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方书(1/1)
舒大嫂一向信服舒晚月,听了她的话,如同吃了一味定心剂一样,放下心来。
刚刚忙了很久,又被吓晕了过去,她的精神不是很好,还来不及跟其他人讲两句话,又沉沉睡过去。
此时屋外的舒大头转来转去,就见舒晚月从里面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月儿,怎么样了?郎中还没来……”
舒大头此时也有些六神无主了,下意识依靠小自己十几岁的妹妹。
“没事了,大哥,大嫂睡了,近来要给大嫂多吃点营养,等会郎中来了再给大嫂看看,我先开个药方子,你等会抓来给大嫂吃。”
“营养……?好好好,月儿说没事,一定就没事了。”
比起乡野的赤脚郎中,舒大头自然更相信舒晚月,她说没事,云娘一定没事。
“快快快,吴郎中,我大嫂就在里面,你可千万要仔细看看啊。”
郎中被舒二嫂着急忙慌的拽过来,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胡乱披在身上,他给舒大嫂把了脉,下了跟舒晚月一样的结论。
“多喝点水,鱼和鸡蛋可以适量吃点,我等会再抓一个安胎方给你们,你们拿去镇上抓药。”
吴郎中摸着胡子,大笔唰唰唰的写下一张药方。
“不用了,吴郎中,我小妹已经给开了药。”舒大头没接药方,心里对舒晚月是百分百信任的。
谁叫他有妹控滤镜,而且,舒晚月也确实有本事,不然怎么会制出三七膏,怎么会制出美容膏,怎么会被镇上的济世堂掌柜奉为上宾。
“人命关天,你们开什么玩笑,你妹妹不学无术,吃她开的药方,你是想吃死你娘子吗?”吴郎中面色不悦的开口,拿起药箱就想出去:“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叫我过来!”
“吴郎中,你等等,不是这个意思……唉,叫你胡说。”舒大头打了自己的嘴一巴掌,连忙追了出来。
正巧舒晚月拿着写好的药方出来,喊住他:“大哥,药方写好了,你拿去镇上抓药吧。”
她伸出手,没等舒大头拿,一只粗黄的手就一把拿走了她手上的药方。
“我倒要看看,你开的什么药方!”
四十几岁的郎中,此时面色不善的看了她一眼,眼睛跟X光一样的扫视起了药方。
“这……这……”
吴郎中是有点真东西都,看着药方,表情也从不屑变成了震惊,心下惭愧,这药方确实比他写的那张要好上十倍。
“这药方是你写出来的?!”
吴郎中看舒晚月的面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腆着老脸凑了上来。
“这药方自然不是我写出来的,我只是改动了几味药,嫂嫂动了胎气,要温补。”舒晚月摇了摇头,这药方本来就是古人一代一代总结出来的精华,她不可能拿去居功。
“妙啊,妙啊,不知舒娘子师从何人!”
吴郎中激动的问,一时间都忘记了矜持,正是因为舒晚月替换了几味药,这副药方才更加温和,适合早期动了胎气的妇人,足以看出舒晚月有多厉害。
那写这药方的人……岂不是更加厉害?
“吴郎中,别激动,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你要是想要,我可以誊写下来给你。”
舒晚月指了指药方。
吴郎中激动的当场要把药方抄下来,回去好好研磨。
药方可不比其他,剂量,药性,相恶相交,都是需要千思万想才能敲定下来的,他早年自己琢磨,呕心沥血,也只能当一个小村医。
人虽然四十多,但是看起来跟五十多的人也没差。
要是舒晚月真的愿意把方书给他看,那他岂不是要少走十年弯路?
这样想着,吴郎中看着舒晚月的眼神相见恨晚,连看诊的银子都没要,抄了药方就急吼吼的走了。
“这吴郎中,来去如风啊。”
舒晚月摸了摸下巴道。
随即,她眼神锐利起来,眼刀子剜向让舒大嫂动胎气的罪魁祸首。
此时轩辕靖就在一旁,脸上带着委屈,等候她发落。
“晚月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出气,那个婢子冒犯了你……”他见舒晚月看过来,连忙干巴巴道。
此时他身边的黑衣侍卫已经走了两个,剩下两个都忌惮的看着她。
舒晚月闭了闭眼睛,遮掩住眼里淡淡的杀气,没好气道:“那你就非要在我家院子外搞她?”
轩辕靖被她生硬的语气说的越来越委屈,眼里的泪珠滚滚:“对不起,晚月姐姐,我已经让暗二去镇上买礼赔罪了,实在不行,你看这些够吗?”
说着,他摘下自己手上花纹繁杂的古艺金镯,一共四只,每只都是精心打理的,跟从吴柳青那里讹来的灰扑扑的金簪子不一样,这四只,可是上等货。
舒晚月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狗腿,收下金镯子嘿嘿一笑:“行吧,下不为例。”
看着她财迷的表情,轩辕靖心里满足,这种异样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出来。
以前他看到这种随随便便就能用钱打发的人,心中必定嗤笑不耻,可是现在,他想有更多的银子,博她一笑。
无关爱情,无关亲情,就是想看她脸上绽放笑容。
舒晚月哼着歌,心里想的却是,把这些镯子卖了,去镇上买几块纯银,给四小只一人打一只银镯子。
她从前是个孤儿,非常羡慕那些有银镯子的人,心里固执的认为被家里人疼爱的孩子才会有银镯子,小时候的她没有,现在她的孩子,必须有!
屋里,林锦言还是那副半生不死的模样,他躺在床上,听见门吱呀一声响起,耳朵动了动。
“哼。”
看见来人是舒晚月,他闷闷的冷哼一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好了,不是都跟你讲清楚了吗,我是不小心把药搞混了,这才给你误吃了,而且这药药效不强,一个星期你就跟原来一模一样了,不要生气了。”舒晚月凑过来软软道,林锦言这人难哄,跟只猫一样,非要把猫捋顺了才不会呲牙咧嘴。
她也不好直接告诉林锦言,她知道太子和舒明月的人要来监视他,所以早早的制了让人变虚弱的药物出来,然后又未卜先知的给他吃下。
林锦言被她哄着,心里跟翘着小尾巴一样,但是面上不显,傲娇的把头移到另一边。
他才不告诉舒晚月,她早上不小心给他吃的这颗药丸,帮了他大忙。
太子和舒明月的人来监视他,会将他的情况传达回去,如果他过的好,势必会派人来绞杀他和孩子们,不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此时的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恰好能让他们二人放下心来。
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太子和舒明月,为何费尽心思要将他拉下神坛。
午时,烈日高高挂起,没有空调的古代动辄就是汗流浃背。
四小只从学堂回来,就见自家院子旁边,两棵柳树下,支起了一个大帐篷,如同古代行军搭建起来的一样,不过这个帐篷更加华丽,更加宏大,如同皇帝出行,张扬至极。
帐篷外还有两个小帐篷,分别扎在两边,不停有穿着墨绿色衣服的侍女和小厮来来往往,看起来热闹极了。
“杏儿,寒木,万康,梨儿,你们回来了,第一天去学堂,感觉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们?”舒晚月正提着浆洗好的药材回来,就见四小只呆愣在院子门口。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了轩辕靖那个小骚包的帐篷。
“……这大马猴,以为自己来度假呢。”舒晚月无语,挡住四小只的视线:“宝宝们,咱们回家,娘亲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四小只又默契的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跟着她往里走。
林秋梨围着舒晚月绕了一圈,骄傲道:“娘亲,今天夫子又夸二哥了,大姐和三哥也夸了,梨儿也被夸了。”
“是嘛!”舒晚月一脸夸张的惊讶道:“夸你们什么了……嗯,让我猜猜,是不是说你们聪明绝顶?”
“对呀!尤其是二哥,夫子说,二哥是个可造之材,以后会荣登宝殿,或许还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到这里,林秋梨发自内心的愉悦,整个人像吃到心爱小鱼干的猫一样,笑容纯真又可爱。
林寒木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却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舒晚月。
舒晚月放下手里装药材的竹篾,把四小只拉过来,一人脸上香了一口:“娘亲的宝宝真厉害,一人奖励一个香香,等会再让刘婶子给你们加个大鸡腿!”
林杏雨和林秋梨笑吟吟的,眼里多了几分开怀,到底是五岁的孩子,还是渴望母爱。
舒晚月变成慈祥母亲的画面,他们彻夜不眠想了无数遍,终于成了现实。
林寒木和林万康虽然不善表达,对舒晚月最是警惕,这会也害羞的捂脸,却舍不得擦那块带着温软的地方。
“娘亲,你刚刚说要告诉我们什么呀?”林秋梨又牵住她的小尾指,拉着她轻轻摇晃。
另外三个孩子也疑惑的看向她。
舒晚月眼睛看向大帐篷那边,下巴扬了扬,示意他们看过去,此时的大帐篷门口支起了一块小棚,轩辕靖正坐在小棚下的贵妃榻上,神情羡艳的看向这边。
“是那天,酒楼那个有钱的哥哥。”
林秋梨的眼神隐晦的闪动着,脸上是跟舒晚月一模一样的贪财神色。
四个孩子被舒晚月养的很好,虽然还是黑黑瘦瘦的,但是面部圆润了不少,也长开了一点,看起来像四岁的小孩了。
尤其是林秋梨,完全遗传了舒晚月的样貌,明媚灵气中带着让人放下心防的清纯无害。
此时她一脸贪财,却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觉得可爱。
“梨儿,二哥怎么教你的。”
林寒木冷声出言,打断她的臆想。
林秋梨往林杏雨身后躲了一点,委屈巴巴:“二哥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随便贪图别人的财,也不能因为别人有钱就眼巴巴的把自己卖了。”
“嗯。”
林寒木小大人一样点头。
“噗嗤。”
舒晚月被这两人逗笑,捏了一把林寒木的脸颊:“小孩子家家的,学问这么多,别担心,他暂时对我们没有威胁。”
说完,她眸色幽深了片刻。
但凡轩辕靖有点危险,他都活不到搭起这个大帐篷。
“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今天早上娘干了一件不好的事。”舒晚月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接着道:“娘亲不小心把让人变虚弱的药喂给你们爹爹吃了,他现在的样子变了很多,你们千万别吓到了。”
“……”
四个孩子眼神变得戒备,顾不上舒晚月了,连忙撒开脚丫子往房间跑。
“爹爹,你没事吧。”
林万康窜的最快,扔了装书的布包,像猴子一样窜上炕,然后忧心忡忡的看着林锦言。
此时的林锦言脸色没有早上吓人,但是也让人心惊胆战。
他们最艰苦的那段日子,林锦言也坚持把自己收拾的很好,没有这副挫败不堪的样子。
“爹爹,你没事吧,是不是那个坏女人又要害死我们了。”林杏雨刚刚对舒晚月的温情荡然无存,悔恨和眼泪交织在一双明亮的眼里。
早知道舒晚月是那种女人,他们还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面,轻易就原谅了她,害得爹爹……
“爹爹,哇——”
林秋梨直接哭了出来,扑到锦被上呜咽,被棉被遮住的眼里是翻滚的黑气。
“没事。”
林锦言无奈的安抚着四个眼眶红润的孩子。
他微微颔首,直接从床上站起来,身子比之前还要好,甚至还能单手拎起林秋梨和林杏雨。
四小只傻眼了,爹爹这是回光返照吗?
明明一脸虚弱,却又力大无穷……
林锦言把两个孩子放下,扬了扬头,目光看向门口。
林寒木会意,立马把门关上,甚至谨慎的从里面锁上了。
林锦言这才轻声道:“太子那边的人来了。”
四个孩子面色一凛,一时间都忘记了哭。
太子的人,每年都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