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将军何在?(1/1)
薛老太太哼笑一声:“想得倒挺美!这世上哪里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说是江府后院半亩水塘中的荷花全都开了,芙蕖灼灼,煞是好看,江肇便说,要办个芙蕖宴。”
“这种赏花的宴会适合女人和文人,请我作甚。”成炀面露讥讽。
“你家中有的是女人。我的意思,让令仪去。”
成炀脸色微变,“这不妥。”
“有何不妥?”
成炀有点儿说不出口,关于江肇儿子对他夫人念念不忘这件事。
薛老太太又道:“依我看,江肇要办这芙蕖宴,还有个挑选儿媳的意思。江宜洲年纪不小了,却一直没有娶妻的意思,江肇定是每天急得睡不着觉。”
成炀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江宜洲不是不想娶妻,是他想娶的人现在是成炀的妻子。
江肇莫不是得知了江宜洲回绥都后所做的那些事,猜到了他的意图,所以想方设法要办这么个宴会。
“令仪已经嫁人,她去芙蕖宴,不过是顾着江肇的面子。她如今是你的夫人,也是成家的门面,总不出去见人也是不好。那宴会上都是女眷,你若是实在不放心,便让计繁枝近身保护。”
“好,”成炀道,“我会安排。”
此事说定,薛老太太又问起来:“那个清梨,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快些处理了,省得节外生枝么?”
“清梨已经死了。”成炀仿佛说着无足轻重的事。
“又是你动手?”老太太皱眉。
“这个真不是。”成炀也想动手,但没来得及。
清梨摔进茅坑,活活淹死了。
捞上来的时候浑身恶臭,嘴里、鼻腔还有耳朵,填满了污秽。
“那么这件事就当过去了,”薛老太太提醒他,“别对令仪说,省得又吓到她。”
“我知道。”成炀想再进去看看卿令仪。
薛老太太却又道:“还有你。”
成炀只好定住:“我?”
薛老太太冷冷道:“令仪替你着想,说发烧与你无关,我却是不大相信的。这几日你便出去,别在家里住了。”
成炀震惊。
“你还委屈上了?私底下你怎么吓唬令仪、欺负令仪,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老老实实出去待几天,让令仪缓一缓。”薛老太太无情道。
“……”
“给我克制点!记住没有?”老太太睖他。
“……记住了。”成炀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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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乐一听说,便拽着孙嬷嬷来了宴山居,见卿令仪躺在床上,愁得都快掉眼泪了。
“我很快就会好啦。”卿令仪音调从容。
成安乐不大相信,脱掉鞋子爬到床上,坐在她的身边。
卿令仪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陪我躺一会儿。”
成安乐乖乖地躺下来。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躺着。
等成炀再进卧房,一大一小都已沉沉睡去。
仲夏白日,鲜亮细碎的光影在房中斑驳交错。
他无声无息立在床前,看着她们宁静睡颜,有某一瞬间想到“岁月静好”这样的形容。
他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但是一想到接下去几天不能回来,还要什么克制,他又觉得母亲也疯了。
良久,成炀听到门外脚步声。
他收回视线,折了出去。
“将、将军。”来的是容赫。
“有事么?”
“吴管家他……求,求见。”
成炀面无表情:“我记得我说过了,他叔父刚死,得守孝,先由你暂代管家一职,不必再称呼他为吴管家了。”
容赫面露为难:“可……可是……”
“叫他回去,不必再来了。”成炀的语气不容置喙。
“……是。”
容赫不敢违抗将军的命令,硬着头皮,回到宴山居外。
吴量正焦虑地反复踱步,一见他,张口就问:“将军怎么说?”
容赫没有看他,闷闷地垂着脑袋。
吴量就明白了。
他的心冷了一大截,虽说早有预料,却没想到如此决绝,连一面都见不着了。
将军是当真对他有了嫌隙。
吴量停在烈日之下,感到绝望,令人窒息的暑气顺着他的双腿无休止地攀爬上来。
“咦?吴管家?”
碧微从外边回来。
吴量缓缓转头。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碧微将双手撑在眉骨上遮挡日光,稍眯起眼睛看向他。
“我……”
碧微又看向容赫,她没见过这号人,“你是谁呀?”
容赫涨红了脸,紧急撤退了两步:“我我我……”
碧微真是奇了。
这年头男人都哑巴了吗,问一个答不上来一个。
“罢了罢了。”碧微迈步往里走。
临近中午,卿令仪被饿醒了。
成安乐还睡着,她轻手轻脚地坐起身,自己摸摸额头,没那么烫了,感觉精神也不错,便小心翼翼地越过成安乐,爬下了床。
她慢悠悠地走出去,碧微正在廊下和人低声说话。
发现她醒了,碧微立马迎上来:“夫人,你好些了?”
卿令仪点点头。
“辛大夫的药已煮上了,我让计护卫盯着呢,等待会儿吃过午膳便能喝了。”
卿令仪又点点头,总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问起:“对了,吴管家呢?”
碧微眼睛一亮,“我刚才还在问他们呢!”
“嗯?”
“说是将军体恤吴管家,准许他为叔父守孝,特意暂免了他管家一职。可是刚才我回来,在门外看见吴管家很是失魂落魄。”
“在门外看见的?”
“对呀,宴山居门口。”
卿令仪蹙眉,成炀这是都不许吴量进宴山居来了。
吴量在成家已有好些年,成炀如此行事,一定很伤他心。
“夫人,他们说,”碧微凑近了些,压低嗓音,“吴管家挺好的,这回被叔父连累,实在可怜。”
看看,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她开口问:“将军何在?”
“那我就不知道了。”
卿令仪一抬眼,看见容赫低着头快步自门外走过。
她当即出声:“容赫。”
容赫一副“我明明这么小心怎么还会看见我呜呜呜完蛋了”的表情,硬着头皮走上前,隔着一段距离,“夫……夫人。”
“将军在书房么?”卿令仪问。
“不……不,将军出、出门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未、未定。”
卿令仪叹了口气,“好吧。”
那她就等。
而这一等,便是三天。
月到花梢,宴山居燃起了耀耀烛火。
卿令仪在亭子里坐着,望向门外,烛光流转,在她眉间凝出愁色。
渐渐地,她有些打盹,单手支着脑袋,阖了眼眸。
朦胧之间,她闻到干爽香气,粗粝的手掌抚过她的面颊,停在唇角处轻轻摩挲。
她被熟悉酥麻的触感闹醒了,撑开眼皮望去:“将军——”
成炀唔了一声,俯下身来。
嘴唇分明已近在咫尺,他的动作却停住了。
卿令仪奇怪,小声地问:“怎么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