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星月暗淡（1/1）
直到第五天，她在给爷爷擦洗手臂的时候，猛然发现手指动了动，抬眼一看，爷爷既然醒了，只是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我想出院，”这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她连忙呼叫医生过来，梁医生检查完后没有体现出任何情绪，“虞老，你的身体恢复不错，既然你想出院，那我明天给你安排。”说完眼神示意虞曼妮出去说。
“梁医生，我爷爷真的可以出院了吗？”
“虞小姐，很抱歉！虞老现在这个情况很不理想，你要做好打算，回去老爷子该吃吃该喝喝。”
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般狠狠地砸在虞曼妮身上，心里的所有的防线在这一瞬间全部崩塌，全然不在状态抱着脚蹲在地上。
病房内，虞建国看着守在床边的江予朔，虚弱扯嘴称心笑着，“孩子，辛苦你了。”
“爷爷，应该的。”
“我知道你们不是自愿结婚，双方没有感情，但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
即使，到最后你们选择离婚，也请你帮我护她周全。”
“不会离婚。”
“好，好，我时日不多了，等我走了，好好劝劝她，忘记过去，往前看。”
“你放心。”
出院回到家不久，江直峰就风风火火过来了，边进门边大声喊道，“虞老头，我来看你来了，你都不知道，你在医院那会，我想去看望你，那个臭小子他都不给我去，说我嗓门大，过去太吵了，这可把我憋坏了，这不，听到你出院，我就提着我刚从外面淘来的象棋过来了，这个棋子绝对大，我敢保证你这次肯定不用带老花眼镜都能看清……”
“江老，医院那种地方病毒多你一老头过去干什么，我这不就回来了。”
“我活了八十几岁的人还怕那些病毒。”
“哈哈，快坐，我给你泡个我珍藏多年的龙井。”
“你们两老就在这坐着，我来。”虞曼妮看着两位八九十岁的老爷子，见个面还跟个孩子一样，露出最近少有的笑容。
和煦的阳光照射在院子里的那棵玉兰树，透过树叶的缝隙细细碎碎洒在了棋盘上、爷爷们身上、江予朔的脸上，
“不对，我是要下这里的。”
“落子无悔，哪能再拿回去。”
“啊呀，予朔，你说爷爷怎么走好。”
“虞爷爷，走这，吃了他的象，他定输无疑。”
“哎，你这臭小子，谁才是你亲爷爷，你这胳膊往外拐的。”
伴着拌嘴的声音，一切都如此违和，今天的江予朔也一改往常，少了清冷，多了烟火气息。
“要是时间能在这一刻定格，多好！”虞曼妮小声喃喃，此刻她甚至觉得，如若下辈子是和他厮守，也不错。
像是听到了她的话，江予朔回头，两人默契一笑，那一刻微风轻拂，日光温暖，几缕光华照耀下江予朔的神色，悄然无声撞进她的心坎，浅浅烙下一个印记。
接下来的两天，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她的父亲和肖韵之母女都没有过来打扰，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加猜测，不打扰，最好。只是爷爷的身体日渐衰弱，第三天晚上，她被叫了过去。
“爷爷，你喊我？”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走到爷爷床边。
“你看你这几天吃得少，人都瘦了。”
“我这是在保持身材呢。”
“以后要多吃点，瘦成这样哪好看，爷爷还是最放心不下你。”
她的小丫头，以后的路得自己走了，他再也不能保护她，希望江家能多帮衬着你。
“江老和爷爷是至交，以后遇到困难也可以找他，他会帮你的。还有，予朔是个好孩子，你们好好相处，如果实在不合适，按你的心意来。
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学会放下，不然太承重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我想吃口西瓜，你去帮我买一个吧。”
“不，我让徐伯去。”
“小妮子选的最甜了，快去吧，爷爷想休息一会。”
感受到他气虚越来越弱，昏沉沉闭上的双眼，看着眼前被病魔缠身得如此消瘦，面色苍白的爷爷，她极力控制住自己情绪波动，转身出了房门，才放肆歇斯底里失声痛哭。
但很快她便擦干泪痕，转身下楼去往超市，爷爷一定还在等她带西瓜回来给他，对，她得赶紧去买。
可，这个西瓜，爷爷再也品尝不到，当她提着西瓜回来时，徐伯正站在门口等着。
“小姐，虞老他……”他哽咽着未再表明。
“徐伯，准备后事吧，给爷爷换上他最爱的那件中山装……”虞曼妮心如槁木，通红肿胀的眼睛黯淡无光，安排妥当后去厨房将西瓜切好摆盘，让人放在了爷爷床边。
她没再进去爷爷卧室，她怕再见一次，她的隐忍克制随时会分化瓦解。
江予朔与谢文宁也赶了过来，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只是，如今局面旁人无心观赏，他们少有的和气，怜惜的看着故作坚强，忙碌处理操办后事的她，默契地在旁帮忙。
夜阑人静，星月暗淡，虞家宅院依旧灯光如昼，每人进进出出忙碌却无一人言语，脸上都带着沉重之色。
直到东方天际渐渐升起的一抹阳光，照进宅院里，虞家门前陆续多了几辆车，虞曼妮穿着孝衣跪在灵位旁，爷爷过世的消息她并未通知太多人，故前来吊唁的都是关注着爷爷状况，得到消息马上奔赴虞家的深交，她抿着唇，强忍内心悲痛点头回应着的来人的惋惜安慰。
在她旁边一同跪着的，还有江予朔，她深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没有要求他一定要在这和她一起守灵，但他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不管如何，我现在是你的丈夫，理应在这同你一起守孝。
只是，当她感激身边陪伴的人时，却忽略了在隐秘的角落守护的谢文宁。
江家收到信息也匆匆赶来吊唁，江直峰望着虞老照片好一会，心中感慨万千，上完香后走到虞曼妮面前，“丫头，注意身体，节哀！”
“江爷爷，谢谢关心。”
“曼妮，你还有我们，还有江家。”陈淑婉也在一旁轻声说道。
“谢谢！”
整个葬礼虞曼妮都表现得异常平稳，寡言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