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京城惨案辨昏君(1/1)
程不器看着伤重流血不止,尚自杵剑强撑的袁西,见他竟露出一副大功告成的表情,心中气急反笑:
“真不知你们这帮狗杂碎,好像帮着别人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还挺有成就感,很光荣?”
袁西只是朝着程不器冷笑一声,以他所想,程不器是冲着前方的黑斗篷而来,此时对方已经逃走,自己使命完成,已经可以离去,却没想到程不器早已满心杀意。
袁西看着程不器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心中一惊,本想开口周旋,程不器长剑一甩,“飞龙探花”的剑招已经带着剑气延展而成的旋风飞来。
袁西没有一丝犹豫的时间,使出滚地龙躲过第一道剑气,长剑连连挥动,勉强接下三道剑影,但第四道之下,早已伤痕累累的手中剑登时断为两截,程不器顺势而来,砍掉了他的头颅。
袁西的脑袋顺着石板向前滚了一丈距离才停下,正好脖子贴地,正正地立在地面上,双眼圆睁看着程不器,好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柳如龙在府中接到梁艺双送来的消息,看着柳家三兄妹独有的玉珏,不作半分犹疑,叫齐二十名家将,领着随行的北衙府军的三百羽林卫呼啸着出城向南,只迟了程不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柳如龙深知程不器的重要性,更了解这个年轻的小威王对自家小妹意味着什么,生怕他有个半分好歹,因而不敢有丝毫耽搁。
羽林卫直接就将月雅山庄团团围住,在庄内清点人数,稍作勘察,就顺着打斗痕迹与血迹找到了山庄后门。
此时袁东已保着黑斗篷远去,程不器已经斩掉袁西的头颅,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颓丧地站在原地。
程不器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三分为没能早一步救下一条性命,七分为了那黑斗篷的真实身份。
柳如龙指挥军士清查庄内人员身份,并仔细搜查,同时亲自查看了一眼双目无神的程不器,确定他本人没有受到太大伤害,才松了一口气。
“你小子,一天天就知道瞎闹,知不知道这给哥哥我惹了多大麻烦!”
本来失神站立的程不器,陡然转过双眼瞪着柳如龙:
“你的意思,这种事我不闹出来,你即使知道也不打算管?”
程不器语气中带有极强的怒气。
柳如龙咬着牙微微摇头,
“管我肯定是要管,但这本就不是我的职责范围,而且这种事牵连太大,不该这么莽撞行事。”
“那你以为,专管此事的京兆尹府,为何放任这种恶行?”
程不器冷笑两声,看着柳如龙这个大舅哥,眼神稍带几分鄙视,若不是看在柳茹玉的面子上,换做别人他非得揍柳如龙几拳不可。
柳如龙怕程不器再有什么莽撞举动,亲自送着他回到了威王府。
柳茹玉听说程不器当街砍了巡防营南城副都统的脑袋,一时间闹的满城风雨,又纵马出城南去,心中为他担忧,此时正焦急地在威王府门前等待。
远远看见程不器与自家大哥纵马而来,柳茹玉心中悬石落地,上前迎接。
程不器跃身下马,站在柳茹玉身前,表情颓丧心中带有极大的愧疚感,竟显得有些委屈的样子。
柳茹玉看着浑身是血的程不器,心中一时惊惧交加,以为他又受了什么伤,忙仔细检查了一遍。
柳如龙上前掏出柳茹玉的那块玉珏递给她:
“我说小妹,这东西你都随随便便给了这小子,也不怕他给弄丢了。”
柳茹玉没露半分好脸色,一把夺过柳如龙手中的玉珏,塞入程不器怀中瞪着柳如龙:
“要你管,让不器胳膊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别讨我骂你!”
柳云龙一时觉得有种“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感觉,只能白了柳茹玉一眼:
“哎小妹,你能不能讲点理?这小子忽然派人来找我搬兵,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就已经跟人交上了手。等我赶到他胳膊上已经有了这么个口子,干我何事?你再护短也不至于护到这个程度。”
柳茹玉仍旧没好气地瞪了柳如龙一眼,继续心疼地给程不器包扎着左臂的伤口:
“你快走开,别来烦我们,后续的事处理不好,或者你敢包庇罪犯,我让不器揍你!”
柳茹玉领着程不器甩给柳如龙一个黑脸,回府而去,只留下他站在原地苦笑。
“这都还没嫁出去,护自家情郎护到这个地步,我这当兄长的活了几十年,真是头一次见。”
柳如龙无奈地摇摇头,急忙领人跑到了丞相府。
跟丞相陆文桢通过气,禀报了一下这一案件的大致情形后,又急急忙忙赶到了京兆府,随即又是刑部,多方首官同出,再次前往了月雅山庄。
程不器回到府内,梳洗完毕祛除了一身血迹,又休息了半日,醒来后才跟府内众将与柳茹玉讲明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一时间见惯了大场面的威王府众家将都震惊不已,见过了沙场惨状,却从未想过,在堂堂天子脚下的长安城,竟也能出如此惨无人道的血案。
柳茹玉最受刺激,尤其是听见程不器讲述那个女孩儿的死状,一时心悸不安。
一夜之间,城南月雅山庄发生重大案件的事,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就连威王府少将军当街斩杀巡防营副都统的案子,都被压了过去。
两天后,月雅山庄的案情勘验结束,通报的檄文引起了轩然大波,震惊长安及周边各州郡。
月雅山庄内外及周边乱葬岗、山谷,共起出了三十二具女尸,勘验之后均是不超过二十岁的妙龄少女,有的尸身完全腐败只剩白骨,有的还保有鲜活面容。
其中还在山庄两座地牢内,救出了七名尚未遇害的少女,有的还能保持镇定,有的已经被吓地丧失了神智,多数都已被玷污过,只有两人还保有清白之身。
京兆府通晓城内及周边郡县之后,许多家中女儿被强掳的人家前来领人,七名少女尽皆被解救出去,多数抱着希望而来的父母,最终只领回一具尸体,一时间尽是阴阳相隔的人伦惨祸。
而最惨的,是名册上记载的一个叫赵欢欢的姑娘,一副白骨都无人认领。最后查出来其父母因女儿被强掳之后,急怒之下跑到县衙报案。
县衙本身受了状子,但第二天县官突然改口,硬说此女是自己走失,其父不满县官处置,当堂顶撞被打了个半死。
赵欢欢的父亲顶着重伤,与其母亲到处求人探查,最后被杀死在了来京都告状的山路上。
当地的地保报案后,定了个遭遇虎豹的离奇借口,两条人命的案子就此被压了下来。
其实因为自家女眷被强掳而告状的比比皆是,但没有几个能够走出当地的县衙,就被硬生生塞住了嘴巴,不少原本已享天伦之乐的家庭,最终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果。
程不器听着断断续续从刑部大堂送出的审查结果,心情沉重,情绪无比低落。
这是个手握权势,便能成为他人头顶一片天,凌驾一切乃至主宰他人生死的世界,万民之苦可见一斑。
七天之后,月雅山庄一案全部审理结束,定罪的公文张贴出来。
能够如此快速地审理此案,靠了老相陆文桢在皇帝驾前为冤死的亡魂据理力争。
柳谢得了柳茹玉的传信后,上朝时也极力帮衬,最终皇帝没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遮掩过去,只能勉强答应了百官严查此案的请求。
皇帝自然不想这种大案被披露出来,毕竟山庄正主是成亲王之子李艾,丢的是皇家颜面。
同时出现如此大案,皇帝爱民如子、百官清正廉洁的政绩,也成了天大的讽刺与笑话。
程不器最开始得知皇帝的态度时,已经算是失望透顶,但最终发出来的定罪檄文,才让程不器对皇座上的这位彻底绝望。
“山庄管事彭健,隐瞒其主暗中强抢民女、草芥人命,罪当凌迟处死。但罪人已被斩杀,只能罪及家人,全部被流放充军。”
“山庄之主李艾,受人蒙蔽处事不明,以至于放纵惨案,褫夺郡王之位,闭门思过三月,终生不得继承亲王爵位。”
通篇没有李瑜的名字,而那黑斗篷更是无人提及,程不器此时万般后悔不该当街斩杀廖永清,这样至少还有人证能够咬李瑜一口。
“昏君!该杀!”
莫九千只将最重要的两条处罚念了出来,登时惹的程不器在府中破口大骂,直骂皇帝昏庸无能,纵放罪犯逍遥法外。
最后狠狠一拳打在威王府前院的照壁上,整块花岗岩雕刻的照壁被打的四分五裂,右拳也被碎石划破血流不止,心疼的柳茹玉又赶紧给他细细包扎,但没有一句责备。
“狗皇帝,这种人还坐在皇位之上,该死!”
莫九千只是默默无言地看着程不器,虽然眼前的少将军大伤之后性情有变,而且变得极有城府、谋略,越发欣赏的同时,也对他的一些思考习惯等有了经验,知道他此时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少将军,您吩咐的还有一事,七名被救的女子,您当时害怕背后黑手还会出手灭口,因此府中派人一直在暗中跟随,其中一名叫秦雨的姑娘,出了点变故。”
程不器以为背后黑手还要作恶,怒目圆睁:
“还有人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