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尘封的旧爱（1/1）

火车的车速渐渐降了下来，广播里开始提醒乘客，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

大魏伸伸懒腰，揉揉眼睛，身手矫健的从上铺跳了下来。

“这就到了啊？”

“嗯，林市这边的同事应该已经到站台了。”宣荀拿起自己的旅行包，看着窗外说道。

林市前来对接配合的刑警是个典型的东北汉子，名叫刘大成，身高体壮、浓眉大眼，性子更是大大咧咧、豪爽话痨，和大魏两人一见如故，越聊越热乎，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架势。

东北的春天天黑得也早，下车不多会儿就暗了下来，大刘提议边吃边聊，宣荀他们便也客随主便。

市局旁边有家小店，店面不大，人却不少，大刘明显和店家很熟，来了就直接进到包厢。

“上午就打过招呼了，要不这个点过来，肯定没地儿坐，你们第一次来东北，今天我请，别客气，尝尝俺们这儿的特色。”

大刘看都不看桌上的菜单一眼，直接喊来老板娘点菜。

啤酒锅、鱼皮包饭、酸菜白肉、溜肉段、雪衣豆沙、烤肉串、烤豆皮……，不一会儿大圆桌上就被摆了满满当当。

大魏看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啤酒锅，眼睛都直了，原本还想着客气两句，现下直接拿筷子开吃。

一顿美餐，驱散了不少寒意，也更体会到了东北同事火辣辣的热情。出了饭店的门，转个弯就是刑警队，几人来到会议室，大刘手脚利索的从档案室里抱来一摞牛皮纸封。

“根据你们的提供的情况，我们已经提前做了些工作。”

尘封的档案多少带着些霉味儿，每一个牛皮袋里装的都是一段二十多年前的悲惨过往……。

白晃晃的日光灯下，泛黄的纸张上，黑色的墨水多少有些晕开，一个个充满年代感的名字里又有包含了怎样的悲情和冤屈？

宣荀按着“潘金凤”当时的年纪和体貌特征，大致筛选了一下，锁定了四份档案。

大刘站在一旁，伸手抽出其中一个，“这个相对特殊些，死者被发现时距离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关键是在她的身上还摞着具尸体，被发现时距死亡时间大概一个月。”

无名女尸编号0771，遇害年龄二十五岁至二十八岁，死因疑为头顶遭受多次重击，生前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被害后被抛尸西郊废井。

女尸编号0772，遇害年龄在六十到六十五岁之间，死因为中毒，死后被抛尸西郊废井。

因为废井所在的荒地要新建化工厂，两具女尸这才得以被发现。

大刘之所以将这份档案单独拿出，是因为0772号女尸被发现时因为是冬天，容貌保存较好，很快便确定了她的身份。

死者名叫潘桂芝，林市郊县人，女，终年64岁，未婚，无子女、近亲，平日靠糊纸盒为生，甚少与人来往。据其周边邻居讲案发前一年，潘大娘不知从何处收养了一个女娃，但案发后女娃亦不知所踪。

宣荀听到这个线索，不由眼前一亮，他请大刘帮忙，将潘金凤、潘美凤、潘桂芝的信息通过相关渠道发布出去，公开征集线索。

几天之后，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走进了林市刑警队的大门，说自己有重要线索提供。

男人名叫吴争，现年52岁，细眉长眼，看的出年轻时应该长得比较清秀，林市本地人，前肉联厂职工，现在病退在家，半辈子都没出过远门。

据他反应，年轻时他曾与一个名叫潘美凤的女人谈过恋爱，还有……俩人可能有过一个孩子。

时光退回到二十年前的冬日，刚从农村插队回城的吴争经人介绍，认识了那位名叫潘美凤的漂亮姑娘，介绍人正是住在他隔壁，一直独居的潘桂芝潘大娘。

据潘大娘说，潘美凤是她远房堂侄女，父母早逝，因身体不好没有下乡，所以至今在家待业。

而吴争却很运气的被分配进了肉联厂，也算是端上了铁饭碗，除了每月的工资奖金，时不常还能分到些猪皮猪下水之类的福利，生活水平远高于街坊邻里。

不过面容姣好、身材窈窕又很会打扮的潘美凤在首次相亲后却根本没看上又矮又瘦、沉默寡言的吴争，但很快就在猪耳朵、猪尾巴、猪大肠的轮番进攻下缴械投降，两人成功牵手。

过了段时间，潘美凤怀孕了，吴争很开心，两人都是无父无母，年纪又老大不小，领个证、被子搬到一起，这家就算有了。可万没想到，潘美凤却百般推脱，不久后竟然失去了联系。

吴争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每日仿若行尸走肉，还差点因工作溜号走神儿被单位开除。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多，某天他忽然发现隔壁潘大娘家里忽然多了个奶娃娃，细眉细眼的很是可爱，恍惚中竟和自己小时候长得有些相像，冥冥中他心里起了疑，可还没等他探究出个子丑寅卯，潘桂芝就突然搬走了，据说是搬去了更乡下的地方，他遍寻无果。

宣荀听了吴争的陈述，征得他的同意后，采集了他的毛发。

而对于潘金凤，没想到吴争竟然也有些印象。

那是他和美凤确定关系后不久的一天，两人在新华书店旁边闲逛压马路，迎面遇到了个身材不高，长相温柔和气的女人，她的手上还牵着个5、6岁左右的小男孩。

女人很是热情，拉着女友说了好阵子的话，从言谈中吴争听出两人是远房堂姐妹，年龄相仿，连名字都差不多，一个金凤、一个美凤，且同病相怜都是父母早亡，不过潘金凤很早便结婚生子，潘美凤之前还曾在堂姐家借住过一阵，不过近期去的少了。

反观潘美凤这边的反应却要冷淡得多，过后吴争曾顺嘴闲话，说以后两人结婚时要邀请堂姐一家也来热闹热闹，可此话只收获了女友的白眼一枚。

“那个年代没地方做人流，我一直觉得当初那个小娃娃很可能就是我的孩子，你们能帮我找找吗？”吴争被送出刑警队大门时，满怀希望的问向宣荀。

在场几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当晚在又吃了一顿饱饱的东北烧烤后，大刘亲自把两人送上了火车，大魏和他相约有机会夏州见，倒时一定好好招待。

一周后，夏州的空气里春意越浓，很多年轻姑娘、精神小伙都急不可待的换上了薄薄的春装。与此同时，吴争的DNA比对结果也出来了，经检测报告证实，吴争与唐晓叶符合“亲生关系”。

别墅灭门案就此告一段落，有些真相水落石出，而有些真相却可能再也无从探知。

唐国富年轻时在东北没有固定工作，那时又正值动荡年代，曾经来往的朋友都已无从查起，唯一的亲弟弟（如棠她爸）年少南下，并不能提供多少当年的有效信息。

枯井里的那具无名女尸，由于一直无人认领，根据法律规定，多年前就已火化，并未保留下任何可供现在进行DNA比对的有效样本，因此“真正的”潘金凤是死是活，可能将永远都是个无法解开的谜。

而在宣荀的脑子里此时已有了一个大概的假设推论。

当年的潘美凤“机缘巧合”下和自己的堂姐夫唐国富搅在了一起，两人合谋杀害了真正的潘金凤且抛尸枯井，再之后潘美凤冒名顶替、雀占鸠巢。

二人作恶心虚，因此仓皇逃离东北来到了夏州，站稳脚跟后，潘美凤已收养之名带回了寄养在东北农村潘大娘家中的女儿“唐晓叶”，或在唐国富的协助下毒杀了独居的潘桂芝，并同样将其扔进了那口荒地枯井，已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

当然猜想只能是猜想……

别墅灭门惨案收尾的同时，宣荀的案头又压上了郊野公园女尸案。

密林之中，女尸赤裸上身，双手被丝袜反绑，单披着一件黑色牛仔外套，跪在冰冷的泥地上，面朝古树。

邢婆婆摔倒时，匆忙间没有看清，错将其当成了半截树桩，借力时将其推倒，老太太此次受了大惊吓，满口胡话，现在已经住院了。

经查死者名叫李琳，今年29岁，籍贯郑州，离异无孩，本科学历，毕业于夏州大学旅游管理专业。生前就职于宣氏集团旗下的蓝光公关公司，任总经理助理一职。

老汪翻着李琳的社会关系一览表，这两年明显渐秃的前额皱起两道深深地抬头纹，妈妈诶，这也忒复杂了点。

有李琳的同事反应，在他们公司内部有句暗中流行的俏皮话，说是流水的总经理铁打的总助李，就是说不管上层如何风云变化，谁也动不了她的位置，这倒也不是内涵她上头有人，完全是因为人家能力强。

蓝光公关最早是中外合资的，大BOSS是个外国人，李琳就是那时候被校招进去的。没过几年公司股权变更，换上了中方老总，一个不到50岁的本地人，公司上下大换血，但李琳还是总助。去年公司因效益不好，被宣氏收购，前老总黯然离职，内部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但李琳的位置却是涛声依旧、坚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