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烟花（1/1）

林慎晖倚在书房的窗边，给阮青青打电话，铃声响了了很久，自动挂断。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依稀可以听到楼下说话的声音，林慎晖站起身，闭上了门，将声音阻绝了一些。

书房里恢复了一些安静，林慎晖没有开灯，只有院子里的灯光泄进来一些，依稀可辨物。书桌上摆着林老爷子的墨宝，空气里也是浓重的墨香味儿，这个味道林慎晖很熟悉，小时候爸妈忙于工作和应酬，他几乎是在老宅子里长大的，这个味道让他觉得安心。

在这种安心的感觉里，他突然很想阮青青。

拿起手机，又拨了一遍，这次接的很快，阮青青的声音带着轻快和明显的喜悦：“喂，林慎晖，新年快乐！”

窗外恰好绽开了烟花，大束大束的烟花，照亮了整个书房，林慎晖在墙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陈旧的书房里，显得有些寂寞。

明明楼下就是一大家子人，可是听着阮青青的声音，他还是觉得有些寂寞，这种寂寞再配上电话那边小女子的欢快的语调，林慎晖莫名的不爽。

“在干什么？”

“放烟花呢。”

确实能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伴随着孩子的欢闹声，光听这声音就能勾画出一幅热闹的除夕夜景图。

林慎晖可以想象阮青青现在的样子，裹着厚厚的毛茸茸的围巾，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不近不远的看着别人点烟花，自己不敢上前，只在一边很捧场的鼓掌或是跳跃欢笑。

“阮青青……”

“嗯？”这一声又轻又柔，带着点儿宠溺，哄孩子一样。

“我想你了……”

半晌，那边才传来声音，“我也是。”

林慎晖笑，手指无意识的沾了一点将干未干的墨汁，拇指和食指贴在一起，缓慢的、转着圈磨。

沉默，电话两边的人都没有说话，像是在享受这一刻的沉默。

“你……你在干什么？”还是阮青青按捺不住先开了口，问的却是很白目的话。

“在想你。”林慎晖倒是对答如流，以前他不爱说这些腻腻歪歪的话，可一旦说出来了，又觉得感觉也挺好的，以后常拿来说说也不错。

“……”阮青青的段位显然跟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一时之间接不上话了。恰在这时阮母叫她，阮青青说了句：“我要回家了，先不说了。”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林慎晖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这姑娘藏他跟藏地下情人似的。他怎么能让她如愿。

阮青青陪着父母看春晚，宏大的歌曲和舞蹈，年年如此，她也觉得又热闹又好看。阮父拍着胸脯保证今年一定要守岁，至少也得听完“难忘今宵”。没到十点，沙发上就传来了呼噜声，阮母无奈的笑，自己也是有些倦了，把已经睡得很沉的丈夫叫醒，两人进了卧室。

阮母回头嘱咐正看着小品乐不可支的女儿：“青青，爸妈先睡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再起来包饺子，你要是困就先睡啊。”

阮青青应下，却在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敛了神色，她捏着怀里的布偶，看着不断跳动出新年祝福短信的手机，想那个男人在干什么。

他说，我想你了……

阮青青只觉得心里满满涨涨的，她走出房间，站在四方小院里，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她的视线被围墙限制，看不到烟花的全貌，又在想，他呢，他住的地方一定很高吧，他是不是能在窗边看到大朵烟花绽开的美景。

想念无可抑制，年还是一样的年，少女心事却再不复往常。

远处天空中又一束烟花绽开，她只看到了星星散散的半边，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恼意，脚步不受控制，走出了这一方小院。

许是夜深了，街上已空无一人，她站在燃烧过爆竹的灰烬里，追随着声音，仰头看着不知道何时会绽放的烟花。

因为不是大规模的集中燃放，零零散散的都是老百姓自己买来为年添味道的，助兴式的燃放，数量并不多。所以阮青青也只是在等，等不知何处的陌生人，在这样的夜晚，点燃星火，将不同样式不同色彩的花束送到空中去，让她可以在短暂的光里，欣赏最极致的美丽。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阮青青伸手接住，雪花融化的很快，比烟花更沉默短暂。远远地，一辆银灰色的SUV驶过来，车轮压过路上薄薄的一层雪，留下两串清晰又脆弱的车辙。

车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阮青青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盯着那辆车，不知怎么的，心跳跳的很快。

熟悉的高大身影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阮青青鼻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赶紧微扬起头，不敢在看那个身影，小幅度的眨着眼睛，试图将眼睛里的水雾逼回。

却在被拥入那个宽厚怀抱的瞬间破防，她觉得自己很讨厌，讨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讨厌这控制不住的想念，讨厌这无法抑制的喜欢。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狼狈又慌乱的收拾着自己的心思。半晌才闷闷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林慎晖的声音听着倒是平静，“想你了，就来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说了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就好像在一家人的惊奇和探究眼神下找借口偷溜出来开了几个小时车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在车上他就看到那个纤瘦的身影，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寒风中显得又孤单又可怜。他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在父母的陪伴下，享受着温暖和团圆。

可是这样孤孤单单站在那里发呆的阮青青又让他心里生出些满足和愉悦，原来与这热闹的年味不相匹配的不止他一个，林慎晖觉得自己的心理可能有些病态了。

“你呢？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像我想你一样在想我。

阮青青还是不抬头，声音闷在衣服里，听着像是在赌气：“我想，看烟花……”

林慎晖忍不住笑，笑声合着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让贴在他胸前的女孩红了脸颊。

阮青青躺在放平的副驾驶座上，宽大的车内空间和舒适的座椅让她有点犯困。这辆车的车内空间大到超出了她的想象，全景车窗视野好到让她忍不住再一次感慨：有钱真好。

车停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让翩然落下的雪花有了影子变成了灰白色，洋洋洒洒落在天窗玻璃上，很快融化成一个个晶莹的小水珠。

这是雪，也是雨，是雨化成的雪，又是雪终成了雨。

阮青青看的饶有兴趣，全身心放松的样子，像个孩子。对着这样的阮青青，好像心里生出一丁点儿的遐思都是罪恶。

林慎晖在一边默默叹气。特意开了这个车出来，初衷可不是这么单纯的啊。

又一束烟花在头顶绽开，阮青青第一时间微微起身，看向林慎晖，眼神里光芒闪烁，像秋日阳光下的湖泊，雀跃的波光盖着深邃的湖水，纯澈的让人移不开眼。

林慎晖笑着，示意她，自己看到了。

她又放心的躺了回去，继续兴致盎然的数着雪花。

林慎晖觉得就这样似乎也很好，他第一次觉得心意相通带来的满足感，甚至胜过了身体的亲密接触。

与你在万家团圆的夜里看雪看烟花，这世间美景同你分享，喜乐，也同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