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灵阙峰的面子(1/1)
“师兄在找我?”
正在迷路打转的青年,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心中一惊,慌忙转身,向声音传来之处看去。
已过三载,今年已经二十一岁的徐立,容颜并没有丝毫变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云淡风轻的气质,两只古井无波的眼睛,深邃且温和。
青年只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惭愧之感,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又突然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自惭形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青年又忍不住抬头看去,才发觉,眼前之人,哪里有什么特别的气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没什么特别之处。
心中微微安定的青年,依稀认出了徐立,面色一喜,忙上前两步说道“徐师弟,王师兄静坐七十五日,终于筑基成功,凝聚紫色灵海,今日在他的院中设宴,走,师弟,随我去赴宴,听听王师兄的筑基心得,对修行大有好处。”
话音刚落,青年便要去抓徐立的手腕,在他的想法里,徐立三年多来,并未在人前出现,想必是因为修行进度缓慢,不敢见人之故,自己告诉他王师兄筑基的消息,他一定不会拒绝。
徐立退后一步,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避免了被青年抓住,此处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两个大男人,在此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师兄,代我祝王师兄好,师弟还要修炼,师兄请回吧。”徐立淡淡的说道。筑基成功,可喜可贺,不过自己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宴会,没有一丁点兴趣,纯属耽误修炼,浪费时间。
“诶,师弟,闭门造车哪行呢,多交流交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青年又自信满满的说道。
听到青年的话,徐立只想发笑,他好像忘了一件事情,自己是首座弟子,为何要去听一个筑基期的师兄讲什么修炼心得?岂不可笑?
“师兄,还是请回吧。”徐立微微拱了拱手,不愿多言,转身就要离去。
“徐立,你贵为首座弟子,却迟迟不能筑基,就不怕丢了首座的脸面吗?”青年盯着徐立的背影,喊叫道。
果然如此,恐怕请自己去,不是为了交流修炼心得,只是想冷嘲热讽一番吧,看来,峰内对自己的怀疑很多,风言风语已经甚嚣尘上了,自己已经不在众人面前出现,还被找上门来了,真真可笑至极。
“你可知道?与你同来几人,尽皆踏入筑基期了,只有你,迟迟没有动静,灵阙峰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我们在其他几峰面前,都抬不起头了!”青年见徐立并未停下,又出言讥讽道。
原来其余几人都已经筑基了啊,徐立脸上又浮现了出了一缕微笑,与自己同来之人尽皆筑基,看来资质都不错嘛,徐立由衷的感到欣喜,这倒是个好消息。
“徐立,你的修为到底如何?”青年叫喊道。
“徐立,我灵阙峰的面子就那么一文不值?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羞恶之心吗?”见徐立脚步不停,青年又继续出声喊道,言语中已经带了一丝怒气,企图惹恼徐立,让他跟自己走。
话音刚落,青年就看到徐立渐行渐远的身影微微顿了顿,又继续前行,始终没有回头。
“师兄,我灵阙峰的面子,是打出来的,不是比出来的,你如此在意别人的目光,不如自己好好修行,也好早日筑基,将面子挣回来便是了”
听了空气中传来的这股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青年先是面色一红,紧接着变得铁青。
话里话外,软中带刺,青年自然是听懂了。
也不管身后的青年心中所想,徐立随手弹出一块儿灵石,山间云雾顿起。
青年盯着徐立消失的地方,面色青红不定,良久才跺了跺脚,转身快步离去。
“什么,他不肯来?”王宗衍静静的站着,眼眸里露出一种独属于筑基期修士的璀璨灵光。
烹精炼液,百日筑基,接下来,就是炼六识,眼耳口鼻身脑,存五脏,心肝脾肺肾,凝聚回光神火,点燃灵海,凝液化丹。
王宗衍刚刚筑基,凝聚紫色领海,一百八十滴。
此时正用灵气炼眼,他十分努力,一刻也不肯停歇。
那天,风雪交加,寒风卷着迷蒙的雪花,吹倒了腐朽的庙门,钻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王宗衍蜷缩在供桌后面,身下是厚厚的稻草,身上裹着一层本来属于供桌的红布,正瑟瑟发抖。
雪下了好几天了,他也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他的身子在颤抖,双眼空洞,已然是没有了焦距。
只有十一岁的他,想要改变命运,带着拜入洞玄山的野望,一路跋涉了三千里,才来到了这里,可他已经走不动了,他要死了。
他的意志渐渐薄弱,他的身子在等待死亡,死亡也已经笼罩了他。
已经失去意识的他,陷入了一片黑暗,蓦然,黑暗中亮起了一道薄弱的光,越来越亮,虚弱无力的身体也有了些许的力气,他缓缓睁开双目,在一片模糊之中,看到了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
年轻人笑了,笑得很温暖。
救下他的人,叫文华庭,金丹期修士。
他本来是没有名字的,文华庭亲自给他取了宗衍这个名字,从此,他便叫王宗衍了。
这个救下他的人,告诉他,想成为他的弟子,还要经过一番考验。
从此,不论是寒暑日蒸,春暖秋凉,每日,他都需要挑着水担,从山腰处打水,灌在文华庭院中的水缸里,从山腰处的甘泉到文华庭的院中,足足有五十里。
第一天,水担沉重的压在他瘦削的身躯上,他没有说话,咬牙坚持下来,晚上,瘦小的双足变得极为臃肿,上面磨出了连绵细小的水泡。
文华庭没有说话,只是用膏药帮他敷上,便不去管他。
一天天过去,文华庭每天照料着他,时不时出门,还会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给他,那都是他从前可望而不可即之物。
在他的心里,文华庭是师父,更像是父亲,这灵阙峰,就是属于他的家。
就这样,风雨无阻,只是打水,便打了七年,才勉强灌满了院中的水缸。
十八岁的他,才成为了文华庭的弟子。
当他第一次听说,有人第一天便拜入洞玄山,并且成为了首座的弟子,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
凭什么?
直到其余几峰之人,都已经成功筑基,其余几峰的师兄弟们,来此处之时,都会不冷不热的说上几句,他的心中出奇的没有了嫉妒,却是多了一股愤怒,灵阙峰,在王宗衍心里的位置,十分重要。
三年了,王宗衍成功筑基,他请徐立,只是想当面告诉他,做了首座弟子更应该勇猛精进,他泯然众人事小,丢了灵阙峰的面子事大!
“想必是因为修为没有进展,故而不敢来见师兄。”青年在下面低声说道。
“你将我的话都给他说了?”王宗衍问道。
“是的,王师兄,都一一说了。”青年赶紧答道。
“唉,罢了,你们且坐,我给你们说说我筑基时的心得。”王宗衍叹了口气,张口便开始将他筑基之时遇到的种种问题,一一说来。
却说回到屋中的徐立,又拿出了那枚丹药,细细研究起来,如今经脉中的灵气已经填充了一大半,再过不久,便能尝试运行小周天,不过距离筑基还差得远。
对于外界的种种猜测,风言风语,徐立没有一丝兴趣,他只想按部就班的修炼。
六个月后,江天风来了,两人相见,简单的叙旧过后,江天风便告辞,下山去了。
一年后,冯煦来了,也是来跟徐立告别的。
又过了三个月,卞无常也来了,他的脸上,已经有了红晕,不再是一片惨白之色。
又过了一年,秦檀樱也来了,她身上的英气逼人,气度也比以前更加厚重,她告诉徐立,她已是真传弟子,将要入太华峰,不入金丹,是不会出来了,临走之时,她留了一壶酒。
徐立的屋舍,再也无人前来。
此后,山间风碎,云海悠悠,时光如水流,无事度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