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条草丹（1/1）

次日清晨，夕瑶以为胜天昨日宿醉应该晚些才会苏醒，没想到一切如常，甚至大总管明坤来通知她的时间比以往还要早。夕瑶和胜天朝夕相处已有两百年，她很快就感受到胜天与以往的不同。

胜天前两百年做的事情基本都是围绕着夕瑶进行，而这次胜天居然丢给夕瑶一本厚厚的书本毫无耐心地说了句：“背，三日后检查，不可错一个字！”

胜天交代完，也没在意夕瑶的反应，自己就进了炼丹房。

夕瑶一头雾水，翻了翻书本，全是密密麻麻的关于灵植极为详细的属性信息和相关的炼丹知识。夕瑶在招摇宫前两百年灵植的基础知识学的不错，可谓根基牢固，而这些全是进阶版的知识要复杂许多。正所谓基础好学，越精越难，这一本书里面记载药性分属之细看得夕瑶头昏眼花，夕瑶头脑也算聪明，但对此毫无兴趣，看了许久，背了七七八八，觉得实在无法背全。

三日后，胜天如期检查，抽查角度还极为刁钻。胜天没有顺着书本来，就是抽一句或者一个名字，接着往下问属性，本来夕瑶就背得不是很牢固，这样一问，记忆更是糊成一团，连原本背下来的都有些混淆。

“呃，狀如……呃……烏韭，而……生於……石……上，亦緣木……呃……而生……需……”夕瑶眉头都皱在一起，越答越不流畅。

胜天的脸色不悦：“你就是这样背的？”

夕瑶几分委屈，看了看胜天解释：“真的很难。”

胜天语带讽刺：“你记那些养颜的知识记得很熟啊，背得也比这个快。”

夕瑶心想那能一样吗？只不过夕瑶感觉胜天脸色的并不好，也不敢回嘴，就默默地不吱声。

胜天把书本‘啪’地一声丢到夕瑶面前，毫不客气地说：“再给你一日，你要是再背成这样，本尊自有办法制你。你怕是许久没尝血契反噬的滋味，有几分想念？”

夕瑶一惊，抬头看胜天犹如陌生人。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次，夕瑶再也没尝过血契反噬的滋味。夕瑶有些不服，逆反心思上来就反驳：“背书又不在血契范围内，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胜天冷哼了一声：“哼，是没有，但本尊要你背，你就得背。你要是做不到，本尊有的是方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是要试试？你别忘了，试药怎么试，决定全在本尊。本尊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何时轮到小花朵你和本尊谈条件。”

胜天翻脸比翻书还快，夕瑶听完脸色一白。

在胜天的逼迫下，夕瑶基于对血契的惧怕，认真熬夜苦读，第二日总算勉强交差。不料胜天又递给夕瑶一本书，背完一本又是一本，如此反复，夕瑶就开启了日夜苦读的日子。

这读书实在太枯燥了，完全不是夕瑶的兴趣，有一次夕瑶没有依照规定完成，胜天二话不说，狠狠地治了一次夕瑶。也不知胜天给夕瑶吃了什么，夕瑶只觉得万虫钻心，‘啊’的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痛苦折磨不停，比摧心剖肝还要难受百倍。

夕瑶疼得在地上痉挛，别说能运转《无真诀》了，呼吸都几分困难，衣襟被汗水打湿，话都无法说清。

“我……我背……我背……”夕瑶疼得口齿不清，向胜天求饶，“我都……听你的。”

胜天压根没理，就这么漠然地看着夕瑶在地上抽搐。

身上这么疼，偏偏意识还无比清醒，夕瑶觉得此时一刀解决她性命还算是解脱了。夕瑶觉得疼得难以忍受，只能不停地求饶：“我背……我都听……你的。”

胜天等到他觉得时间够了，才把解药给夕瑶服下。

自从这一次以后，夕瑶看到胜天，就是一个怕字，对于胜天提出来的五花八门的要求不敢不服。

夕瑶除了知道胜天一直在研究新的丹药和一直在研究烟云虫外，其他完全在云里雾里，夕瑶根本不知道胜天到底想对她做什么。胜天如果没有试药，就是安排夕瑶看书，有时还要她去炼药。胜天对夕瑶的能力了如指掌，每次给夕瑶下达的指令都是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完成，半点偷懒的机会都没有。

胜天自己也不再是以前的作息，以前他每日也有几分空暇会去照看一下他的那些花草宝贝和奇珍异兽，现在也全然不顾，基本都交给了大总管打理，偶尔也会要夕瑶照顾。

夕瑶知道胜天的收藏之多三界无出其右，但知道和眼见完全不同。胜天的药库是座宝塔，原来夕瑶通常只在第一二层楼活动，但是现在胜天逼夕瑶看完书后，也会让她去宝塔里看看实物，一一看其形闻其味。

当夕瑶第一次把宝塔九层里的收藏都参观完时，内心实为震撼，胜天的收藏只比传闻更甚。在有书本又有实物可见的条件下，夕瑶在药草医药的见识上也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可谓日新月异，与以往有着天壤之别。如果只论对药草灵植的见识，夕瑶的眼界现在在三界也是排得上号的。

就这样夕瑶度过了极为忙碌的一百年，夕瑶甚至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这一百年除了正常饮食睡眠外，夕瑶每日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从来没有一刻停歇下来休息。夕瑶日子过得可谓是昏天黑地，所以根本没有时间探查胜天到底在忙什么。

直到有一天胜天从丹药房出来，神色中似乎有一丝得意，态度与以往都不同。胜天丢给夕瑶一个配方，命令道：“小花朵，这丹你炼炼看。”

这百年来，夕瑶除了看书背书，也一直有在炼丹。夕瑶接过配方，照着丹方试作了一次，虽然品相一般，但也算丹成。

夕瑶以为胜天会责怪，正垂眼等着被训，没想到胜天的模样并无不满，还点了点头：“还行，你能做出来也就可以了。”

夕瑶抬头看到胜天的脸色还有几分愉悦，心里暗暗诧异，这一百年，别说夕瑶没笑过，整个招摇宫就没人能有好脸色。胜天的脾气原本就不小，百年来更是古怪，动不动就是暴怒无常。胜天的丹炉房附近，除了大总管和夕瑶，连花卷和长乐这样的异兽都躲得远远的。夕瑶当然也想躲，无奈躲不开，每日都是硬着头皮来见胜天。反倒是长乐在招摇宫的日子几分潇洒，每日坐在花卷身上四处溜达，招摇山环境优美山清水秀，各种灵植极多，对于异兽而言肯定比天宫自在。

胜天把夕瑶刚做完的丹药递还给夕瑶并同时问：“眼熟吗？”

夕瑶之前做完丹药觉得品相一般差点失败，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并没留心观察这粒丹药，此番接过再细细审查，又闻了闻味道辨别，是由有股熟悉的感觉。这一百年夕瑶背诵的东西实在太多，夕瑶锁眉努力回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又不完全一样。

想了许久夕瑶终于眼神一亮，推测道：“呃，这个好像是……”夕瑶话说到一半，眉毛又一蹙，歪了歪头否定说，“不是……呃……”夕瑶再此拿丹药闻了闻味道，不确定问，“怎么味道有几分像条草？但又不一样。”

胜天嘴角一勾，神色中得意之色更加明显。胜天难得点头称赞道：“记忆还不错，不白在这里这么多年。”

夕瑶又看了看丹药说：“这和条草又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条草数量稀少，哪怕是本尊，也没两根，”胜天拿过夕瑶手上的丹药说，“但是这个只是仙丹，连你都能做得出来，其他那些仙神要做也非难事。”

最后这句听得十分刺耳，但夕瑶也不敢回嘴，谁要自己炼丹技术和胜天比那是天壤之别。夕瑶低头小声嘀咕：“我比以前好多了。”

胜天耳尖，这话是听到了，神情并无不悦，反而几分自恋地说：“你跟在本尊身边这么久，要是全无长进，本尊的面子岂不全无。小花朵，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跟本尊比你是差得远，和外面那些平庸之辈相比，你还是有胜的。”

夕瑶有些无语，心想又来了，这种自我褒奖又把他人贬得极低的语气乃胜天独有。夕瑶淡淡回应：“谢尊上夸奖。”

夕瑶没把胜天的话放心里，因为自从夕瑶看了胜天炼丹后，自信心全无，觉得和胜天的差距有着天渊之隔，这个差距可不是如同高山那样无法逾越，那简直就是连绵的山峰根本不知哪里是尽头。

其实夕瑶炼丹的天赋算是绝佳，这点和胜天一样，灵植对于丹药的把控天生要比其他仙族要好。夕瑶原来在危之山就已经可炼中级的丹药了，这三百年在招摇宫炼丹技术也一直在精进，尤其是这一百年被胜天逼着又亲自指教，更是进展神速。夕瑶不知道，她刚刚炼的丹已经是属于高级仙丹，第一次炼丹就能炼成，就算品相不佳，实力已经不菲。

夕瑶是没有比较就不知自己的水平高低，但胜天对仙家各族的炼丹水平了如指掌，以夕瑶这个年纪能练高级仙丹的于其说是凤毛麟角，不如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胜天今天心情大好，神色得意地说：“这个和条草类似，总归算是替代品吧。”

夕瑶闻言有点动容，看着胜天充满敬佩。《嗟呼记》上的灵植少之又少，可谓罕见，胜天居然能用其他常见材料做出这个配方还能有替代效果，实属不易，所以哪怕是胜天，这样的配方研究出来也花了一百年。

夕瑶真心佩服地说：“尊上在丹药方面造诣确实三界无敌。”

胜天并不领情：“少溜须拍马，你当本尊不知你心里骂本尊多少回吗？”

夕瑶一脸尬尴：“尊上……”

“行了，”胜天摆摆手，“本尊也知道你最近不易，给你说个好消息你一定喜欢。”

夕瑶抬头：“何事？”

“丹法大会要开了，本尊这次打算去参加，带你一起，”胜天暗示道，“你不是有想见的人吗？”

夕瑶一愣，眨了眨眼，脸瞬间一红，有些忸怩地问：“他……他会去吗？

这也不能怪夕瑶疑问，丹法大会固然重要，也不一定烨天次次都会出席，哪怕是胜天自己，也有两万年没去了。

胜天仰头大笑，笃定道：“哈，有这粒……”胜天看看丹药想了想，“这个既然是条草的代替，就叫条草丹好了，”胜天神情自恋地继续说，“呵，有这粒条草丹在，谁不想来听听？”

夕瑶大惊地看着胜天，疑惑道：“尊上难道要公开此配方？”

夕瑶匪夷所思的看着胜天，就算天外来客到此，夕瑶也不会如此诧异。

胜天看到夕瑶的眼神又是自负一笑：“不用这么看着本尊，本尊知道，本尊难得大方一回。本尊二十万年来，从未如此大方过，这么难得的机会，你还怕那位不来吗？”

夕瑶十分不解：“尊上为何这么做？”

胜天神色一变，像是对什么不满一样，赌气道：“本尊乐意！”

丹药配方十分特别，丹方和修炼心法秘籍一样极为隐私又很珍贵，两者有相似但又有不同。修炼功法是有属性和能力需求的，哪怕秘籍在手，适不适合练也很难说，但配方这东西一旦得到如同白给，那是实实在在就可以拥有的。

夕瑶这三百年看了胜天不少笔记，才知道连最初级的丹药，配方其实都有不同。比如补气止血的丹药众仙家都会炼制，但每家都有自己的方子，效果优劣也大不相同。别说丹方的用料不同效果相差甚远，哪怕是相同材料多一分少一钱也会给丹药效果带来不同的变化，像胜天的私人丹方真的可谓十分难得，因为没有人比胜天更能掌握那些药材，也没人像他那样喜欢不断更新对比。

新的条草丹花了胜天百年的时光，算起来绝对是秘方，而且是仙魔史上从来没有的配方。夕瑶知道胜天在此期间真的花了大量的心思，光是失败耗费的灵材之多，细算起来实在吓人。胜天在丹方上有着近乎病态地执着，事事讲究完美，丹方肯定是不断检验改良过的，一旦完成，绝对可谓最佳。

胜天既然叫邪神，绝对不是良善之辈，谁都知道要求胜天帮助都是需要拿大价钱来换，而且就算如此，还要看他心情，免费公开最新的秘方的做法也太不像胜天的性格了。

这点别说胜天，三界也从来没仙神会这么大方。丹法大会请的名师高手主讲的时候，也就是讲一个不痛不痒的方子，再演示下手法，能看到者都要谢天谢地了。毕竟能看高手分析，可以给与思路灵感又可以重新认知药材，已经属于很难得的机会了。

夕瑶在招摇宫这一百年都没关心过外面的事情，夕瑶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逐渐变天了。

这一百年天界各族都有和魔族发生小规模的冲突，无一例外居然都没占到便宜，反而受伤折损不少。近日九尾狐族也有族人和新的魔神对上，九尾狐族也没讨到便宜，事后在家族大会上长老们得出了答案，新的魔神居然算是狐族的旧识，翡离了解情况后急忙腾云驾雾就去凤族寻烨天。

凤族最近也得到了百里无痕的消息，他和神木族大长老柏茂躲进了一个刹多罗里面，教派名称：影刹，教主是名女子，名为烟絮，刚刚晋升魔神不久。

翡离见到烨天，说起了这名烟絮的故事。烟絮的本体是水蜮，水蜮是一种短狐，也叫水狐。九尾狐族乃狐族之首，烟絮原来曾经在九尾狐族当过仙侍。

翡离神神秘秘地说：“你可知，这位叫烟絮的，以前是我们狐族之人，据长辈说长相也十分美艳，当初可是狐族的第一美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者甚多。后来本王的皇姐出世，这第一美人的位置才转到了皇姐的头上。然后你猜怎么着？”

翡离卖了个关子，给了烨天一个眼神。翡离的皇姐名为璇落，不光是狐族第一美人，也是目前仙神界公认的第一美人，璇落和翡离模样都生得极好。

烨天并不好八卦，但是此事也事关凤族，于是示意：“有话快说。”

翡离又凑近了一些说：“听长辈说，她和那位邪神曾经好过。”

烨天有些诧异：“哦？”

翡离继续描述：“他们之间感情几分真假不得而知，但是当时她的追求者甚多，而那时邪神还只是一普通上仙呢。据说是因为烟絮的容貌不知怎么的被毁了，她就离开了狐族，后来可能是遇上邪神。邪神弄了什么丹药、容颜仙膏之类的把她的容貌恢复了，这才赢得美人青睐。不然我们狐族多少青年才俊，怎么轮得到他最后抱得美人归。”

“仙膏？”烨天不由想到那次抚摸夕瑶的脸，细嫩水滑，好像当时夕瑶也说了用了养颜香膏。烨天回忆起当时夕瑶的俏颜和害羞的模样，一时走神。

翡离拿手在烨天前晃了晃：“哎哎！怎么走神了，听本王说话了吗？”

烨天回神，不想让翡离看出心事，于是问：“听着呢，后来呢？”

翡离面露鄙视地说：“后来据说是烟絮偷走了胜天为进阶封神所准备的丹药，非但自己吃了，应该当时还重伤了邪神。不然以烟絮当时的能力，怎么样都不可能封神的。以邪神那性格怎么会不去报复，但邪神封神也晚了很多年，他封神的时候十一万五千岁，早就超过正常上仙的寿命了。”

烟絮的行为是极让人不齿的，烨天也面露嫌弃地说：“原来是这样！根据本君的属下来报，百里无痕现在也在她那边。”

翡离讽刺一笑：“哼，听说烟絮成魔后喜好美男，影刹里服侍她的全是相貌俊秀的，百里无痕的长相不赖，应该符合她的口味。”

烨天补充提示：“现在她已经是魔神了。”

翡离皱眉：“那还真是麻烦，她那一手含沙射影算是厉害，不光带毒，还是神魂攻击。最特别的是就算被打中影子都会身体僵硬、头痛欲裂，我们已有不少族人吃了大亏，更别提她还有烟云虫。如果单独只是烟云虫也不是不好躲，但要是没注意被含沙射影定住，那就不好脱身了。话说回来，邪神应该也知道她了吧。”

烨天回想当初在太乙宫的情况，点头道：“早应该知道了。”

“对了，”翡离忽然暧昧一笑，“你和那小花仙许久没见了吧，不过很快就有机会见面了。”翡离说完挑眉递了个暧昧的眼神给烨天。

烨天凝眉，心思一动，瞬间领悟：“你说丹法大会？”

“对，邪神不参加大会已有许久，但听说他此次不但要参加还会主讲一场，实在难得，不知是否就和这事有关。”

烨天眼皮下垂，心中倩影拂过，若有所思：“丹法大会啊……”

备注：

《山海经》有蜮山者，有蜮民之国，桑姓，食黍，射蜮是食。又与魊通。《五行传》曰：蜮如鼈，三足，生于南越，一名射影。在水中，人在岸上，影见水中，投人影，则杀之，故曰射影，或谓含沙。射人，入皮肌，其创如疥。服虔云：徧身濩濩或或，故爲灾。

有物处于江水，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则身体筋急，头痛，发热。剧者至死。江人以术方抑之，则得沙石于肉中。诗所谓“为鬼，为蜮，”则不可测也。古代传说傳中，又名短狐、水狐、水弩、射工，形狀像鱉，有三只脚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