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成局（1/1）
宋澜雪昏迷了好久。她一直睡睡醒醒的，期间听见过几个熟悉的声音。
半睡半醒之间，宋澜雪听见有人在唤她，唤她宋姐姐，声音很熟悉。
宋澜雪睁开眼睛，她面前的床帐模模糊糊的，她偏头看了一下，床边有个青色的人影，是那个人影在唤她。
她张了张口，嗓子哑的说不出话。
那个人影忙端了一碗汤药过来，喂到了宋澜雪嘴边，她说姑娘张口时。
宋澜雪听出来了，是倚月楼里的小姑娘，叫青栀。
她借着青栀的手喝完药，嗓子能发出声音了，可是还是看不清面前的人。
宋澜雪环顾四周，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房间布局她还是认了出来，她这是在宫里，还是那个偏殿。
看来自己是直接被移到殿里医治的。面前的女子更凑近了她，青栀离得宋澜雪近了，才更清楚的看见，宋澜雪的眼球是涣散的。
青栀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宋澜雪真的看不见了，
“宋姐姐你的眼睛？”
宋澜雪轻轻闭上眼睛，再睁开，还是一片模糊，她浅浅的朝着青栀弯了弯嘴角，
“不碍事。青栀，你怎么到宫里来了？”
青栀瞪大了眼睛，怎么宋姐姐看不见还能知道自己是谁，还能知道这是哪里。
“我认得你的声音。”
面前的人好像知道自己的想法，开口回答了自己的疑问。青栀更惊讶了。
青栀又想了想，宋姐姐那么聪明，能记得声音也是应该的，而且可能是因为殿中燃的香和楼里不一样，宋姐姐才发现的吧。
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然后开口回答宋澜雪的问题，“是公子他……不对，是陛下差人接我来的。”
宋澜雪听青栀说完，想起了那夜的丧钟，还有那个的少年。宋澜雪语气开始颤，但是还在尽力隐忍，“世子他，现在在哪？”
宋澜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记得那晚，她用刀划开手腕，将血滴进谢韫的口中，可是一直到自己昏过去，谢韫都没有醒来。
宋澜雪原本想着，沈御卿不听话来了也行。
反正她服过血玉，只要自己不死，再及时给沈御卿服下自己的，沈御卿就不会死。
可是来的是谢韫。
“是谢侯府中的世子吗？被谢候爷接回府中，已经葬了。”
青栀想到自己来的那天，是后半夜了。她来时，看见殿门口都是血，宋澜雪躺在大殿中央的床上，谢侯府的那个世子正被谢候家的人抬着出去。
她在门口，看见那个此前还爽朗笑着说谢谢她的小公子，背后布满了箭，只能被抬着趴在担架上，有个痛彻不已的老者，想来应该是谢侯爷。
她走过满地的血，进殿里时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宋澜雪，她的手腕伤口很深，还在滴血，也不知道门口的是她的血，还是那个小世子的，应该是他们两个的吧......
青栀想起那晚的场景，她只觉得惨烈，那么多血，该有多疼啊......
“我睡了多久？”
“十三天了”
宋澜雪抬手摸到自己手腕处的纱布，包的很细致。
“陛下每日都会来看姐姐，今日看着时间，也快来了”
宋澜雪嗯了一声。
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见青栀在唤陛下，来人给她嘘了一下，宋澜雪还是醒了。
她开口叫了声陛下，声音没有之前那般沙哑了，来人唤着她的名字走了过来，她就看见一个玄色的身影，走到床边，靠近她坐下来。
“怎么样？看不清是吗？”赵琛在她面前挥挥手，她只能看见影子。
“宋澜雪轻轻嗯了一下，“鄞州怎么样了？”
她总还是担心她。
“我指派了人去援助，还派了使臣去游说北国主君，告诉他，我不会像父皇一样，猜忌自己的臣民。”
“还是谢侯爷吗？”
“嗯。”
赵琛见她想坐起来，起身扶起她。
“他们都安葬了吗？”
赵琛嗯了一声，
然后他们就没有人说话了。
两个共谋者，到了如今，皆是伤痕累累。
赵琛走前，和宋澜雪说，登基大典定于明日，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国丧虽未过，他也要登位，以定民心。
本来朝中有些人不服，但是有徐也和赵瑀原先的副将，如今的祁州主将力挺，赵琛还是登了位。
又昏睡了一夜，天边微亮时，宋澜雪醒了过来，她感觉有些热，她有些气闷。摸索着起了身，她声音极小，怕惊扰了外间的人，她想去门口透透气。
突然踢到什么东西，发出叮当一声，她想去摸，手突然被拦住，“姑娘小心！茶杯碎了，不要划到手了！”
不是青栀，她随着那人拉扶的动作，站起来，“是绿茉姑娘吗？”
绿茉见她将头转向自己，给她点点头，又想起宋澜雪看不见，回她说是。
宋澜雪被她馋回去坐下，“你怎么也来了？”
“陛下现在已经登位了，倚月楼也关了，就让我来保护姑娘”
宋澜雪记起来，绿茉身手也好的很，之前都是替赵琛行暗夜之事，怪不得刚才自己没听见她的脚步声。
“保护我做什么，你应该去保护陛下”
“陛下身边有羽卫军，不需要我，倒是姑娘，您需要。”
宋澜雪开口想说什么，突然觉得很眩晕，在最后昏倒时刻，她好像听见了阿瑄的声音。
傍晚醒来的时候，她面前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好像在叫她，宋澜雪觉得声音好远，白色身影又叫了她一声，她听清了，就是阿瑄。
阿瑄怎么回来这样快，她不免开口询问，“兄长那边？”
“公子没事了，我给他配了药，他已经醒过来了。姑娘，公子让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去，回神医谷去。”
宋澜雪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她的声音，虽然她离自己很近，她感觉阿瑄好像在哭。面前是一个模糊的白影，阿瑄的脸她看不清楚。
她朝那白影伸出手去，手腕处有些疼，
“好，阿瑄别哭，我们回去。”
阿瑄便不哭了。
她握住宋澜雪伸过来的手，
“我回倚月楼里拿我之前给你制的止痛药，你这一瓶被血浸透了。我拿回来，我们明日一早，直接启程。”
“这样着急？阿瑄歇一歇吧”
宋澜雪的手被阿瑄握住贴在她脸颊处，她感觉到阿瑄在摇头。
“好。”
宋澜雪轻声说完，她手掌处便感觉到阿瑄笑了，
阿瑄告诉她，“姑娘等我。”
宋澜雪等晚上赵琛过来时，说自己要随阿瑄回神医谷。
赵琛听完神，突然俯身抓住面前女子的手，他想开口让她留下，他身边没有人了，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宋澜雪先开了口。
他听见她说，“陛下，您也说过没有哪个皇帝脚下不踩着鲜血的，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掌权之人更应该体恤民众百姓，最忌暗自揣度。陛下，还请，做个明君。”
宋澜雪等了快一夜，阿瑄都没有回来。
她有些慌了，阿瑄是傍晚走的，不应该这么久，早该到了的。
宋澜雪开口唤绿茉，想让她去寻一下阿瑄。绿茉说她受命保护宋澜雪，不得擅自离开，宋澜雪便起身要回楼中去。
绿茉不得已说好。直到天边泛了微光，赵琛双眼通红的过来，他告诉她，绿茉回楼里才发现，阿瑄心口插着一把剑，已经气绝。
她身旁的是微征的尸体，两人像是同归于尽。
阿瑄手心还握着给宋澜雪的药，药瓶干干净净。阿瑄，死于昨夜。
宋澜雪只听见了一句话，阿瑄，死于昨夜，为何要昨夜？
“阿瑄呢？我要见她！带我见她！”宋澜雪扯着面前人的衣领，她看不清，被赵琛圈在怀里，他说阿瑄在殿外，他已经将她带了回来。
宋澜雪挣扎着到了门口，她又看见了那个白色身影，她静静的躺在地上，心口的剑已经被拔了出来。
宋澜雪冲上去，她摸到阿瑄的脸，她突然用牙齿咬开了手腕处的纱布，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出血。
她摸索着找到阿瑄的嘴唇，把出血的手腕放到阿瑄嘴边，她在给她喂血，可是喂不进去，宋澜雪像是疯子，她没有哭，她只是一直叫着阿瑄的名字……一直喂……她的血从阿瑄脸颊流下，盖住了她嘴角已经凝固的血痂……
直到赵琛打晕了她……
阿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