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还一报（1/1）

丹法大会最后一日的夜晚，天帝容楚发表了一些场面话的言论后，就开始进入颁奖典礼。

本来一切如常，可是颁奖到夕瑶的时候，奖品被夕瑶直接当面拒绝了。

夕瑶大胆地地直言请求：“帝君，小仙不想要这些奖品，小仙只需要伴云公主解答几个关于献给天后美容香膏的问题作为奖品就足够了。请帝君同意小仙唐突的要求，比起奖品，小仙对丹法更求知若渴。”

容楚环顾了四周，四周仙神已经有些哗然并开始交头接耳。

容楚看了看伴云公主，伴云看着并不情愿的样子，容楚又看了看夕瑶，眼神极为坚决，容楚略微思索一下就同意了。

容楚觉得夕瑶提这个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夕瑶年纪轻轻就得了丹法第一，女仙又好美想知道一些美容香膏的事情也是正常。容楚估计夕瑶也就是问问思路方法，反正这个丹方已经公布，没什么秘密。最后当然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夕瑶背后的两天神，容楚哪位都不想惹。

容楚想到上一届丹法大会的奖品大大超出预案，就是被连带责任的一血亏，此举还能给天庭省一份奖品，这个人情当然可以给，只不过容楚要是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一定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容楚开口了，伴云再不情愿也得出来回答问题。

夕瑶礼貌致谢后，看向伴云的神色就彻底冷下来了。

“请问这香膏的配方是公主从头到尾亲自研制，而没参考其他人的配方吗？”虽然夕瑶心中一直憋着气，但是夕瑶问伴云态度依旧礼貌。

伴云从夕瑶要把奖品换问题的时候就感觉不好，虽然心慌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话，伴云赌就赌的是夕瑶毫无证据。

伴云落落大方地答：“当然，本宫研制的时候，天庭不少人都知道呢。本宫才疏学浅，尝试了一千多年呢才做出这款香膏献给母后大寿。”

夕瑶继续问：“请问公主这个香膏能保持洁白如牛奶冻的原因是什么？”

夕瑶的丹方，伴云背得滚瓜烂熟，伴云一听是这个问题，胸有成竹地答：“香膏的质地是因为用了琼脂和云里香，奶白色来自于上等的玄天米。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有点奶冻感的手感来自于丹凝草。”

伴云讲完，一副看你奈我何的眼神看着夕瑶。

夕瑶听完并不答话，就这么一直看着伴云，像是在等什么。大家都在等夕瑶的下一个问题，可夕瑶就这样不说话地等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伴云被夕瑶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再加上心里本来就有鬼，就催促道：“本宫已经答完了，不知道夕瑶妹妹的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夕瑶这才像是恍然大悟地回答：“伴云公主居然答完了，小仙还等着一个关键的原因没有答呢。说来真的好巧，伴云公主的香膏和小仙两千来岁时做的香膏实在是太像了，基本一模一样。小仙以前一直想做款如冰冻感的香膏，毕竟小仙是冰属性，没想到公主跟小仙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小仙当初丹法刚入门不久，想法若与他人有雷同那很正常，可是这香膏质地如此不同的一个重要原因，难道不是因为里面用了雪骨参吗？说来也不怕诸位笑话，小仙当时年纪太小，连雪骨参是比较昂贵的药材都不知道。小仙当时为了做这个与公主同样效果的香膏，居然耗了一百多根雪骨参才把这香膏的质地搭配到如现在这般模样。这么重要的材料，公主都没提，可是因为公主藏私不想说啊？不知道伴云公主记不记得当时耗了多少根雪骨参啊？”

这小花仙绝对在挑事！

众仙神听到现在，终于全都明白了，这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丹方啊！今天就两个结果，要不是伴云说谎，要么就是小花仙在说谎，总有一人是真的。此时大家的表情五花八门，但是为了天家威严，大家又不敢当面讨论。

这事烨天一直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一无所知，当下就紧锁眉头，怪罪地看了翡离一眼。烨天的意思是问翡离怎么没告诉他，不料翡离也一副惊讶状，回以无辜不知的表情。

翡离看了眼身旁的如雪，看她的神色判断问：“雪儿，这事你知道？”

如雪点头，一副替夕瑶开心打气的样子说：“嗯，香膏的事知道，当时小师妹说自己会处理。今天的事小师妹没和我说，没想到小师妹是这番打算，真是太聪明了！偷拿偷用我师妹的丹方还一副高尚模样，真让人恶心，哼，看她怎么解释！”

翡离看到如雪心大的模样都想叹气了，给烨天了一个暗示的眼神。

自从香膏配方被公布，别说女仙们对伴云感恩戴德，就连不少男仙对伴云都是赞许有加。伴云公主以前的名声就很好，这几千年来她的名声更是显赫，这个名声才是伴云的最终目的，她就希望能成为与烨天相配之人。

伴云希望出现的对话就是：‘圣君这么英明神武不知谁能配得上他啊？’‘女仙里只有伴云公主了吧。’

最近这样的对话，在伴云的努力下还真有了。

伴云公主听完夕瑶此言，一时语噎，脸色乍青乍白。

伴云之前就是装个样子，哪里会真的去研究，再加上只有丹方的制作者心里才会有个预期，心中会有个概念，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伴云已经感受到所有人都带着怀疑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连容楚都有点坐不住了，一直在催促她回答，伴云偷拿了他人配方的这个事要是落实了，天家颜面丢得太大了。

伴云强装镇静地回答：“肯定什么材料都浪费了不少的，本宫也记不太清了，五六十根肯定是有的。”

夕瑶点头，一副理解的表情继续追问：“这个丹方里雪骨参只用了四钱，不知道公主记得不记得为什么会用四钱？如果是三钱，五钱，膏体会有什么变化？”

这个答案伴云当然不知道，但她现在也不敢乱答，答错就真的无法弥补了。

伴云脑子里飞快地在想办法，嘴上在拖延道：“这个啊，这个本宫想想啊！时间也很久了，有些记不清了。”

伴云心里慌极了，有些坐立不安，头上开始有薄汗冒出。

“这事公主难得都忘了吗？难道不是三钱的时候，膏体太软易塌；五钱的时候，膏体会因为雪骨参的寒气变得太硬吗？”夕瑶等了伴云片刻见伴云没有答案，不但没有冷言冷语，反而异常体贴地替伴云把答案答了出来。

夕瑶这一句话简直救了伴云的命，伴云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回答应该是正确的，于是急忙顺着说：“对对，确实如此，说的没错。”

夕瑶的神情漠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讽刺，但夕瑶还是附和点头又继续追问：“是啊，真是一模一样呢。那小仙都提醒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事，公主应该想的起来了吧？”

“想起什么，夕瑶妹妹是何意？”伴云公主刚觉得夕瑶居然蠢到自己讲了答案，让她过了一关，心里正在偷笑，没料到夕瑶问了这句，让她下意识感觉不好。

夕瑶冷脸问：“公主贵人多忘事，小仙之前说过，小仙为做这个配方耗了上百根雪骨参，公主说也耗了五六十根。明明配方里雪骨参只需要四钱，就算是失败浪费了些，也不至于需要这么多吧？公主可还记得为什么会浪费这么多雪骨参？”

伴云面色略为惊慌，但还是找了条合理的理由回答：“这是本宫第一次尝试做香膏，试了很久，自然多浪费了一些。”

夕瑶没有反驳，反而点头同意道：“公主说得也有理，那小仙只有还剩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公主为什么会用兰心叶？”

伴云听到夕瑶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这个，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伴云的神色开始恢复，就凭夕瑶说的这些，就算大家有怀疑，要想证明她偷用丹方是不够证据的。

伴云本来就很善于惺惺作态，此时气定神闲地回答：“本宫用兰心叶是因为它有化浊辟秽的功能，这点想必不少仙神都是知道的。夕瑶妹妹的问题，本宫现在可都答完了。”

伴云说完还很有礼节地和众仙神点头示意，虽然现场大家都带着看热闹的心，但此时也有爱巴结的仙神给了点稀拉的掌声。

夕瑶看着伴云讽刺地一笑，从百宝囊里拿出个两个罐子。

夕瑶打开了罐子，用仙法把罐子浮空，展示给在场的众仙神看，大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两个罐子里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两个罐子里东西的质地虽然一模一样但是颜色不同，其中一个罐子里面的香膏是黄色而不是奶白色的，看着有些污浊的状态。

夕瑶向众仙神展示了一圈后，把两个罐子拿回手中，同时揭示：“兰心叶的功能确实是如公主所说没错，可是在这个丹方里却不是这个作用。这个配方如果没有兰心叶，这个香膏初成时虽然是奶白色的，但是只要放置一段时间，就会变成这种黄色，膏体不再奶白好看了。小仙当初试了很久，换了很多材料，都没办法保持膏体一直成这种半透明的乳白色。最后小仙是无意中发现用兰心叶可以保持这个膏体一直雪白如初，这才是小仙当初耗了上百根雪骨参的真正原因。而且这个配方里，用四钱还是五钱的雪骨参，膏体的效果是一样的，但是配方这个分量的兰心叶，只能配四钱的雪骨参。如果雪骨参用了五钱，膏体依旧会变黄，只是速度非常慢，但也不会不变色。”夕瑶解释完，眼睛盯着伴云公主冷冷地问：“公主跟小仙做的香膏几近一模一样，怎么答案差这么多呢？”

伴云闻言，心就是重重一沉。

伴云是真没料到夕瑶的话中带套，让她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跟着夕瑶的思路说，结果答案里全是陷阱。伴云感受到现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纵使她再聪明，此时也是毫无还手之力，急得汗一直在往外冒。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丹法大会，能来丹法大会都是会炼丹的仙神，而且炼丹造诣最高的仙神都在此。夕瑶这些话，就算不能当场验证，但是之后不管谁去验证，很快就能确认夕瑶的答案的真实性。夕瑶当初也是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此次丹法大会是最佳的机会。

伴云开始焦急地狡辩：“本宫之前说了，兰心叶有化浊辟秽的功能，本宫早就知道这个的功效，这才把兰心叶放进香膏里的，本宫当初就是这个设想。”

夕瑶没打算放过伴云，刨根问底地问：“这个功效公主早就知道？不知哪本书上写的，小仙也想拜读一下。想当年小仙不懂事，这个功效是小仙一个个材料加，一个个灵植试出来的，不然也不会耗费了上百根雪骨参。幸好当年邪神尊者并没怪罪，小仙那时候年纪小丹法也差，也就发现了兰心叶能减缓雪骨参的颜色变黄这么一件事得到了尊上的青眼。这事连尊上可是都不知道的，不知公主从哪得知的？”

兰心叶和雪骨参的相互作用，是夕瑶无意发现的，根本没有在任何书本提及。仙界的书都是描写不同灵植的药性或者治疗效果，香膏本来就没什么人做，又怎么会有书描写兰心叶能减缓雪骨参的颜色变黄呢。

夕瑶当时就是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让膏体保持颜色不变，索性就把胜天那些材料轮番添加试了个遍。这真的是很大的浪费，当时夕瑶根本就是胡乱来的，也就是胜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给夕瑶捣腾，所幸最后真给夕瑶试出来了。兰心叶的这个作用，连胜天这么博学的，也不知道。

伴云的眼珠子滴溜乱转，幸好她真的是狡洁，马上就想到了借口说：“本宫无意间看的书，书名已经不记得了。这丹方早就公布了，现在夕瑶妹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本宫研制香膏多年，天庭这么多仙神可以帮本宫作证的。”

伴云的话音刚落，受到了众多的质疑，毕竟连胜天不知道的事，众仙神更是不可能知道。伴云知道这个理由肯定是立不住脚，急忙向容楚眼神求救。

容楚即刻心知肚明，事关天家颜面，就是这事有问题，他现在也必须站在女儿这边。容楚急忙开口：“夕瑶仙子，既然问题已经问完，那就请先下去吧。”

夕瑶客气施礼并恭敬道：“谢帝君成全，小仙没问题了。小仙也就是第一次在天后寿辰看到这丹方，觉得很巧罢了，公主既然想法和小仙的一样就随便问问。同样的丹方是小仙两千来岁好奇之下制作的，当时技术也不太好，所以小仙后来又做了一个香膏，小仙自认为这款比原来的效果要好。小仙的丹方师承邪神尊者，尊上这次没有讲学，想必众仙神会深感遗憾。小仙此次也斗胆把丹方公布出来，供大家比较一下，看看小仙的丹方有没有长进，请诸位仙神多多指教。”夕瑶边说边挥袖一扫，每位仙神的桌子上都出现了一小盒子，夕瑶继续介绍道：“这款香膏诸位如若有些兴趣可以试试，配方也在这个盒子里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耽误诸位的时间，就当给众仙神赔罪了。”

夕瑶说完，看向天帝又补充说：“对了，小仙忘记说了，公主的那份配方也有一处与小仙的配方不一样，公主的配方里多加了一份桂花。依小仙之见这桂花大可不必添加，桂花散冷气，会消了雪骨参的部分功效，如果去掉效果更佳。既然是天后答谢天下的礼物，自然是更精准点的好，这只是小仙愚见，见笑了。”

夕瑶说完就盈盈退下，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伴云公主，而容楚觉得这晚宴真的是没法往下吃了。

现场仙神的反应真的是如一台戏，事关天家颜面又不可当面评价，光是表情就已经演绎十足了。

二天神看完夕瑶全程举动，反应截然不同，胜天看完脸带得意满意的笑容，而烨天则是满脸乌云密布。

此夜过后，天帝容楚收到了一份来自胜天的灵材索赔清单，容楚瞬间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几近晕倒。夕瑶当年真的太浪费了，任何仙神光是看到她耗费的东西都要晕倒的，哪怕是天帝也不例外。

胜天的理由很简单，香膏是以天家名义公布出去的，夕瑶之前用的东西都由天家报销，再加上一点利息作为劳动报酬总该是要的吧。当然这‘一点’的标准是由胜天定的，胜天可从来不是爱吃亏的主，胜天向来牙呲必报。这件瞒天过海沽名钓誉的事情虽然夕瑶自己找回来了，但是胜天一想到夕瑶那委屈哭泣的模样心里就来气，他的小花朵何时轮到别人欺负了。

既然这事情是伴云做的，子债父偿合情合理，然而这份清单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且数量也太庞大了，有些材料把天庭的库存搬空也不能凑够。毕竟夕瑶当年真正耗费的灵材光是雪骨参就是上百根，更别提其他耗材。胜天写索赔清单之时，在雪骨参这一栏大笔一挥就写了一个数字‘二百五’，二百五这个数字写得比其他字体都大，而且这一赔偿被胜天放到了第一页头一行，用来讽刺伴云的愚蠢和鲁莽。

天帝容楚命人清点了天庭的库存，果然是不够，容楚唉声叹气，几宿都没睡好。胜天邪性，二天神又不好惹，容楚不敢不赔，最后只好把一些清单里的欠缺不够的药材，用了别的同级别的药材代替。哪怕是这样，依然还缺了不少，最后容楚无奈只能给胜天用天庭的名义写了一张欠条，打算慢慢还。

自上古以来天庭打欠条还是第一次，也算是史无前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