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都城（1/1）
饭后，赵琛找到了宋澜雪。
他身后跟着一个随从。他给随从招手，身后的小仆从便恭恭敬敬的捧上来一件蜀锦料子的，淡绿色的外披。
料子也是上好的，还在泛着光泽。
宋澜雪给他道谢，便收下放到桌子上面。
赵琛自从知道她身体不好，受不得冻后，就各处寻了上好的布料，制成各色的防风斗篷给她，还特意命人都加了帷帽。
宋澜雪到了都城，所有的衣服都是他送的。他庆幸自己眼光不错，挑的她都喜欢。
赵琛见她收下后，开口说道，“我们来的着急，没给你带够衣服。昨晚那件披风也有损，用不得了。你这两天先将就着用这件，回去我再差人给你做。”
昨晚那件在马上颠簸，他们又着急，拉扯间是有些磨损，今早宋澜雪才看见。
她没这么多讲究，只是和谢韫说着话，直接出了房门。加上今天天气好，无风，她也就没想起来用它。
女子轻声嗯了一声，抬手摸着那外衣，布料柔顺，透风也保暖。
“这料子是祁州的官料。表兄找赵将军要的吗？”
“是，昨晚要的，今早制成的。”
“昨晚..…表兄都与赵将军讲明了吗？”
“嗯”。赵琛点点头。
“皎皎，你昨晚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开口问她。
“回都城面见陛下，我要亲口问一问他。”
“我知道你在等一个机会。可是皎皎，你知道我说的是蛮族的事情...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目前还不知道。”
“那你就可以直接揽下沅沅的事？我不愿意看着沅沅去和亲，我也不愿意看着你去！不如直接灭了他们！”
他面上忽然蒙上一层阴翳，像是又气又急。
“倘若别无他法呢？倘若灭不了他们呢？”
宋澜雪看着他，“殿下说过要做上位者。那殿下就应该知道，身居高位，有些东西，该舍就要舍。不光要舍，还要让人看不出来您舍的开心与否。”
女子语气略沉“即便我不揽下，木拙真的非公主不可，殿下您也要忍。舍一人，保一城，殿下要居其位，便要为民谋生。”
赵琛久久未曾开口。
宋澜雪曾经和他说，她说殿下要记住，不要有过多的情绪，否则会被人抓住软肋。
赵琛知道她是一个有大义的女子。
她说她会帮自己，是为了有机会找那人要个说法。他便借助她的能力。
赵琛是个有雄心抱负的人。奈何一直不及大哥的嫡子身份。
大哥病弱，父皇庸才，自己不同于他们，赵琛的志向就是要胜过他们。
他要让外族永远臣服，不敢造次！
他自己从来秉承的都是让人屈服！
可如今看来，她与自己也是不同的。
她的大义是生民，他的大义是强国。
“可自古哪个帝王的登高之路是干净不染血的呢？皎皎，为了你们，我是可以...”
“殿下”她不轻不重唤了他一声，又是殿下，
“我懂您的抱负，可眼下有更好的方法不是吗？”
男人沉默。他都想要，人和权势，他都要要！
宋澜雪缓缓说着，似乎是在安抚他，“殿下，切莫因小失大。”
“你说的不确定的方法，那是什么？如何能让它确定呢？”
赵琛不再与她争辩，反问她的解决之法。
“蛮族都是部落，以各个部落合成。人数确实庞大。可正是因为他们人数多，游牧而居，为了善于管理，都是各个小部落选出部落长，然后从中选出首领。
木拙是首领，但是族中所有事情并非他一人所能决定的，就像请和下聘书，他也是要过问其他部落长，得到统一的。
兄长这两天已经查明，蛮族的部落里面并非所有人都服他，如今他又要娶庆国公主，那些人不会放任他的势力壮大。”
“让他们从内部争斗？”
“是。现在就是要等他商议的结果，然后分辨出哪些人不服，那些人，才是我们真正要讲和的人。”
“有多大把握？”
“四成”
“那你还...”
“如果到最后无法确定或者拉拢不了，嫁与木拙也并非不可。”
宋澜雪认真回他，
“我时日无多。四年的时间，够殿下重新整顿庆国，训出一支强有力的军队。有赵将军和沈将军，我还能与你们里应外合，一举歼灭蛮族。到时一战定局势，百姓也少受苦”
赵琛只凝视着她，
“你此次回去就是要当面质问陛下是吗？”
“是”
“兰桉知道你的计划吗？”
“还未告知兄长，只说了此次回都城，便能寻到兰家灭门惨案的时机。”
“你们既然已经活着了，为什么不好好活着，非要来这诡谲之地，将自己陷入此种境地。”
“因为要弄明白，为什么在那人心中，我们一定要死。”
“问到一个理由又该如何呢？”
“有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知道了又该如何？”
哪怕我是声名显赫的兰家嫡女，怕也是无法与掌权之人斡旋。何况如今呢？”
她好像在自怜，但是赵琛知道，宋澜雪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总不能因为知道那人权力滔天，就任他随意草菅，从他的手下活下来就闭目不看死去的亲人，塞耳不听他们的哀嚎吗？”
她道，“自是不可能。我既活着，我就要问一问理由。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他付出代价。”
是啊，这样才是真正的她。
赵琛想着，她还是和自己有些相同的，都是一样的不达目的不罢休，也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男人望着她，“好，接下来如何做？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嗯。”
水患瘟疫都解决完了，来人也要回程回都城了，一行人都乘坐他们来时的船。
返程是逆流，不比去时快，好在这几天天象正常，船行的慢，但是稳。
谢韫去船上巡逻，阿瑄见甲板风大，就返回去给宋澜雪拿那件披风。
只留她一人在甲板看风景。
“澜雪姑娘，”如来时那般，徐清风立于她右侧。
“姑娘在木拙营帐中说的话？”
“大人应该知道，我并未虚言，”她是说她是赵琛的妹妹这件事。
徐清风浅笑着点一点头，这女子总是故意引导话题到别处，但此时他更想知道她到底如何想的，
“姑娘回了都城，就要面圣。会是何说辞呢？”
“如今木拙有了人选，非我即她。陛下仅有一女，两厢对比，自是不愿意公主远嫁。”
“那姑娘呢？你真的要代公主...为了协恩换取一个对峙的机会？”
宋澜雪沉默一刻，“是，也不是。”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大人可明白公主的心意？大人您...”
“公主矜贵，清风不敢妄想。”男人一贯温柔之态，语气却不容置疑。
宋澜雪有些意料之中，她能看出来男子对那个少女是没有男女之情的。
大概率是因为，他们中间，隔着的，是一条人命。
可怜那少女，什么都不知道。
“公主尚且年幼，对大人，希望她...愿您和公主，都各觅良人”。
宋澜雪知道不可能，但问一问还是安心些。原想着希望自己判断有误，如今却觉得自己明白太多也是庸人自扰，她从来无力改变什么。
“澜雪姑娘呢？可有良人相配？”男子知道她的想法似的，也开口反问。
没由来的，宋澜雪突然想到那个少年。他眼含星光，叫自己等等他。
如何等呢？
她说到他二十二，是因为到时她二十五。可是她活不到二十五。
到时那少年会难过一阵，难过之后，就好了吧...…
“姑娘在想什么？”徐清风的话扰乱了她的思绪。
宋澜雪淡淡道，“事未尽，犹不敢念”
问话的男人也不再说话。
两人就看着远处的山水。
此处还没出祁州境地。沈御卿见他们二人在远眺，也走了过来。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直到阿瑄出来说着天黑了，有些冷了，他们才进屋去。
晚间阿瑄又如寻常般捣药制药包，沈御卿来找宋澜雪谈话。
船忽然一晃，三人对视一眼，船稳了片刻，又晃了一下。
三人都觉得不对。
出发时她们观过天象，无风，无风怎会起浪？
而且这晃动的频率不像浪，像是船底有人故意为之。
“我们出去，找到殿下他们。”宋澜雪说着，三人就起身，阿瑄牵着她，沈御卿带路，到了房外。船晃得越来越厉害。
赵琛带着赵沁沅，谢韫带着徐清风也过来了，“怎么回事，我正查看，怎么晃的这样厉害？”少年说着，也移步到宋澜雪身边，问她可能站稳。
宋澜雪被他和阿瑄一人拉着一只手腕，本站不稳的也能站稳了。
她对他点一点头，朝赵琛说道“殿下，这船上的小筏子都在何处？”
“都在船舱里。”
船上除了他们几人，只有两名船夫，本是想着他们七人有四人都武功奇高，不需要担心。
赵琛就让其他护卫都在随行在后面的船上。目前看去，好像只有他们这条船在晃。
看来是有人要冲着他们几人来的。
后面的船想靠近他们，却被水中的什么东西缠住了。
船夫也跑了上来，说着船马上要翻了。
“你们谁会水？”
“我和将军会”谢韫低头回她。
“分开走，船夫，你们二位请即刻将船筏拉过来。”
那二人便去拉船筏，一共三个，都是小巧的，也轻便。
“沈将军和阿瑄会武，女子身子要轻一些，我们四人一个。世子护着殿下和徐大人。船夫您二位一筏，我们几人刚好适用。”
几人听着宋澜雪说着，就下了筏，“让后面的船放绳子过来，能快一些过去”
谢韫便冲着后方喊叫，让他们扔绳子过来，那船还在原地不动。船头的护卫听见了，就分了一部分人往下扔绳子。
谢韫先到了筏上，接过赵琛和徐清风，同时，沈御卿也跳到船上，接过赵沁沅，再准备拉宋澜雪。
她知道自己不比阿瑄会武，也就直接上了船，才拉过阿瑄，那两个船夫也同一时间跳到筏上。
身后的船在他们离开后，几乎同时刻间，坍塌入水，果然是人为的！
两船离的不远，这边他们乘坐的船刚塌，那边已经有人先上了船。
赵琛他们都是男子，上去很快，都上去之后又转身拉她们四人。
赵沁沅先上去，然后她回身拉离她最近的阿瑄，阿瑄也直接上去，想着就一瞬的时间。
谁知白衣女子刚一上去，刚才她乘坐的地方突然被划开一个口子，筏子在他们面前被掀翻！
那筏上的女将军和那个女子，一同被掀到水里。都猜错了！
她以为那些歹人只是对船做了手脚，没成想歹人竟然藏在水底，伺机而动！
“姑娘！”阿瑄焦急叫着，就要往下跳水，被赵沁沅拉抱住，“阿瑄姐姐你也不会水！找哥哥！哥哥，快叫人下水救人啊！”
少女拉着身边要往船下跳的女子，转头叫着赵琛。
却见谢韫已经直接跳到水中。
赵琛眼见她们翻下水，立刻回身让护卫都搬出竹筏，下水营救。
可在等众人下水时，水面竟然出奇平静。
他们在船上，并不知道水里有埋伏，只以为二人只是落水。
可那少年也是潜入水中许久未露头。
赵琛让下水营救的手下，在水底四处查找许久，都上船禀报未见到有人。
赵琛才暗道不好，他们三人说不定是中了埋伏，被水底之人移走了！
他四处环顾，只有不远处有一可以靠边停歇的地方。下一处能靠岸的还望不见影子。
他们肯定会在最近处上岸。
赵琛突然有些心慌，只希望他们能多撑片刻，等到天亮，歹人肯定无处藏身。
赵琛命人即刻将船划到那岸边。
赵琛一行人上了岸，发现岸边确实有打斗的痕迹，果然，他们是被逼到此处的！
既还能打斗，证明他们上岸之前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沈御卿和谢韫两个人武功高强，水中都能突破上岸，地面上也肯定不会吃亏！
现在就怕是那群歹人还有埋伏在这里的。
万一水中得不了手的，岸上再多埋伏人！
赵琛四下查看一下，命人沿岸着往上寻去，现在是子夜，等到天亮会更好找，只求他们多找地方藏身。
等到他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