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砍老树，栽新枝（1/1）

皇后娘娘和林牧云二人在文魁阁内，皇后娘娘看了看挂在上边的书卷，笑道，“你这诗文，写得倒是极好。”

“多谢娘娘夸奖。”林牧云赶紧回应。

“陛下宣你正月二十大朝会进宫面圣，你为何十二便来了上城？”

“……”林牧云就奇怪了，提前来还有问题吗？想了想，皇后娘娘这么问肯定有她的道理，“小人认为，陛下召见，乃是大事，更是小人的荣幸，而且，云城距京城千里，若小人不及早动身，路上出了点什么岔子，无法面圣是小，若陛下认为我是目无法纪，心无陛下，事情可就大了啊。说到底，小人就是怕有什么意外，不能准时面圣，陛下怪罪于我。”

“嗯，看来你还挺懂事。”承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本宫让你猜猜，此番本宫单独约见你，是为何？”

“嗯，小人认为，此番约见并非娘娘之意，而是陛下之意。陛下日理万机，即使是年节也难以离开宫廷，于是便派娘娘前来，一来是看看小人林牧云本人是何模样，二来应该是想考考小人之能力。”

“你倒是很聪明。既然你都说了，那本宫就考考你。”承皇后淡淡一笑，林牧云却要哭了，心里直骂自己嘴欠，耍什么帅？

“本宫的招鸾宫后/庭种有一棵前朝的梅树，算算时间，约莫有二百年的高龄，长得极高大，可是每每到梅花盛开之时，这棵老树却开不出繁盛的花来，甚至一年不如一年，本宫命人如何施肥都无济于事，你认为，这样的树是该留着还是该砍掉呢？”

承皇后的问题让林牧云谨慎起来，其实明白人都知道，承皇后表面说的是一棵长了百年而步入衰弱的老梅树，实际上另有所指，可能指的是这大殷王朝，亦或者是其它东西，反正绝不是一棵老树的去留问题。

“小人认为，应当砍老树，栽新枝。”

“哦？何出此言？”

“前朝的树，前朝的魂，前朝之所以被称之为前朝，是因为此王朝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是历史之必然被取代之物，娘娘的招鸾宫后/庭就只有一个，亦只能容得下一棵梅树，留着已经中空的树汲取土地的营养，不仅不能再度开花，还会让土地愈发贫瘠。与其养着一棵已经没有灵魂的树，倒不如重新栽一棵，待到花开时，必然是满院落红。”

“有点道理。可是本宫认为如果栽新树的话，新树稚嫩，花开不繁，所开之花风吹即落，就算小心翼翼照顾也难免凋零，如此脆弱的花朵却要许多人力物力，值得吗？”

“新树稚嫩，只是一时，所投入之人力物力虽多，却是必然之举，正所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承皇后喃喃，心里想不愧是林牧云，辩论时也可以开口城诗。

是啊，花朵凋零，入土为安，最终还是化作春泥令新树茁壮成长。

“林牧云果然是林牧云，同你对话，真是受益匪浅。”

“娘娘谬赞。”林牧云作揖回礼。

“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本宫所指，这个问题是陛下要问的，本宫只是替陛下试探一下你的能力，现在看来，你确实不错。”承皇后向文魁阁侧门走去，林牧云赶紧跟上，承皇后边走边说，“大殷建国百年，基本沿用前朝之治国方略，从未改变，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大殷都是处于外强中干之病状，陛下渴望带来一次太平盛世，渴望大殷屹立不倒，但是满朝文武，就连一个殷江水灾都解决不了，实在可笑。陛下如今求贤若渴，你的出现，无疑是一道神光。”

“承蒙厚爱，小人不过是有点小聪明，并不敢妄言可以替陛下带来太平盛世。”林牧云回答道，在皇帝面前还是需要低调一点，如果说大话最后做不到可是要砍头的。

“你曾写二十字太平盛世，陛下看后十分欣慰，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总结得十分到位，本宫倒是很好奇，你一个地主少爷，不愁吃穿，又如何想得到这些？”

“因为所见所闻皆是苦难，所以心有所感。”

“所见所闻？”

“对。”林牧云认真的跟承皇后说起来，“小人以前是个纨绔，这点恐怕娘娘有所耳闻，那时小人只知道吃喝玩乐，认为天下人亦是如此，直到半年前去了一趟乡下，娘娘猜小人看到了什么？”

“你竟然敢让本宫猜？”承皇后笑道。

“哦，小人粗鄙，忘记这是同娘娘对话，恕罪恕罪。只因娘娘平易近人，小人这才忘记了尊卑顺序。”

“休要嘴贫，继续说下去。”

“好的。林家乃是天下第一大地主，天地千千万万，林家不缺钱，所以在林家的佃户每年可以拿收成的三成，也就是说一百斤的粮食他们可以留下三十斤，也许娘娘对此没有什么概念，三成，遇到丰年一个四口之家就可以过一个安心年，不过，三成，只是刚好一家人吃到微饱而已，而且，只有林家的佃户有三成，其他地主的佃户可不一定有，这年头，苛政、天灾、人祸都会让佃农的收成减少，三成都没有，得有多少人挨饿？”

林牧云说的这些足够具体，也弥补了承皇后一直以来的一些困惑，她久居深宫，就算每日听说百姓疾苦也很难想象到底有多苦，原本她还以为就是没什么钱，没有好衣裳这样子，没想到吃饱都成问题。

“娘娘，一个国家的百姓连吃饱都是奢望，还会有太平盛世吗？小人见过太多饿得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可怜人，他们不懂的读书写字，除了种田什么都不会，遇到天灾，天地尽毁，官府不救，他们就只能等死，若是他们懂得读书写字，也许还可以找点别的活儿干，度过灾情，这就是学有所教的作用。”

“还有，有些地主是没有情面的，他们会想方设法压榨佃户的收成，佃户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一分耕耘却没有一分收获，没人可以为他们做主，他们的身体和心灵被无情的摧残，如果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保证他们年年都有应得的收成，他们会不积极种地生产粮食吗？这就是劳有所得的作用。”

“说到病有所医，娘娘应该也可以理解，生老病死人们躲不掉，但是有些病是可以治好的，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得了病却看不了病，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可怜吧？老有所养亦是如此，老人们辛辛苦苦了一辈子，最后却因为家里的粮食不够吃，老了的人只能独自去山里等死。”

“住有所居就更不用说了，人若是没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安稳的家，又怎么会有幸福？到处都是流民，又怎么称得上是太平盛世？”

“说到底，就是得解决大殷子民贫穷的问题，不然永远都不会有陛下期盼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