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又逢礼貌的董小姐(1/1)
程烈坐镇北境,保的是大周百姓,不是李周皇室,对皇室的忠诚远未达到送上独子性命的地步。
大周能够保得江山不败,靠的是程烈抵御北燕。
皇帝李承安能够稳坐皇位,靠的是金陵柳氏这一大外戚的支持,以及大将军柳谢及其嫡派门生故旧所掌握的军力稳固。
但看着程不器在长安城内一次次目无皇权、肆意妄为,李承安知道程不器才是自己与北境真正决裂的源头,只在于谁先出手罢了。
其实程李两家还未到翻脸不可的地步,但程不器不是程烈,不会犹犹豫豫、斟三酌四去权衡各方利弊,他当下只思考一点,皇帝曾经数次对自己动手,有仇不报绝非他的性格。
如今想要与心上人走到一起,也得迈过皇帝这一关,那必然要挑明矛盾,然后解决矛盾。
皇帝要对程不器下手,需要做三手准备,其中最重要一环,是如何应对可能暴怒的程烈,尤其是抵挡可能南下的北境军。
李承安很早就开始了谋划,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无法像先皇那样,兵不血刃地依靠谋略让威王府臣服,他只能与程烈来一次正式交锋,至于结果,也不会糟糕透顶。
李承安很清楚柳谢与程烈的关系,倘若有一天他与程烈交锋兵败,届时北境军哪怕入京勤王,皇位也还是太子坐,李姓大周的江山不会改。
只是李承安想达成先帝未尽之业,用以标榜自己的功绩,同时为自己的继任者扫清障碍,只是李承安若是胜过了程烈,那么皇位的继承者,并不一定是太子李焱。
皇帝的心思,常人是无法理解的,毕竟他不想让下一任继承者,也受到外戚的干扰乃至威胁。
程不器与皇帝李承安,只是在金銮殿上对视了一眼,双方的心思其实都已互相明白。
程不器一直想依靠肆无忌惮的行事,通过对皇权的藐视惹怒李承安,让他先对自己动手,在给程烈一个考验与惊喜的同时,使得自己可以见招拆招,皇帝一直按兵不动,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被皇帝降旨闭府幽过,这种情况下,程不器即使大摇大摆地跑出去,也没人会刻意向皇帝告状,而且皇帝本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惩罚还是形同虚设。
不过程不器倒是还算给面子,只是去了城南当街斩杀廖永清的地点,又见了那个铁匠儿子孙猛一面,确定他从廖永清家中救出了那个饭店老板的女儿李翠柳,同时给他指了一条北上从军的路。
孙猛其实有志从军建功,只是看不惯长安城里这些当兵的欺压百姓的行事作风,不愿同流合污。
这一次拿了程不器的引荐信北上,心中兴奋欢喜之情,一时难以言表。
程不器还以威王府的名义,撮合了孙猛与李翠柳的婚事,李家饭馆的夫妇和孙铁匠一家,都对程不器感激不尽。
其后程不器接连在府中待了三天,每日都躲在房中写写画画,同时也听取外面的局势变化,尤其是关注楚地闽南王反攻复楚的消息。
一切都好似安静下来,谁也没有主动打破长安城宁静的意思,但程不器还是打算做破冰者。
......
“打算对皇帝下手吗?刺杀皇帝可是遭天下人唾骂的大罪,而且绝非易事,可要想清楚了。”
“我当然不会公然露面行事,也不会动用威王府的力量,要用江湖上的人,比如漂亮动人的白阿姨师徒,就是很好的人选。”
“所以这就是你不计仇怨,救下这对师徒的用意?”
“以后能够用得着,有何不可?那可是堂堂上九品剑手,天下有名的青元剑仙。”
“要杀你的人能留着,你倒是心大。”
“我能够随时用威王府的力量对付江湖人,但不能用来杀皇帝。”
“你准备就靠这两人,去杀当朝天子?”
“不止她们,还有我自己。”
“这也远远不够。”
“当然了,我还有一独门暗器,声如雷霆,十步之外,可穿铁甲,威力远高于寻常强弩。”
“就是你桌上画的这种...”
柳茹玉迈步入程不器的院子,微微听见房内有说话声。
走近房门,声音又戛然而止,心中有些好奇,推门而入。
只有程不器一人在屋中,朝向另一边院子的窗户开着,还在微微晃动,好像刚刚有人翻出去。
看着程不器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柳茹玉只当他是故意装睡。
柳茹玉坐在程不器身旁轻唤:
“不器,你睡着了吗?”
程不器睁开眼,看着柳茹玉灿然一笑:
“有点困了。”
程不器倒是没有说谎,最近他确实越来越觉得困倦,也许是精神上的消耗太大,不知不觉就有了疲惫感,也许是一直跟皇帝勾心斗角比谁先沉不住心气,内里的思虑太过。
“刚刚听你屋子里有人说话,是谁呢,还说什么弓弩什么的。”
程不器笑着摇摇头:
“没有啊,只有我一个人,也许是我自言自语。”
柳茹玉知道威王府暗地里不知藏了多少高手,有几个不愿让自己知晓的也不是怪事,不再追问,只是将自己送来的两盘点心拿出食盒,给程不器喂了一块。
程不器心满意足地受着佳人投喂,还故意将柳茹玉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一时让她故意装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不器,你这是画的什么,好生新奇的样子,我竟然从未见过,像是马车轮子?”
柳茹玉瞥见程不器桌案上的几张图纸,心中有些好奇地开口询问。
“没什么,就是一些新奇的好玩意儿,等到以后请了木匠做好了,带你玩。”
柳茹玉听见程不器说以后会拿给自己看,也就不再好奇,没有揭开最上层画着两个轮子的纸张,更没有看见下一张纸上转轮一样的铁疙瘩。
翌日清晨,程不器怀中揣着画纸出了府门,大摇大摆,生怕皇帝安排来暗中探查的人看不见。
程不器的踏雪乌云骓不仅高大威猛,同时极有灵性,乃是偌大的北境仅有的几匹千里良驹之一,骑在马上就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街道两旁的人当然认得出程不器,纷纷恭敬避让,直到走入琦运街,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马车的车轴断了,斜倒在并不热闹的琦运街上,车上之人两女一男,战战兢兢被四个醉酒的混混围着,看情形是处于弱势地位。
对于长安城内,有人胆敢当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在之前无人会信,但程不器见识了李瑜指使廖永清的所作所为,现在觉得一切都不稀奇,只是眼下的情形,让他有心思多看几眼戏。
看着车夫模样的男子上前理论,醉酒的混混不由分说就将他打倒在地,程不器看出那几个混混身手不差,好似有几招真功夫,绝不是普通的醉汉那样简单。
程不器止住乌云骓,倒要将这出戏看到底,只是在四个混混一起上前准备围住剩余的两个姑娘时,将她们吓的到处逃窜,躲到了歪倒的马车之后,程不器远远瞧见了两人的容貌,其中一人竟十分熟悉。
程不器心中顿时一惊,立时没了看戏的心情,手中马鞭脱手而出,打退了当先一个小混混,身形随至。
看的出来,眼前四个混混身手绝不简单,肯定不是寻常的市井无赖,只是醉酒是真的,否则戏演不了这么真实。
见到程不器的一刹那,一个姑娘脸色大喜,立时拉着另一人躲在了程不器身后。
程不器眼中看着四个混混身手不简单,但也只是五品左右的实力,认真打都不一定是中七品左右的梁艺双对手,因而很简单地被他三拳两脚全打飞出去。
程不器懒得去追那四个混混,这种事只需要给城防营的巡街官说一声,自有人查,而且自己也并不适合卷入别人的恩怨之中,只是回头看着身后躲着的两个女子。
两人之中,程不器只认识一个,正是对自己有两次善意相助的董蕙儿,礼部尚书董魁的女儿董蕙儿。
“董小姐,别来无恙。”
董蕙儿惊魂未定,只是看着眼前的程不器,心中已安,整理一下仪容,端正了大家闺秀的姿态。
“程...程世子,好久不见。”
“这位就是威王府的世子殿下?”
董蕙儿身旁的另一个姑娘十分惊讶,仔细打量了眼前的程不器一眼,双眼停留在他戴着的铁皮面具上,随后收回了目光。
“程世子,这位是我的朋友,御史大夫吴谏之大人的女儿吴莲小姐。”
程不器点头示意,没有表现地太过热情,只是看着四个混混逃走的方向:
“董小姐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令尊与人有何过节?”
“程世子此话何意?”
程不器转回目光看着马车,车轴断裂歪倒路旁,路面还有一块大石头,看样子是车轮压到石块之后巅断了车轴,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刚刚那四个人,应该不是巧遇,恐怕是专程冲着你来的。”
董蕙儿仔细思考着程不器的话,想了又想,还是摇头道:
“近来...并无什么特殊之事,也不曾与人结怨。”
程不器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吴莲:
“那也许就是冲着吴小姐来的,总之看着不太像是巧合,况且两位大小姐出行,为何不带保镖护卫,当下的长安城,治安可不太好。”
董蕙儿与吴莲两人,自然听得懂程不器言下之意,毕竟最近的大案要闻全与他有关,虽然凶残、暴虐、弑杀的名头很响,但行凶作恶的坏事却并没有传言,名声不好不坏。
董蕙儿脸色露出几分尴尬:
“我本来...本来是与阿莲一起偷跑出来的,没让家里人知道,所以...”
“董小姐要去做何事?”
“我们两个是偷跑去逛城南庙会的,这会儿是准备回去。”
程不器看着董蕙儿一言一行举止有礼,温文尔雅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属实是极有礼仪规矩的大小姐,不愧是礼部尚书家的,最懂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