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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小试牛刀初告捷(1/1)

一个要求上进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那里都会成为他求知的学校;一个对知识有着强烈渴求的人,无论遇到谁,谁都可以成为他的老师。我们的主人公郑光祖,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他选择了提前步入社会,当了一名小学老师。然而,他在教学工作中却意外地发现,他在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的同时也步入了一所特殊的“大学”——“社会大学”。这也是阴差阳错,“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为你打开了另一扇门。”真所谓有失必有得,在这所“社会大学”里,他学到了很多很多在普通学校里所学不到的知识和技能,而且这些知识和技能还非常的实用。在这所“社会大学”里学到的知识和技能极大地影响了他以后的工作,影响了他的一生。那么,他到底学到了哪些知识和技能呢?别急,本书作者会慢慢讲给你听……

话说郑光祖等三人跟在王老师的后面来到了坡头中心小学校。坡头中心小学校其实就是坡头公社的学区所在地,学区校长(即教管会主任)等学区领导们就在这里办公。王老师带着郑光祖他们来到一间教室里。这里已经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二十多个年轻人在那里等候了,有男的,也有女的,他们也是和郑光祖他们一样,也是来报到的新老师。

王主任对大家说:“我们的人已经全部到齐,现在我们就去食堂吃饭,吃过饭,我再安排大家去休息。”

第二天上午,学区领导为新来的老师们召开了欢迎会,学区的领导都出席了会议,中心小学的部分老师也参加了会议。会议就是昨天来接新老师的办公室王主任主持的。会上,王主任首先介绍了出席会议的各位学区领导,然后请学区校长(教管会主任)李正南给大家讲话。

李校长说道:“各位新来的老师,大家好!在这里,我代表我们坡头学区全体老教师和全公社学生热烈欢迎大家的到来。”李校长说完自己先鼓起了掌,大家也跟着鼓掌。

掌声停止,李校长接着说:“各位老师,你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像你们这样的年纪就来当老师,我们学区还是第一次,而且一来就是二十五人。你们年轻,你们有活力,有朝气。所以,你们的到来,给我们学区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你们的到来,补充、壮大了我们学区的教师队伍……”

讲完欢迎的话,李校长话锋突然一个转,说:“……但是,我们坡头公社是全县最偏远的地区之一,条件极差,除了坡头这个地方以外,其他的村子没有一个地方通公路,而且路还非常难走,其他的件就更不用说了,都一样的差。所以,来这里当老师,大家要作好吃苦的思想准备。你们下去以后,遇到的困难将会是很多很多。这些困难,你们要能够自己相办法解决。当然,有的困难可以依靠当地群众来解决,争取得到他们的帮助。所以,为了能更好地完成我们的教学任务,大家下去以后,要利用群众,和当地的人民群众搞好关系。只有和人民群众搞好关系,才能得到当地人民的支持,我们的教学工作才能顺利完成……”

欢迎会后,为适应教学环境,学校又专门派人给新老师们作了两天的简单培训,内容包括教学工作和生活方面。这些新老师,个个年轻气盛,踌躇满志。他们将被分赴到各村寨学校任教。

第四天上午,学区又召集大家召开了一次会,这是一次欢送会,是欢送新老师们奔赴到各个学校的。参加会议的除了学校领导、新老师外,还有各大队学校的校长。各大队校长是来带新老师们下去的。在分配学校的时候,学校领导充分考虑了女生们的特殊性,把女生们分配在了坡头村附近的村子,而男生则相对要远一些。郑光祖和另一个名叫黄永忠的小伙子被分到陈安村大队,这是坡头公社最远的一个大队。

来接郑光祖和黄永忠他俩的是陈安小学的校长李旭阳。李旭阳校长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看上去,身体还很硬朗,走起路来徐徐有风,很有力度。吃过早饭,李旭阳校长对郑光祖和黄永忠说:“今天是街天,我们先去赶一下街,你们就去买一下生活必需的东西,然后我们就出发,下去了就买不到了。”

李校长带着郑光祖和黄永忠来到街上,因为是街天,街上赶街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这使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变得更加拥挤,人们肩挨着肩,脚碰着脚。赶街的人来自四面八方。还别说,这里虽然偏远,但做生意的人还真不少,街上除了那些店铺外,还有一些小摊贩也摆着各种杂货。农村里的农民们也背着一些东西来卖,内容倒还挺丰富的。在春季,农民们卖的最多的是各种野菜,什么鸡爪菜,滑菜,苦菜,甜菜,碧荇菜(鱼腥草)、蕨菜等等,很多很多的。只要是能吃,甚至有些连他们都说不出名字的野菜也拿来卖。样样野菜都鲜嫩鲜嫩的。卖稻田鱼、泥鳅、黄鳝、田螺、螃蟹的人也很多。草包鸭蛋也不少,有六个一包的,也有七个一包的。不管是六个一包还是七个一包,每包都卖5角钱,买蛋的人想要哪包买哪包,没人讨价还价。六个一包的鸭蛋,个儿要稍大一点,而七个一包的鸭蛋,则个儿要稍小一点。

最有意思的还是那些露天汤锅点和烧烤点,这些汤锅点、烧烤点设在街的尽头,有好多个摊点。汤锅点有卖牛肉、狗肉汤锅的,有卖猪肉汤锅的。烧烤点主要是烤臭豆腐。赶街的人肚子饿了,就会三两两的聚在汤锅前吃汤锅饭和豆腐饭,喝汤锅酒、豆腐酒。有的人只吃牛肉或狗肉,有的人只吃猪肉,有的人只吃豆腐。有的人则牛肉、狗肉、猪肉、豆腐都吃。吃汤锅饭、豆腐饭,喝汤锅酒、豆腐酒的最多的是男人。摊点上没有饭桌,人们借着平一点的地面,或者大一点,光滑一点的石头做“饭桌”。人们或蹲着,或找块石头坐着,或折一束树叶坐着,尽情地边吃边聊天。男人们吃到高兴处还会“来来呀!弟兄好呀!五魁首呀……”地划上几拳。

郑光祖只是添买了一支牙膏,其他的东西他在县城就买好了。黄永忠买了牙膏牙刷和毛巾等一些生活必需品,他好像之前没有买。之后,他们一行三人便急匆匆上路了。郑光祖和黄永忠背着各自的行李,李旭阳校长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背篓,背篓里面装着他赶街的收获。李校长背着背篓,手上还帮郑光祖和黄永忠拿着洗脸盆。

从坡头出发,刚开始的时候,路虽然不大,也不平坦,但还算好走点。可是走出一段后,路开始变得崎岖不平了,主要是上坡下坡变得频繁了,时而是上坡,时而又突然变成了下坡,而且上坡下坡都一样的陡。遇到上坡时,人像负着千斤重担似的,走出一小段路也要费好大的劲;当遇到下坡时,两腿却怎么忍都忍不住,身体不自觉地往下冲。他们就是这样上上下下的,一直从坡头大山走到了山脚的小河边。小河里的水不多,也不深,人可以趟过去,郑光祖他们要得从小河这边趟过小河对岸,然后再上另一座山。郑光祖问李校长:“在雨季,涨河水时怎么办?怎么过河?河上又没有桥。”李校长告诉他:“如果是遇到河水涨了就不能过河了,人就只能往回走,只好等河水落了再过河了。”

他们趟过了小河,沿小河边上走了一段路后,又开始爬坡上山。虽说是上山,但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一样,还是一上一下的,十分的难走,难怪学区领导不会把女生们分到这地方来。李旭阳校长告诉郑光祖他俩,陈安村人一般一个月左右才会来一次坡头赶街,因为路实在是太远了。要是在下雨天,雨下的多了,路就更难走了,上坡时,有的坡实在是陡,前进三步,后退两步的,人上去了,还会往下滑。而下坡时,摔跤是不可避免的。李校长还告诉郑光祖他们,因为路太远,太难走,陈安村学校从来没有分来过女教师。

这里的山路都是人和牛、马等牲口共用的,所以,路难走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被牲口踩踏的坑坑洼洼。尤其是有水的地方,路更是被牲口踩得稀烂,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些赶马的人,遇到难走的地方,他们可以骑上马。骑马的人,在马背上随着马的脚步一摇一摇的,看他们骑马的样子倒是很享受的。

像这样的路,郑光祖还是第一次走。路还没走完一半,他和黄永忠两人早已累得腿脚酸软,满身大汗,附近村寨赶街回家的农民不断地赶超了他们。这些农民很多都与李校长相识,他们和李校长打过招呼,说上几句话后就匆匆先走了。他们说,得走快点,不然天就黑了。

因为路实在是太难走,走的时间又太长,郑光祖真累坏了,他很想在路边的草地上好好睡上一觉,但他不能,他们没时间耽搁,只能坐下来轻轻休息一会儿。他们一行三人,就是这样,走累了,遇到好坐的地方就休息一会儿,稍微有点力气又继续赶路。李校长虽然很是着急,他担心天黑了路不好走,但还是耐心地等着郑光祖、黄永忠俩,没有多加催促。他知道,催促也没有用,因为这两个年轻人实在是太累了。就这样,他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四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陈安村。还真是,他们刚到村口,还没到学校,天已经擦黑了,学校还在村子的另一头。

那个时候,陈安村是没有电灯的。当然,不仅陈安村没有,整个坡头公社也只是坡头村有电灯的。郑光祖他们来到学校,天已经完全黑了,留在学校里的三位老师已经做好了饭菜,点着煤油灯在等他们了。

郑光祖的肚子确实是很饿了,看到桌上的饭菜,他馋得直流口水,很想来个狼吞虎咽。但他又实在是太累了,腰酸背痛的,一进门,他就放下包袱,一屁股坐在一条矮凳上,闭上双眼依靠着墙壁一动不想动地休息养力气。有人说准备吃饭,他才慢慢睁开双眼。他想站起来,可他的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又疼又重,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从坡头到陈安的这条山路,是郑光祖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一条路。在陈安学校教书的几年里,郑光祖至少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过上百次。对这条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至今几乎还记得这条路上有几道弯,几道坎,甚至有几个大石头。

看着郑光祖、黄永忠精疲力竭的样子,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师给他俩每人端来一盆温热水,放在他俩面前说:“呀,辛苦了辛苦了!小伙子,走累了,来,先洗把脸,解解乏,然后吃饭。”

郑光祖、黄永忠说了声“谢谢!”然后拿出毛巾来洗脸,他俩慢慢洗着脸,心里都感觉暖暖的。给郑光祖、黄永忠端来洗脸水的是陈安小学的教务主任林少冲。

郑光祖和黄永忠洗着脸,林少冲在一旁给他俩鼓劲、打气:“小伙子,你们俩是好样的,你们俩是不是发扬了红军长征的精神,才战胜了路上的困难,才来到这里的?我们这里很偏远,条件是很差的,但我们都是不怕的,我们这里的老师们和你俩一样,总是用红军长征的精神来鼓励自己的。一想到红军长征,我们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会觉得眼前的困难,比起红军长征中遇到的困难来算不了什么,我们就有了战胜困难的决心和信心。”郑光祖和黄永忠听了,点点头,意思是“说的对。”

的确,陈安小学的教师们历来如此,只要遇到困难,都会说:“我们遇到的这么点困难算得了什么,想想红军长征吧,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不照样过来了吗?”就这样,他们遇到的一个一个的困难就这样被克服、被战胜了。他们这种用红军长征精神来激励自己的传统一直沿袭着,永远没有改变。而且,他们在上课时,经常还会给学生讲红军长征的故事,以此勉励学生战胜困难,好好学习。

说是学校,陈安村学校其实一点不像个学校,要是没有那一小块操场,说什么你都可能不会相信这里就是一个学校。整个学校就一幢蘑菇房,算是“教学楼”。“教学楼”和农民家的房子没有太大区别,茅草顶,两层,木板楼,就是比农民们的房子要稍大一点儿。楼下是三个不大的教室;楼上,左边是两个教室,右边隔成四小间房间,这是教师宿舍。每个房间放一张床后就再也放不进什么东西了,那张床还是老师的“办公桌”,备课、批改作业都是在那张床上。紧挨着“教学楼”有一小间不到五平方米的低矮的小草房,这是教师们的集体厨房。

在郑光祖和黄永忠到来之前,学校里有四个老师,都是男的。那时实行的是五年制小学,陈安村小学是个完小,每个年级一个班,四个老师上五个年级,一、二年级是复式班,一个老师上,这样,就是五个年级四个班。当时,坡头学区所有的学校都是这样,从一年级到五年级,一个老师负责一个班的全部科目的教学,从上学到放学,老师们都一直会在教室上课,没有一个人闲着。无论是哪个老师,他负责哪个班级的教学,他就是那个班的班主任,负责该班的一切事务。

郑光祖和黄永忠来到学校,学校并没有急着安排他俩的工作,这样,他们俩好好休息了一天。第三天上午放学,在中午将要吃午饭的时候,李旭阳校长召集大家开了一个小短会。主要是研究一个问题:有一个叫热水潭小学的分校,那里原来的那个老师生病住院有好长时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病得有点重,他这个学期能否回来上课还未可知。因此,得选派一位老师暂时去顶替他,否则,热水潭小学这个学期恐怕就开不了学了。

陈安村小学共有七个教学点,除了完小以外,下面还有六个,热水潭小学是其中的一个。

“大家考虑一下,谁去最合适?或者说谁愿意去?”李校长问大家。

大家都沉默了,郑光祖和黄永忠更是认为他们是没有发言权的,因为他们对这里的情况还一无所知,所以只能是听听,没话可说。

“我想我们原来就在这里的老师还是不要动的好,因为我们现在每人都负责着一个班,要是动了,换人了,这会让学生们不适应的,这可能会影响教学效果。”教务主任林少冲说。

陈安小学虽然教师人数不多,包括下面的教学点在内总共才十六个老师,现在加上郑光祖和黄永忠,共有十八人。虽然人少,但还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学校还是照样设有校长、教务主任和少先队辅导员的。

听教务主任林少冲这样说,有两个老师也附和着说:“对,对,是这样。”

在李旭阳去学区领人的时候,学区校长李正南单独跟他说,这次分两个新同志给你们是因为热水潭小学的陈正华老师生病住院,他的病有点严重,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好了,得分一个老师去顶替他。至于让谁去合适,你们自己商量决定,因为那里的情况你们才清楚。

李旭阳校长思考了片刻,觉得林少冲他们说的也是,他也是想让一个新同志下去。于是他对郑光祖和黄永忠说:“那么,小郑,小黄,你们两人得下去一个咯,你俩谁下去呢?无论谁下去,最多一个学期就可以回来这里的。”

郑光祖和黄永忠都不说话,这是个难题,像这样的难题,两个小伙子都没碰到过,确实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们别担心,无论谁下去,遇到困难,下面的村干部和群众都会帮助解决的。待会儿,热水潭村的村长就会来领人,我昨天就已经通知热水潭村的村长今天来领人了,谁下去都没多大事。”李校长说。

郑光祖想说我可以下去,反正得下去一个人。但他又担心自己下去后未必能独自一个人完成教学任务,毕竟自己还没教过书,没有一点教学经验。再说李校长会不会担心他的能力,他想,假如有一个老教师在身边,遇到问题还可以向他请教,但一个人单独工作,确实有难度,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和信心,所以他不敢吭声。

黄永忠说:“李校长,你决定吧,我们听你的指示,你说谁下去,我们就谁下去。”说完,他又对郑光祖说:“是不是这样,光祖?”

郑光祖点着头说:“是,是,永忠说的是。李校长,你决定吧,我们谁下去都行。”

李旭阳校长想:这两个后生还都是好样的,看来,他们面对困难,都不会畏缩。于是就说:“好吧,既然你俩都愿意下去,就用抽签的办法来决定,谁抽到谁下去,好吗?”李校长不想偏心,不想直接指定让谁下去。

郑光祖和黄永忠都点头同意。

李校长从地上捡了根细棍,折断成一长一短两截,然后说:“这样吧,这两根棍子,我捏在手里,露出一头,让你俩抽,抽到长的下去,短的就留在这里。”说完,他转过身,又转过来,手里捏着两根细棍让郑光祖和黄永忠他俩抽。

郑光祖对黄永忠说:“你先抽吧。”

黄永忠说:“还是你先抽吧,你抽了,剩下的那根就是我的了。”

郑光祖说:“好,那我抽了。”他边说边抽了一根。一对比,郑光祖抽的那根是长的。

刚抽完签,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哈尼族男人走进学校。他一见到李校长就用哈尼话嚷起来:“李校长,你们都已经开学那么久了,我们村还没有老师,我们村的那些孩子都问我好几次‘我们的老师什么时候会分来’了。”

李校长见他这样说,用哈尼话跟他开起玩笑说:“没有老师,你不会自己去教吗?那些孩子不也是你的孩子吗?范村长,你天天只知道跟我要老师。”看来,他俩还挺熟的,一见面就开玩笑。

原来,这个人就是热水潭村的范村长。范村长听李校长这么一说,也开玩笑说:“要是我会教书,还要你来这里当校长?我还不自己来当校长?”

两人都很诙谐,爱开玩笑。

“好了,别开玩笑了,走,去厨房吃饭,吃过饭,带着你们的老师回去。”李校长说。接着他又指着郑光祖对范村长说:“你看,这就是你们村的新老师,很英俊的,喜欢吗?”

范村长上下打量了一下郑光祖,用哈尼话对李校长说:“嗨!你怎么搞一个这么细皮嫩肉的丕尼然谷(丕尼然谷:哈尼语,汉族小孩之意)给我?像个小姑娘似的,你看,他还是一个带着奶腥味的孩子呢,在我们那个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地方,他能行吗?他吃得消吗?再说,英不英俊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个小姑娘。要是我是个小姑娘的话,倒还差不多,带回去做我老公。”

李校长听范村长这一说,也顺势跟了上来,说道:“细皮嫩肉的小伙不是更好吗?你不是小姑娘,你可以把他带回去做你的女婿啊。我听说你有个漂亮的女儿还没出嫁不是?我还听说你那女儿发誓非汉族小伙不嫁呢。”

范村长也很会配合,说道:“那我就带回去,今晚就让他们入洞房了。到时候你可别吃醋啊?我也是听说你也有一个女儿想嫁汉族小伙呢,到时你不要后悔啊?”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是在说真的。

……

李校长和范村长说的玩笑话把能听懂哈尼话的在场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郑光祖一句也听不懂,但别人笑,他也跟着笑。黄永忠倒是能听懂一些,他见听不懂半句哈尼话的郑光祖也在笑,人家拿他在开玩笑,他却一点不知道,而且还在跟着别人笑,就觉得更好笑了,直把他笑出了眼泪。黄永忠笑着问郑光祖:“他们说什么你听得懂吗?”郑光祖说:“听不懂,我只知道他们在说笑话,因为你们都在笑。”听了郑光祖的这一回答,让黄永忠愈发笑得厉害了,他边笑边抱着肚子说:“啊哟,我肚子笑疼了,我肚子笑疼了。”

玩笑归玩笑,吃过午饭,范村长还是带着郑光祖回去了。郑光祖背着行李,范村长帮他拿脸盆、毛巾等。在临走时,李校长反复交待范村长,要照顾好小郑老师,他还是个孩子,需要村里多照顾。并说小郑他刚来,没吃的,先借点米给他。范村长让李校长放心,一切他会处理。

范村长是懂汉话的,只是讲的有点生硬,郑光祖和他交流没有问题。

热水潭村距离陈安村大概有五公里,从陈安村走到热水潭的路比从坡头来陈安村的路还要难走,而且有时路两边的草丛、荆棘很多很深,有的草和荆棘还伸到路上,走路的人不加小心还会被划伤,刺伤。郑光祖跟着范村长在山路上走了半小时左右,看到前面要经过一个大冲沟。冲沟很深,足有七八米高,上面搭着一个“桥”,这“桥”是用五根长长的大竹竿搭成的,三根用藤子绑在一起,放在下面,就是桥面,上面左右各有一根,是扶手。冲沟里“哗哗哗”地流着一股水桶般粗的清澈的山泉水。

郑光祖看着这个“桥”,有点害怕,不敢过,他害怕人走上去,“桥”会被压断。范村长说:“不用怕,桥很牢固的,不过要一个人一个人地过,不能两个人同时一起过。你看,我先过去给你看。”他边说边扶着两边的栏杆慢慢走过桥,然后转过身说:“你看,像我这样,慢慢过来。”郑光祖照范村长的样慢慢走上了“桥”。当他走到“桥”中间时,感觉“桥”有点儿往下沉,还有点摇晃。不过,他感觉“桥”还是不会垮,于是慢慢走了过去。

过了那个大冲沟后,翻过山梁,郑光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片梯田。小路在梯田间穿行,时而上,时而下,时而又是平走,总的来说是上坡。在梯田边,抬头可以看到远处梯田尽头有一个村庄。范村长告诉郑光祖,那个看得见的村子就是热水潭村了。

一大片的梯田间每隔十几丘田就有一丘秧田,秧苗有的已经有一拃高了,再过二十天左右就可以移栽了。不过也有刚刚撒下种的,刚撒下种的那些可能要一个多月后才能移栽。

因为路是从田坝间经过,所以很多地方都会有从田里渗出的水。有水的地方,路还比较泥泞、湿滑,所以走路时要特别小心,不然,稍有不慎,就会人仰马翻,四脚朝天的。

范村长在前面带路,郑光祖紧跟在后边。郑光祖边走边观赏四周的风光,每丘田里都灌满了水,他不时看到远处有人在田间忙碌着。

在田里干活的人们见范村长身后跟着一个人,不时有人在老远地方大声问:“村长,你身后那个小伙子是谁呀?”范村长回答:“我们村新来的老师!”

“哦!分新老师来了?孩子们可以上课了?”他们远远的问。

“是了,过两天让孩子们来上课。”范村长一个一个回答。

学生家长们可能也是十分盼望着新老师早日分来,听说是新老师来了,都很高兴。

郑光祖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还是能猜出他们是在说自己,因为他总是听到“老师”俩字。

当郑光祖他们走完梯田间三分之二的路的时候,郑光祖闻到一股味道,而且这个味道越来越浓烈。他仔细闻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这是硫磺味。他问范村长:“村长,我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不知从哪来的?”“是现在闻到的这个味道吗?这是水的味道,上面那里有一个热水潭,那水就是这个味道。”范村长说。

走上来一小段路,果真,在距小路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塘,水塘里的水哗哗往外淌,硫磺味就是从那水塘里飘来的。

范村长见郑光祖对那水塘有兴趣,就带着他去看。郑光祖看到水塘里有一股大温泉,温泉水像一口大锅里正在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往上涌,且冒着一股一股的热气。

郑光祖这下完全明白这个村子为什么叫“热水潭”了,原来是因为这眼温泉而得名。

他看到这么个大水塘里冒着这么大股温泉,很是兴奋,不禁赞叹道:“太美了!”他想看看这温泉水有多烫,于是就伸手去摸。但他还没摸到水,范村长就对他大呼:“小心烫手!”

范村长告诉他:“这温泉水很烫的,像开水一样的烫,可以煮东西吃。人们来这里种田,经常来这里煮东西吃。鸭蛋放在里面,十来分钟就可以煮熟了。”他还说,这温泉水可以治皮肤病,有皮肤病的人经常来这里泡澡。逢年过节的时候,人们无论有没有病,都喜欢来这里泡澡,说是那个时候治病的效果最佳。

郑光祖用一根指头轻轻碰了一下水面,感觉确实是烫。郑光祖问:“这么烫的水怎么泡澡?”

“当然要兑冷水,你看,那里不是有一眼冷水泉涌吗?把它们放到一起,兑冷了,就可以泡澡了。”范村长指着另一处说。

郑光祖顺着范村长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时他才发现,离温泉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眼泉水。他走过去,看见那眼泉水也是和这眼温泉一样的大,泉水也是咕噜咕噜往上涌。所不同的是,那眼泉水不冒热汽。他摸了一下水,很凉的。于是洗了洗双手,然后捧起一捧水喝,他感觉这泉水凉的跟冰水似的。他感叹到:“太神奇了,两眼相邻那么近的一模一样大的泉水,一眼的水那么烫,一眼又那么凉,真太不可思议了。”

范村长说:“我们这里的人都说这两眼泉水是两夫妻。我小时候还听过大人们讲过这两眼泉水的传说故事呢,现在忘了,记不全了,不然讲给你听。”

郑光祖望着眼前的梯田,又回眼望了望两眼泉水,他在心里称赞道:“这‘夫妻’俩是多么的和谐,无怨无悔地共同灌溉着这一大片田地。”

离开两眼泉水,在路上,郑光祖和范村长边走边议论着这两眼泉水给人们的造福。

讲着讲着,郑光祖他们走完了梯田间的路,来到了村脚。原来,村子就在梯田的最上头边上,而村子后面就是巍峨的观音山了。也就是说,热水潭村坐落在观音山的山腰上。

这地方确实是“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热水潭附近方圆几里,根本见不到其它的村子。

进了村,范村长并没有直接带郑光祖去学校,而是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家里。这一天晚上,郑光祖就住在了范村长家里,吃也是在范村长家里。如李旭阳校长所说,范村长还真有个漂亮的女儿,与郑光祖的年纪大小相仿。不过,这天晚上,范村长的女儿去她伙伴家和她伙伴去拼睡了,郑光祖就是睡她的床。

新老师已经分来的消息在全村传开了,不仅孩子们激动,连家长们也很高兴。在此之前,学生家长们以为不会分老师来了,以为自己的孩子们上不成学了,心里很是着急。现在,他们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听说新老师昨晚就在村长家住,天一亮,有的学生就已经背着帆布书包来到范村长家门口等着了。他们见范村长开门,就迎上去问:“大伯,我们老师起床了吗?”

听见外面有孩子说话的声音,郑光祖立即走出来,只见一群孩子齐刷刷站在门前。那些孩子看见郑光祖出来,就问范村长:“大伯,这是我们的老师吗?”

范村长告诉他们:“对,这就是你们的新老师,快跟你们的老师打个招呼吧。”

老早就来看新老师,可想而知,孩子们是多么盼望见到自己的老师,是多么渴望早日开学,老师在学生心目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地位。学生们对知识的渴求,深深地触动了郑光祖的心,让他更加坚定了从事教师职业的信念。

孩子们纷纷向郑光祖问好:“老师好!老师好!……”郑光祖非常激动,他用颤抖的声音回应孩子们:“同学们好!同学们好!……”

但是,这里的孩子好像就只会说“老师好”,多余的话就是没说一句。

范村长用哈尼语对学生们说:“喂!喂!孩子们,听我说一下,今天上不了课,你们先回去,因为我们的学校还需要收拾、修葺一下,还有,老师刚来,他的床还没搭好,锅灶还没搭好,所以明天才会上课,你们先回去,明天早点来学校,明天还要发新书给你们呢。”听范村长这一说,学生们都回去了。

郑光祖听不懂范村长刚才说什么,一脸的懵懂。范村长看出了郑光祖心里的疑问,于是把他刚才跟学生说的话用汉话给郑光祖重复了一遍。

吃过早饭,范村长叫上四个村民,拿着锄头,砍刀、扫帚等工具,领着郑光祖就去学校。

学校在村子的东边,距离村子有一百多米远,村子有一条路直通学校。郑光祖跟着范村长他们向学校走去,他边走边环顾四周。郑光祖发现,这里的风光还不错,从这里还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在通往学校的路上,有一个用一块很大的石板搭成的石桥,桥下“潺潺”地流着一股常年不息的泉水,泉水很清很清。

过了石桥,郑光祖看到了学校,学校就在一棵特别大的榕树附近。学校很简单,很简陋,一块一百平方米左右的平地,是学生们的运动场;一间低矮的草房盖在操场边上,就是教室和教师宿舍。草房中间用篱笆隔着,分成两间,左边一间是教师宿舍,右边的一间是教室。草房的墙壁是用篱笆编成的,门也是用篱笆编成的。

房间的门上没有锁,郑光祖推开教室的门,走进去,看见里面搭着十多排一高一矮的、高矮相间的木板。郑光祖知道,这些一高一矮的木板就是学生的桌子凳子了。教室的两头每头各搭着一块木板拼成的“黑板”。

范村长指挥四个村民在左边的房屋里搭床铺,做灶台,大家都忙碌了起来。郑光祖也没有闲着,他拿起扫把打扫教室和运动场。这时,一群学生来到学校里。这些学生,有的是郑光祖刚才见过的,有的没见过,不用说,他们是来看新老师来了。

学生们见郑光祖在打扫卫生,都跑过来用哈尼话对郑光祖说:“老师,我们来扫,你休息吧。”他们边说边从郑光祖手里拿过扫把扫起来。学生们说的话郑光祖虽然听不懂,但从他们的举动中,他还是知道学生们说什么意思。于是,他把扫把给了学生。学生们扫地,郑光祖拿起锄头铲墙角的草。经过大家的努力,两个小时后,教室、操场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很是简陋,但干干净净的教室和操场,看起来让人很是舒服。

打扫完后,郑光祖对学生们说:“同学们,现在我们的劳动干完了,大家回去帮大人们做一些家务吧。”但似乎学生们不是完全能听懂他说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郑光祖意识到在这里教书,要和学生进行良好的沟通,必须得学会哈尼话才行。

学生们没活做了,玩了一会儿,便先后三三两两约着回家了。

郑光祖心里有一个疑问:学校里的教师宿舍原来为什么没有床,也没有锅灶?难道原来的老师不在这里吃住?

趁范村长他们休息吸烟筒的时间,郑光祖把心里的疑问说给范村长他们听。范村长告诉他:“原来在这里教书的陈正华老师是本村人,他吃住都在家里。”郑光祖这才知道学校里为什么原来会没有床,也没有锅灶了。范村长还告诉他,这里原来也曾经分来过一个外地的老师,但来到这里还不满一个星期就回去了,回去后再也没有回来,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范村长和四个村民忙了一阵,床铺搭好了,灶台垒好了,一切都是那么简单:简单修整过一下的两根长点的木头,两根短点的木头,钉成一个长方形木框,再在木框的每个角加上一根更短的木头,上面铺上一排粗糙的木板,这就是床架;他们找了一堆石头来,和了一堆稀泥巴,把石头和泥巴垒成灶脚,放上一口小锅,灶台也就做好了。这间房就是郑光祖的卧室、厨房和“办公室”。

一切忙顺利后,四个村民回家了。范村长给郑光祖拿来了米和碗筷,还有一只小木桶,一个小木甑子。木桶和木甑子是范村长从村民家借来的。他告诉郑光祖,这里没有水,水要到村里的井里去取。

范村长对郑光祖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尽管说,村里一定会尽力帮助,今晚的晚饭还去他家吃。郑光祖谢过了范村长,说今晚他就不去他家吃了,反正现在已经什么都准备齐全,就在这里自己做饭吃。

范村长及村民们对他的热心帮助,郑光祖一直铭记在心。他在心里暗自发誓:“我要在这里好好工作,好好教书,教好这里的孩子,不然,我对不起范村长,对不起村民们对我的帮助与支持。”

范村长刚要走,郑光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村长,等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范村长:“说吧,什么事?”

郑光祖:“明天开学,我想搞个仪式,也就是开学典礼,想请你来主持,因为我是新来的,一方面,我与学生还不熟悉,一方面我不会说哈尼话。”

范村长:“以前没搞过这样的仪式,我恐怕做不来。”

郑光祖:“主要的程序就那么两三步,不搞多复杂,每一步该怎么做,到时我会告诉你。至于要讲的话,你认为怎么讲好就怎么讲。”

范村长:“就这么简单?”

郑光祖:“我们搞简单一点嘛。”

范村长:“好,可以。”

郑光祖:“还有,学生的新书是我跟你去取吗?”

范村长:“不用,明天我会让几个学生搬过来了,我今晚还要通知所有的学生明天都来上课呢”

……

等郑光祖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天也黑了。郑光祖点起了煤油灯,拿出杨老师送给他的《普通教育学》来看,可是,房子的四周都是篱笆编的,风从哪边来都可以透过篱笆墙吹进来把灯火吹灭。郑光祖几次点着,几次被风吹灭。点了几次后,他干脆不点了,藏好书,拿起一个小矮凳想到屋外面去坐坐,以此来打发时间。

郑光祖坐在屋前,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他想:今晚怎么那么黑,天空怎么只有星星,月亮跑哪儿去了?仔细一想,他才想起,今天才农历二月初二,是没有月亮的。

郑光祖面对着家乡的方向,他不由得想起了家人,那首抒发思念家乡感情的汉乐府诗《悲歌行》便脱口而出: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家有慈父母,还有弟和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他把诗句中的“欲渡河无船,欲归家无人”有意改为了“家有慈父母,还有弟和妹”。

一个人身在异乡,远离家乡和亲人,此情此景,郑光祖感觉自己真的好可怜。

因为天太黑,又是一个人,没人和他讲话,闲得无聊,郑光祖思念完亲人,只好坐在那里望着天空数星星。他按东南西北的方向来数,数完了东边的一片,就数南边的一片。当数到西边的一片时,东边不远处的那一簇黑乎乎的大树上传来一阵“哦——哦——咯咯咯——”的声音,声音还不小。郑光祖虽然知道那是猫头鹰的叫声,但因为这里就他一个人,还是不免有些害怕起来。郑光祖以前是多次听到过猫头鹰的叫声的,但那是在人多的地方,他一点儿不害怕。今晚可不一样,他这是在村外,这里就他一个人。所以,他觉得今晚的猫头鹰的叫声特别的恐怖,越听越让人毛骨悚然。东边树丛上的那只猫头鹰还没叫停歇,南边的一簇大树上又叫起了一只,一东一南两只猫头鹰一唱一和,遥相呼应地叫着,让人听了更加恐怖。郑光祖真的越听越害怕,身上的汗毛也突然竖了起来。要是离家近一些,郑光祖可能会连夜跑回家的。

因为害怕,郑光祖感觉四周更加黑暗了,于是他停止了数星星,躲进了屋里。他不想听到那讨厌的猫头鹰的叫声,就用纸团塞进两耳洞,然后点着煤油灯,准备睡觉。

郑光祖刚钻进被窝,煤油灯又被风吹灭,他本想躺在床上再看一会儿书的,但是不行。他想,以后去坡头赶街,得买个手电筒,不然太不方便了。因为已经睡下,灯火灭了就灭了,他没有再点着。就在他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塞在耳朵里的纸团不知什么时候掉出来了,几只蚊子“嗡嗡嗡”飞来他的耳朵旁边,准备叮咬他,他用被子把头全部蒙上。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受不住了,被子蒙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把被子掀开,露出头来喘气。但没过多久,蚊子又来了,他又重新蒙上头。这样反反复复,弄得他无法入眠。这时他才想起,在买铺盖行李时忘了买蚊帐。

只要头一露出被子,就有几只蚊子会向他发起攻击,最后,他不得不忍着闷气蜷缩在被子底下,从外面看,他就像一只龟缩着头的大乌龟。

四十年后,郑光祖老师回忆起当年的那段往事,心里不免一阵阵的辛酸,他感慨自己当年的坚强毅力,也感慨那时的条件简直就像现代人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没有楼房,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更没有平坦的柏油马路,而热水潭学校更是甚至连个钟表都没有……可以说,一切都没有,一切都是难以想象的落后。虽然是如此的极其的落后,但当时的人民教师们绝大多数都能够吃苦耐劳,有一颗忠诚党的教育事业,不计得失,爱岗敬业,勇于战胜困难的心,郑光祖就是其中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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