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定格记忆（1/1）

拜别双亲，王明继续走在童年的路口，这里充满了儿时的欢声笑语，他耳边回荡着无尽的童年嬉闹声。小时候与村中的小伙伴一起抓知了、掏蜜蜂等种种回忆不断浮现。然而，王明感到害怕，因为他渐渐意识到当他的一生的回忆全部呈现完毕时，也许那无形的力量会引导他走向某个特定的方向，而他不清楚等待他的可能是何种审判。

王明自我反省时觉得自己并非一个正人君子，甚至常有流露出小人得志的丑态。

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又迅速褪去，只是这些回忆与他已经毫不相关一样。更确切地说，他现在只是一部已经拍摄完成的小短剧，无形的力量可以随意地快进、暂停、回放，而他只是在演绎其中的片段。这种感觉就像被人扒光衣服，赤裸地站在众人面前。喜怒哀乐、恐惧爱憎，没有一丝遗漏，甚至在某些场景中倍感放大。

村中的狗吠声此起彼伏，王明无法确定其他已故之人是否有着与他类似的经历。当王明看到村中的一只黑狗龇牙咧嘴，欲要扑向他时，他内心祈祷这段记忆快点消失。

似乎感受到王明的愿望，记忆迅速被抹去，儿时的欢闹、少年的无忧无虑、青年的爱恨情仇，以及中年的...，等等，他这中年的情感记忆变得有些模糊。

在某个记忆档口，无论那无形的力量如何操控，始终无法向前推进。

王明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渴望有人能给他一个解释，为何将他带上一辆车，却又在中途将他甩下，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是的，王明似乎进入了一个奇特的场景，在这片场景里他可以自由穿越世界各地，超越华夏国境，成为这一天的主宰者。然而，遗憾的是这段场景片段只有短暂的一天时间。

在这一天里，他与无形的大手一样，可以随意观看每个人在这一天的经历。

王明惊讶地思索着这究竟是记忆片段中的哪一天。

画面中乌云仍然密布，电光雷鸣不断，暴雨狂风愈发倾盆而下，王明依旧身处南开市海上明月项目部监理办公室内。他舒适地叼着一支烟，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与一位妆容浓艳的女性交谈。尽管他时不时伸出手指戏弄女人，引得她不停娇笑，而女人身前微微颤动的肥肉好像是对束缚在衣物里感到不满，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出来。这样的风景让坐在椅子上的王明更加肆意妄为，尽情展现着自己。尽管海上明月项目部监理办公室内并未遭遇雨水渗入，王明却不顾一切地撑起了他的雨伞。

突然，一个电话铃声划破寂静，打断了此时的氛围。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王老头"的名字，王明眉头紧皱，他有些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

“喂，什么事，我在开会，现在比较忙，如果没什么急事，我就先挂了!”

说罢，王明手指按向挂断键，仿佛下一秒，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慢些，王明就会挂断电话。

“王明，你娘病倒了，今天白天还好好的，刚刚天在下雨，我们着急收晒在场地上的玉米，还没收好，你娘淋了雨，就晕倒在地上了。现在怎么喊都不得清醒，我打了电话叫你二伯送我们去医院。你能不能抽空回来一下啊，我县里医院也不认识什么大夫，不知道会不会被人乱讹钱。”

王明很是不耐烦，语气很冲的回应道：“你就别喊我二伯了，他就一辆破三轮车，下着这么大的雨，还怎么拉人去医院，可别没进医院的大门，人就被雨淋死了。”

王老头的脸上挂满忧愁之色，他焦急地说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天变得太突然了，刚才还好好的。咋就突然下雨呢？黄芳、黄芳，你别吓唬我啊...”

王明电话传来王老头焦急的声音，只不过最后两声渐行渐远，越来越远。

这时浓妆女子站起身来，对着王明投以妩媚的目光，轻声说道:“王总，既然你有急事，那我今晚就不耽误你了！”

王明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空中抓了一抓。他忍不住嘴里嘟囔着：“真倒霉。”

说罢，王明直接挂断电话，迅速离开了海上明月项目部监理办公室。他迅速掀掉身上的外套，盖在头上，快步向女子的奥迪汽车跑去，嘴上喊着：“小丽，小丽，你等等我！我没事，哈，我没事，才屁大的点事。我们今晚还在如家酒店约会。我送送你，别让雨水弄花你的妆容。”

凝视着画面中的自身，王明深刻领悟到往日的自己是何等无情。如今回想起来，王大娘的病情加重的原因，也离不开她这个亲生儿子。或许可以说，是她这个亲生儿子不作为所造成的。

这让王明内心充满了羞愧之感。或许如此吧，亦或者说这是他良心的谴责，王明的灵魂注视着王家村的现场。

眼前展现的景象是王老头紧紧抱着王大娘坐上了二伯的三轮车。王老头身上披着一件陈旧的雨披，手里撑着一把黑色布油纸伞。雨伞在王大娘前方撑开，可惜因为那天雨势太大、太迅猛，雨伞只能遮住王大娘的上半身。而王老头则将雨披脱下，盖在王大娘的双腿上。三人摇摇晃晃地朝着安县唯一的一所诊所驶去。

...

看到后续情况，王明无法忍受继续目睹下去。

虽然王大娘当初确实因淋雨而伤了身子骨，但后来王老头却避开提及当晚发生的事情，只是埋怨县里的医术不佳，相比之下市里的医生更有本事。王老头总是庆幸，儿子王明在市区颇有地位和影响力，因此才能救下王大娘的小命。

每次王明回家，王老头总要多次提起这件事情，脸上总能洋溢着笑容。

不过，王明心里清楚明白，每次他回家只是为了拿走家里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土特产，王明并没有真正想停留在这个家里，更不愿与两位老人多做交流。因为王明的内心始终对王老头抱有鄙视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