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所遇非所求（1/1）
神木族大殿内，夕瑶静静地听完神木王讲述的因果原委，俏脸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良久不知应该如何回话。
神木王讲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神色复杂地看向夕瑶：“此番机缘转折，圣树虽毁，不过本王心中也算有点安慰吧。这皆是圣树自己的选择，一切自有因果吧。”
夕瑶急忙问：“敢问神木王，不知圣树还能活否？”
神木王点头，习惯性地边摸胡子边说：“圣树的根系未损，以后还能生长，就是再长成如此参天大树，需要很长的时间罢了。”
夕瑶闻言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歉意地说：“神木王，圣树被毁和小仙有很大关系，虽然小仙的仙力微薄，但如果有需要小仙的地方，请神木王明示。”
神木王略微思索了一番，琢磨道：“小仙子既然已被神器寒酥认主，也算继承我们神木族圣女衣钵，不如……”
烨天在旁插话：“不如神木王认夕瑶为干孙女好了，日后她也可在您老膝前孝顺，神木族有事她也能出力，不算外人。”
烨天这番话含着八百个心眼。
首先神木族圣女的神器，不好随意赠送给外族，认亲是最好的方式。再加上此次圣树被毁之事对神木族太过重要，只有认亲了以后，很多事才能比较好解决，算是对神木族有所交代。
其次夕瑶孤单长大，并没家人，有神木族为靠山也是极好的。
最后，也是让烨天主动急忙开口的最重要原因是烨天不想神木王口一快要认夕瑶为干女儿，那算起来就比烨天还大一个辈分。神木王的干孙女，辈分与烨天平辈，是再好不过的了，不然夕瑶论辈分，实在比烨天小太多轮。
烨天此举，真是一举数得。
烨天的想法盘算，夕瑶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正和神木王心意。夕瑶虽然现在实力平平，可是灵泽花极为特殊，不然也不会被神器寒酥认主，神木王认为这也许就是上天安排的注定的缘分。其次夕瑶又拜芷夕上神为师，日后锦绣前程可期。再加上夕瑶和烨天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神木王认夕瑶为干孙女，日后神木族有事，烨天肯定也不会撒手不管，也算给神木族找了个盟友靠山。
这次重大变故虽然神木族吃了大亏，但是真要细查追究起来，光是窝藏萤惑，助他恢复这一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想必此事，天帝必派人来调查，神木王还指望烨天到时帮说几句好话。
想到此处，神木王的眉毛舒展，马上转脸一笑：“圣君所言正合本王心思，哈哈，小仙子你说呢？”
此番转变太快，事情来得突然，夕瑶不知所措地一直瞟向烨天，她拿不定主意，想看看烨天的意思。夕瑶结巴道：“这……”
烨天向夕瑶点头示意：“还不快叫爷爷。”
有了烨天这句话，夕瑶才不再犹豫。夕瑶盈盈跪倒，磕了三个头，有些别扭地娇声喊：“爷爷在上，受孙女一拜。”
神木王哈哈大笑，抬手相扶：“乖孙女，此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空也多回家看看。”
神木王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烨天顺着这话就来了一句：“危之山离此地遥远，以她的脚程，来一趟也须半日。”
烨天说完，还看了神木王一眼，像是不经意一提，烨天还闲雅地抿了口茶。
夕瑶听此话，还有点不服气，刚想反驳，可神木王深经世故，闻言一愣，又哈哈大笑：“呃，哈哈，当爷爷的肯定要给孙女一个见面礼，来，你们上眼……”
神木王说完，手掌一晃，手心上托着一片竹叶，竹叶四周叶片微微回收，好似一条小船。神木王再一念咒，竹叶变成约莫六尺多长的小船，船身颜如翠竹，形状狭长，两头尖尖翘起。
神木王介绍道：“此仙器名为：捕影，虽然不是神器，但也是上品仙器，速度极快，从危之山过来，约摸只需一个时辰。”
烨天打量了一番，点头称赞：“竟然只需一个多辰，不错，捕影确如其名。”烨天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不过她向来体弱，不知可否驾驭此仙器？”
神木王闻言哭笑不得，再次领教烨天护短的厉害，那是半点亏都不吃，只能又拿出个瓶子，有点心疼地说道：“此次圣树被毁，神木族的圣水已经不多了，这里有三滴，可以给……夕瑶，本王的孙女改善一下体质。”
烨天这次满意地点头，又品了口茶：“如此甚好！”
夕瑶被神器寒酥认主，又被神木王认了孙女，现在也算神木族的人，所以神木王私下里给夕瑶传授和交代一些神木族的法术和秘密，烨天自是不可能跟随的，就这样，烨天和夕瑶在神木族又待了三日。烨天的分魂被毁，原本夕瑶想劝烨天早点回凤族闭关，可是烨天却执着要送夕瑶回危之山后再回凤族。
夕瑶这三日十分忙碌，而烨天每日除了用膳与夕瑶短暂相处外，其余时间都在房打坐恢复。
总算事情大体有个了结，明日就可以起身回危之山，夕瑶以最快速度忙完，这一日结束时间较早，夕瑶想快点回烨天身边，她还有很多话想和烨天说呢。在往客房去的路上，夕瑶在转角就听到两位从天庭来的人在闲聊，她们两位是仙帝派来使者仙君的仙侍。
这次事情事关魔教萤惑，天庭自然派了使者来打探情况，需要一一记录经过。夕瑶听到‘圣君’两字，脚步不由停了下来，然后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位紫衣仙侍说：“姐姐，这事你怎么看？”
另一位蓝衣仙侍讽刺道：“怎么看，本是草根命，但有公主运，更胜公主病！”
紫衣仙侍噗嗤一笑：“精辟！”
蓝衣仙侍语带不满地评价：“本来就是，一朵花好命地长在沧渊帝君羽化的地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帮到圣君了。圣君对她算是仁至义尽够好了吧，一见面就给两神器，还帮她找了芷夕上神为师，听说在师门里待遇也不错，这还不够吗？别人做梦都梦不到这番好事，若我是她就感恩戴德地好好在危之山待着，可她非要大老远的来找什么本命法器，两个神器傍身还不够啊!太贪心了！”
“是啊，谁一化身成人就有两件神器在手，许多仙君都没个神器呢。”
“羡慕不来的，现在人家有三件神器了，你说可气不？她的命也太好了。”
“她是好了，别人就惨了。”
“是啊，你看她来神木族，圣树就倒了。圣君多少万年战斗无数也没听受伤，现在居然神魂受损，你说她是不是灾星？”
夕瑶听到这里，呼吸一滞，脸色苍白，牙齿不停咬着下唇。
紫衣仙侍不屑道：“可不是嘛！关键她还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看着真让人不爽，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蓝衣仙侍嘴一撇：“装的呗，这种人多的是，我们姐妹见得还少？”
紫衣仙侍嘲讽道：“对啊，姐姐可记得她和我们仙君说什么，说她来神木族是想来找本命法器，圣君就带她来了。这话说的时候云淡风轻，也太气人了。法宝这种东西天上掉下来的吗？谁家仙器法器不是自家都不够，她开这个口，就是要圣君帮她啊。她就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什么代价不用付，代价都是圣君出的，你说圣君对她怎么这么好呢？”
蓝衣仙侍回答：“怜悯、同情或者责任呗！所以说她命好，沧渊帝君是圣君恩师，情同父子，他老人家羽化了就留给圣君这么一个念想，怎么也得看着师尊情面多加照顾。”
‘怜悯、同情、责任’这三个词深深地刺进夕瑶的心口，夕瑶抖着手不自觉地捂着心口，感觉心像有个窟窿，生生的疼。夕瑶此时心思全乱，脑中一片空白，腿都软了几分。
夕瑶是不经世事，但夕瑶再傻也不会不知烨天对她的好已经超过正常太多。夕瑶原本以为烨天对她也有几分好感，对其他理由从来没有想过，现在夕瑶突然听别人这么一说，也觉得不无道理。夕瑶回想起来，也难怪那日烨天答的是‘对我很重要’，夕瑶不由心口一疼，呼吸困难地靠在墙壁。
那两位仙侍聊得起劲，完全没注意旁边有人。
紫衣仙侍说：“姐姐，你说得太对了！你说她从头到尾，什么东西是靠她自己得来的，全是靠着别人。就算她自己是奇花，能出现能存活也是靠着沧渊帝君羽化的恩泽，你说她为圣君做了什么？”
蓝衣仙侍不停地点头：“是啊，不知回报的人多的去了，仙比仙气死仙！现在她还是什么神木王干孙女了，太讽刺了，因为她连圣树都毁了，她怎么好意思认这亲。”
紫衣仙侍提醒道：“姐姐可别忘了，圣君的神魂也是因她受损。对了，你知道凤族之前就有件天大的事，当时圣君好像就是神魂受损，现在又来一次，不知道会不会很难修复？”
蓝衣仙侍解释：“那肯定很难！分魂术可是最高级的仙术，都是神尊以上才做的到的。圣君什么身份，他的神识强大，他哪怕一抹分魂也比我们厉害得多，如果受损必然很难修复。你别看圣君表面上无半分痕迹，实际上可不舒服了，就像一直带着病气，全身都不舒服。”
夕瑶闻听此言，心里又是一颤。夕瑶感觉自己的心一直在被拉扯，抽痛感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重。夕瑶越听两人的谈话越觉得腿发软，不禁闭上了眼靠在了墙上，脸色变得惨白。
然而那两位仙侍的话还没停止，她们继续讨论着。
“啊，神魂受损这么严重啊，还是姐姐懂得多，那得恢复多久啊？”
“因人而异，几十年几百年都很难说，慢的说不定要几千年呢。”
“哇，这么久！”
“对，我以前在丹药房听太乙神君说过，神魂不像伤口，是无形的，所以修复起来极其复杂。”
“没有快一点的方法吗？”
“没有！哦，不，应该有一个，但也接近于没有。”
“姐姐这话何意？”
“有一种丹药叫：伽蓝心玄丹，那可是神丹，是可以帮助恢复的。听太乙神君说，使用此丹，短则几个月，慢则一两年就可恢复。”
“这样啊，姐姐你知道得真！多时间不早了，我们边说边走吧，姐姐再和我说说为什么有等于没有。”
两位仙侍边走边说，一转角就撞见夕瑶，两人一脸惊慌失措。
夕瑶之前一直听她们两人对话心中十分难受，根本没反应想起躲开两人。
两位仙侍神色慌张地向夕瑶打招呼，也不知道夕瑶听到多少，两人一直偷偷斜眼看夕瑶表情。
“仙子……仙子好。”
蓝衣仙侍看夕瑶的面色发白，眼角还带着泪花，赶紧先认错：“仙子大人有大量，我们刚刚胡说的。仙子莫要当真，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我们先下去了，还要服侍仙君。”
两人拔脚就想溜，被夕瑶叫住了。
两人不想停留，装着没听见继续快走，被夕瑶一个闪身拦住了。两人又躲了一次，依然还是被夕瑶堵住。
夕瑶的脸色苍白，秀眉紧锁，胸膛一直上下起伏，原本极为秀气乖巧的脸此刻带着骇人的寒意。
两位仙侍见状头都快埋到地上了：“仙子……有何吩咐？”夕瑶刚被神木王收为干孙女，如果夕瑶想找这两位仙侍的麻烦，那她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夕瑶强忍着心疼，擦了擦眼角的泪，她此时只关心一个问题。夕瑶盯着蓝衣仙侍，压了压心中情绪问道：“你说有丹药可以修复神魂？你如实答，之前所言我可以不计较。”
蓝衣仙侍急忙接话：“感谢仙子，对对，是有丹药可以修复，名为：伽蓝心玄丹。”
夕瑶看着蓝衣仙侍，继续认真地问：“哪里可以有？”
“呃，这个……”蓝衣仙侍左顾右看不敢说话。
夕瑶眼睛眯了眯威胁道：“你要不说我现在就拉你们去见你们的仙君，看看碎嘴议论上神受什么惩罚。”
蓝衣仙侍急忙摆手求情：“仙婢说，仙婢说！仙子切莫告知仙君！”
夕瑶冷冷地吩咐：“那你说！”
蓝衣仙侍一咬牙，老实交代：“伽蓝心玄丹只有一粒，在……在邪神尊者手上。”
夕瑶轻轻抬眉重复道：“邪神？”
蓝衣仙侍头头点如捣蒜“对，对，就是邪神尊者：胜天。”
夕瑶再问：“这事你如何得知？”
蓝衣仙侍解释：“仙婢以前在太乙神君的丹炉房任职，伽蓝心玄丹乃上古神佛秘方，所需材料已失传了部分。当时邪神尊者和太乙神君打赌，两位在太乙宫一同炼制这个伽蓝心玄丹，看谁能把神丹做出来，后来是邪神尊者胜了。”
夕瑶有些不解，继续询问：“既然是上古失传秘方，如何确定是真的伽蓝心玄丹？”
蓝衣仙侍解答：“回禀仙子，上古古书在配方上缺失了一角，所以有部分材料无法得知，但是古书上对伽蓝心玄丹的颜色和香气等都有不少描述。而且邪神尊者当时炼出伽蓝心玄丹时，还引来九道雷劫呢，这可是少有的神丹渡劫，神丹上还有雷劫纹呢，级别可是上品神丹，比所有仙丹珍贵得多！仙婢当时离得远都能闻到很浓的丹药香，绝非凡品。再加上太乙神君乃是天庭里的炼丹宗师，丹药在手感其灵气，自然是认得的。何况那位……那位邪神尊者，仙子应该听说过，他是三界最厉害地炼丹师了，他炼出来的，岂会有假？”
夕瑶继续追问：“你确定有一粒。”
“对，如果没被用掉，是有一粒的，此事也就在几个月前。”
夕瑶听完陷入沉思。
蓝衣仙侍观察夕瑶的脸色，讨好地说：“仙子，仙婢知道的已经都说了。仙子之前答应仙婢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夕瑶默默点了点头，两位仙侍感谢后仓惶溜走。
当夜夕瑶辗转难眠，此次听到的对话对夕瑶打击极大，夕瑶生性单纯，人情世故没有考虑这么多，对于索取和付出拿捏不清。虽然当时夕瑶确实只是想向烨天打探询问，可是光靠夕瑶这么浅薄的仙力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好的法器，这个责任必然是交到烨天身上了。两位仙侍的话，虽然难听，但也算实话。正所谓实话难听，真相难看！夕瑶现在自我反省，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向烨天提什么本命法器，害烨天走这一趟，给烨天和神木族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夕瑶脑子里一直思考着之前两位仙侍说的‘回报’和‘恩德’，夕瑶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懂事了，那两位仙子说得没错，她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一直受着烨天的帮助，夕瑶觉得自己欠烨天的实在太多了。
至于烨天的感情，原本是夕瑶最想知道的事，然而现在夕瑶对此事根本不敢想，她甚至担心此番害烨天神魂受损，不知烨天心里是否会对她产生厌倦，毕竟她真的算得上是个‘麻烦’。夕瑶一想到‘怜悯、同情、责任’那些话，就心如刀割、气息全乱，只能强迫自己转换念头。夕瑶不停地对自己说，现在的重点不是什么感情，而是应该找解决办法。夕瑶默默对自己说，一定要为烨天做点什么，不然她又如何配向烨天说她喜欢他呢？夕瑶不由想到那粒神丹，反复思索了许久，暗自下了个决心。
次日，烨天送夕瑶回危之山，又说了些体己的话，才告辞离开了。夕瑶目送烨天离开，神色若有所思，眼神里闪过从未有过的坚定。
当晚夜深后，夕瑶没有告知任何人，坐着仙器捕影悄悄地出发了。
漫天星斗，捕影速如流星闪过，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