请道友速速破阵，也能教众生免受此劫，功德无量。”

赢强王蕴澜二人紧皱眉头抓紧摘取诛仙，绝仙二剑，方归也加大了力量投入，眼见诛仙剑阵即将被破，还是那善迦出言：“方源道友，如今诛仙将破，若无其他手段，今日便请道友入灭。”

与那老者同样的功法，只是善迦此言的威力却是比那老者大了不知道多少，更兼他有备而来，又是趁方源最危险的时候发难，一下便教端坐不动的方源也陷入恍惚之中。

“诸位还等什么！教这魔头授首！”善迦语气陡然变得高亢，十八条手臂全数出动握住戮仙剑。虽然他只能困住方源一刹，但这一刹便是生死之隔。四人一起出手他有自信瞬间破去这阵。

只是‘首’的尾音还没结束，他便迎上了方源陡然锐利的视线，心中警钟长鸣，立刻便要退后。

但这已经晚了。

端坐不动的方源长笑一声：“善迦道友，观我杀招！”

戮仙剑周身黑光大盛，径直划开善迦宝像直奔善迦面门而去。

善迦连忙从袖中抽出一棵宝树一刷，挡住戮仙剑但手臂忽然一轻，竟是从手肘处被齐根削断！

陷仙剑！方归！

善迦勃然变色，正待张口怒斥，却心口一痛，低头看去，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掌竟破体而出，上面赫然捏着一颗砰砰跳动散发着不朽灵气的心脏！

“善迦道友请走好。”善迦艰难扭头，只看到混沌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却是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你……”善迦虽已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备，但一来进入诛仙阵五感便不如外界敏锐，二来他防备的方归此刻却是笑容满布的看着在场诸人，三来偷袭者实力竟然丝毫不亚于他们几人，等若是同时被三方算计，只此一招，便失去了性命。

可怜无数苦功，皆成梦幻泡影。

“方家方源，请诸君入灭。”方源长身而起，神色冷漠，驱动四剑向赢强与王蕴澜攻去。

“方家方归，请诸君入灭。”方归朗笑一声，白衣飘飘，却是单手一招，一方硕大无比的火炉从地底升起，包裹了整片天地。

赢强怒声道：“方归！你身为方家家主，秦朝重臣，此番诛魔乃是给你的机会，你竟背弃仙主，与魔头同流合污！方家必将因你而灭！”

王蕴澜重拳挥出，却是深深皱眉：“诛仙阵封锁内部，炼天炉隔绝天地，我无法破开，危险了。”

方归听赢强说话，却是神色莫名：“仙主？谁的主？什么仙？当鹰犬却甘之如饴，如此怎能得见长生？道友的这双膝盖跪的下去，方归是不行的，因此只能请诸位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了。”

他单手张开，用力一握，只听‘噗噗噗’的爆炸声响起，被剑鸣震死的修士们顷刻化成血水，尚在苟活的诸人也是内脏如同翻江倒海喉咙一痛大口吐血。

“方归大人竟然叛变了！他想把我们都杀了啊！”

“快跑，快跑，炼天炉封锁空间越大封锁能力便越差，我们一起动手是能打开的！”

“跑个屁！赢仙友和王仙友还在浴血奋战，我等岂能背弃……呜！”

说话的人被一道光束贯穿，瞬间殒命。

“竟然是…你…！”

光束宛若雨点，飞速坠落，修为高深的还能抵挡一二，稍微差些全被一击秒杀，他们先是不断的追杀方源，被方归暗地算计浪费灵力后被诛仙剑阵的余波扫中，然后被困在炼天炉中受了方归一击，实力早已不复全盛状态，因此仅仅一波攻击，外面的修士除了方家人竟然被消灭了个干净。

打扫完了外面，炼天炉收缩变得更加难以打破，赢强二人看着方家众人神色难看：“好好好，方归，方向，方震……你们早有不臣之心，算计的也够深，满朝上下竟没有发觉。好得很啊！”

方谷等人脸色同样有些苍白，他们并不知情，只是以为这是对方家的正名，没想到竟然是兄弟二人的惊天阴谋。

方源接过方归的丹药直接服下，他的状态在迅速回升，众人只听他冷漠开口：“事已至此，二位不妨束手就擒，我二人保证不伤诸位性命。”

方归接道：“一位活着的赢秦嫡系和王氏嫡女，远比死去的有价值，还请两位切莫学那善迦。”

赢强没有说话，王蕴澜却郑重说道：“我王氏世受皇恩，与国同休，满门忠烈，安肯受此侮辱？今日不察误中你歹毒算计，又岂能行此奴颜婢膝之态苟活？”言罢那能破碎空间的身体陡然暴涨，宛若吹胀了气的气球般。

方源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神光暴涨：“不好！”

轰！

……

“不好！”五岁少年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旁边熟睡的少年被他一巴掌拍在胸口，有些迷迷糊糊的起来：“你咋了，哥？”

方源看着这个神色懦弱，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还有诸多闻声仓皇赶来的下人们，神色有些莫名：“无事，我做了个噩梦，你别怕，你们也都下去吧。”

下人们确认二人无事这才恭敬退下。

方归睡意被打散却是明白方源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他害怕这个三月能言，四月能走，四岁便能吟诗作对的哥哥，从小被拿来和方源比较的他毫无亮点可言，因此有些自卑的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就要睡去。

方源温和的拍拍他的背说：“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方归有些惊讶方源的态度，连连说没事。

方源又安慰了他一阵后这才转身，兄弟二人背靠着背各怀心事毫无睡意。

“真没想到，之后的事情竟会是这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这番光怪陆离的梦境若是说出去，恐怕不可能有人相信……”

传说中有人生而知之，有人天赋异禀，方源原本不信，但在梦中的经历却让他不得不信，从他出生开始便一直被梦境缠绕，如此虚妄却又如此真实，让他甚至分不清哪里才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