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北燕皇帝的梦魇(1/1)
玄甲,即是当年老威王程知节诛灭中原六国,一统中原时训练出的军队。
全军黑甲,万人为营,到程烈执掌北境时,一共有十二营玄甲军,驻扎北境诸多边境重镇。
北燕狼骑数次南下侵犯大周,都是无功而返,一半原因就是玄甲军战力太过强悍。
玄甲军一营有一万军士,分为重装步兵、轻装弓骑、重甲枪骑、铁甲弩卫四兵种组合而成。
四种军士常年演练各种阵法战术,或一营对敌,或数营玄甲军联合对敌。
常有数万玄甲武士联合作战,一同御敌,每每都是秩序井然、进退有据、从无错乱,乃是天下第一等的部队,就连西北羌族的藤牌矛手,单论一对一也难以胜过玄甲营的重装步兵。
对于玄甲军的战力,拓跋昊心知肚明,因为尚未继承皇位之时,年轻的拓跋昊曾跟随北燕先皇南下,当时对战的还是年迈七十的程知节,那一战至今历历在目。
拓跋昊仗着年轻气盛与帐下两万弯刀狼骑的强悍,硬冲周军阵营,奈何向来剽悍的北燕狼骑,却如同陷入黑色的死亡陷阱一般无力挣扎,两万骑兵还未靠近玄甲军阵营,已有四分之一被强弓劲弩射掉。
高速冲击的弯刀狼骑,竟撞不乱玄甲军的铁盾步兵阵,北燕人仗着纵横大漠南北的骑射术也难以发挥作用。
而最让拓跋昊难忘的,则是几乎与向来擅长马上骑射劈砍的北燕武士能不相上下的玄甲重枪骑,忽然从方阵之中杀出,长枪冲刺之下,北燕骑士个个都被扎了个透心凉。
拓跋昊依然记得那些黑色骑兵手中长枪的威力,几乎毫无偏差的直刺脑门与心口。
而拓跋一族的狼骑擅长的弯刀却根本砍不到对方,翻身落马近距交战,玄甲枪骑却还能拔出精钢长刀,劈杀术也豪不弱于北燕人。
那一战几乎让拓跋昊死了南下的心,若不是当时还是偏军小校的项徐梁拼死相救,他也是早早就马革裹尸。
这也是拓跋昊为何如此重用、信任项徐梁的原因,毕竟北燕三大名将,项徐梁是唯一一个毫无家族势力,单纯依靠自身能力坐上一方主将的原因。
也是自那一战之后,整个北燕国多数的侵略扩张方向改为了西北东三方,甚至能北上讨伐蛮族攻灭北狄,却难以往南进半寸,甚至在程烈反攻之下,几十年积攒下来,还丢了十多座城池,失土千里。
“尤甚玄甲”四字狠狠打击着拓跋昊,强撑着站了许久,终于双腿一软坐在龙椅上。
拓跋昊长叹一声良久无语,心中开始后悔当时默许了朝中武将针对程烈独子程不器的行动,也是他亲自出马说动了北燕仅有的几位宗师级高手,奈何依然是去三还二。
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派使者南下求和。
虽然拓跋昊并不认为程烈会听从大周皇室的命令,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并且一些其他的谋划,也需要拖延时间。
为了表达求和的诚意,此次便是派了北燕的四皇子拓跋云出使大周。
拓跋云领命之日起,就派出先使告知周朝,北燕有出使议和的打算,先使小队,正是胡海一行人。
当大周皇帝李承安接到鸿胪寺呈上的奏章之时,竟出奇地平静,但没有人知道,这一副平静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怒火与忌惮乃至杀意。
毕竟程烈此次动兵并未告知朝廷,李承安清楚地意识到,如今的北境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军事王国,早已完全脱离朝廷掌控,甚至名义上都已经开始不听朝廷指挥。
次日,秉笔内侍在早朝时,向百官宣读了接待北燕来使的诏书,同时还宣布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皇帝李承安决定,在中秋时节开试武举,选拔大周武士封以高官,赏金赐爵,招纳有志之士入军为朝廷效力。
曾经的理想是延续大周数百年来以礼治国的国教,如今的李承安却终于向现实低头,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大周皇室嫡系武力贫弱的现象,而不是单纯的依靠拉拢类如柳谢一般的军中元帅级人物。
当大周七十二州张贴武举消息时,各郡县习武之人可谓是举杯欢庆,就连向来不关心朝廷的柳茹玉听闻之后,心中也有几分欣喜。
毕竟这算是抬了大周武人一阶,不再是“人人争读书,文人是第一”,程不器就是典型的武人,只要是对程不器有一丝一毫的好处,柳茹玉都觉得开心。
程不器自然也很清楚李承安打的算盘,因为在这武举之前,整个大周王朝乃至全天下武人,想要实现抱负或是谋一条出路,首选都是北境威王府。
北境是个真真正正、完完全全靠自己本事挣功名的地方,所以天下武人的向往就是在北境三军之中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每个人都相信这里会得到绝对的公平,因为堂堂威王世子,都是靠自己能力挣军功,一步一步从小兵升到了将军。
李茜菡自从在明德门外遇见程不器之后,想方设法都想去威王府一游,奈何她自己没这个面子。
只能退而求其次,期望在王府外蹲守碰见程不器,却依然只有失望。
李茜菡不知道的是,程不器虽有赫赫威名,家世也是非一般的显赫,却并无寻常富家子弟的恶习。
除了与陆怀民、秦双怀以及李潘几个好友,时常聚餐饮酒之外,程不器从不留恋烟花之地,只是整日躲在府中练武读书,守着自己的玉夫人过着温香软玉的美妙日子,那日能在城门外遇见,已经是极大的运气。
不过程不器最近待在府中不怎么外出,多少还是因为给皇帝幽闭三月的面子,同时也是在计算时间,憋一个大招。
守了三天,都不曾见到程不器的身影,李茜菡心中十分颓丧,只能悻悻然回府。
之前四月初三,清明祭扫时,柳茹玉曾与人赌气,拉着程不器去一群贵妇小姐中转了一圈,满脸的骄傲与众人的艳羡形成鲜明对比,打响了程不器京中第一美少男的名号。
自此之后,想见程不器,柳茹玉似乎成了唯一途径,李茜菡也终于打听到了此事,等来了机会。
宁王是当今皇帝李承安的亲胞弟,长安城内仅有的两个闲散亲王之一,一等一的皇亲贵胄,娶的也是浔阳周家的长女为王妃。
宁王妃不是自小在长安城长大,因此带有许多浔阳独有的习俗爱好,其中就有野外郊游露宿一类。
宁王敬重、宠爱宁王妃,每年也是大力支持她举办这等活动,几年下来就在长安城掀起一股风潮。
而今年这次郊游活动,显得比往年要隆重的多,为了展现皇室与民同乐,今年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当朝皇后也会一同来参加。
皇后会参加郊游活动,这让往年随意的活动变得正式起来,同时护卫工作也变得尤为重要。
镇抚司三卫,除了虎卫依旧深居皇城不为人知,铁鹰卫提前半月就开始在选定的地点戒备,驱散了周围的猎户。
据说此次狼卫都出动了几位大人物,只是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可能伪装隐匿,也可能混杂在出行的护卫之中,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禁军与御林军随行护卫。
郊游当日,一行数千人浩浩荡荡,让本来平淡清闲的活动变得太过正式,反倒失了与民同乐的意味。
这自然是皇帝的旨意,否则以柳南雁的性格,不会参加这样没有什么乐趣的活动。
不过这一次还算好的,柳南雁在李贵妃宫外时,说动了柳茹玉陪同参加,比之往年要好一些,至少有个说知心话的妹妹。
柳茹玉本无意参加,甚至打算婉拒当朝皇后的诏令,程不器却主动提出陪她前往,倒是乐坏了柳茹玉,连忙安排人收拾东西。
次日一早,就在程不器陪同下,跟随大部队一同出城,往西山而去。
官道平坦,马车也不颠簸,程不器弃了乌云骓钻进柳茹玉的香车,怡然自乐地吃着剥好的龙眼,时不时掀开车帘看看风景。
本不喜这种集体活动的柳茹玉也是笑容满面,心中还隐隐有几分兴奋与得意。
“到时候,让你们不羡慕死我,哼哼!”
藏住心中的几分得意,柳茹玉紧挨着程不器坐着,两人一同观赏着车窗外的风景,场面温馨。
同样的情景已是十五年前,六七岁的柳茹玉带着两三岁的程不器四处游玩,那时的柳茹玉会扶着程不器站在车窗旁,看着远处的青山、白云,讲着自己仅知的几个故事,逗的小程不器哇哇乱叫。
曾以为这样的日子,已经是永远遥不可及的梦,此时此刻梦回现实,那个小胖孩已经是一表人才的大男子汉,柳茹玉每每想到此处,做梦都觉得是甜美无比。
一声马嘶从后方传来,随即十多匹军马呼啸而过,马上俱是青衙服、雁翎刀,领头之人剑眉星目,额头一朵红色桃花十分显眼,正是铁鹰卫的天阶指挥使梁辛夷。
梁辛夷驾马从郊游队伍左侧疾驰而过,并没有注意到程不器,只是留下一个背影,就已消逝在密林深处。
程不器眉头动了动,放下车帘,看着柳茹玉,显得颇为郑重,道:
“这次郊游,一定要随时和我待在一起,不能一个人走开。”
语气虽然柔和,却带有三分不容置疑,柳茹玉并不细想,她知道程不器说出这话一定有其原因,只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郊游的大部队直到傍晚才到达目的地,各府的随从快速搭建好休息的帐篷,第一日没有特殊的活动,一些极少经受颠簸的官家千金都是早早歇息。
程不器毕竟是沙场征战出身,精力旺盛,短短旅途根本只是寻常赶路,将自己休息的帐篷安置在柳茹玉的居所旁边后,砍了两个树杈插在地上,就着篝火,玩起了烧烤。
记忆中那一世,烧烤这东西是在烧烤店吃的,但却没有推杯换盏,更没有失落时的陪伴,只有独自一人的酩酊大醉,闻着木签上的肉香,思绪翻飞,一时竟有些伤感。
“不器,你在做什么,什么东西这么香?”
柳茹玉本是梳洗过后准备休息,但其实也并不疲惫,加之想到程不器就在一旁,总有些心猿意马的感觉,再想到白日对自己的嘱咐,总觉得可能有什么事,忍不住又钻出帐篷“查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