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惊金府(1/1)
若是回头,她就能发现身后那一排排利剑般的冷凝寒光。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金家二小姐翻了个白眼,话说里满是鄙夷:“娘亲,杨知府那是不是弄错了?就她?神女?一个粗鄙的乡下丫头?”
金夫人皱眉沉思片刻,同样疑虑:“明日我会再求证一遍。“
“我倒觉得小丫头挺水灵,不如借我玩上几天。“大公子合上扇子,一脸淫笑。
二小姐又是一个白眼,冷哼:“大哥,你可得小心些,别又玩死了。“
金夫人倒不在意他们的对话,叮嘱身后的刘管家:“盯紧了,别出什么差池。“
管家点头答允,退了下去。金夫人半眯起眼,眺望那醒目的阁楼,嘴角一抹诡谲的笑。
青衣放下拄拐的粗棍,艰难地坐下,靠树休憩,时不时添着面前的火篝。抬头望向几近被参天大树遮挡的夜空,有些绝望。
那晚,她被追至悬崖边,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上天怜悯,让她九死一生地活了下来。断了条腿,身负内外伤,还有那邪魅丫头下的蛊毒。
说也惭愧,她当时竟毫无戒心在驿站饮茶,那丫头心思缜密歹毒,早在茶水里下了蛊毒。还好随身带药,会些简单处理,用血画符喝了符水,杀了体内蛊虫。想必那南宫灼儿千算万算,算不到她命格太硬。
一定要走出这片树林!青衣咬牙暗自鼓气,她一定要揭开那小丫头片子的真面目!
浓稠的黑暗从甬道中袭来,仿佛一股透过五指触不着息的气旋。月光如流水倾泻,洒在甬道的石子路上,泛着柔白。
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女子站在寮城知府府邸前,面容埋在黑暗之下,只是这披风也藏不住这娇小的身材。
此时的杨知府正在书房忙碌,忽然一股不知名的厉风从窗户灌入,吹落了桌案上的一张信纸。知府叹了口气,起身去拾。
拾好信纸一回头,一个黑影已悄然坐在桌子上,吓得知府大人连退几步,指着黑影战战兢兢:“你……你是谁……”
黑影浑身笼罩于斗篷下,来人却是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转弄着一支毛笔,手上的银铃轻轻晃动。
“来,来人……”
“知府大人,”少女打断了他的呼喊,声音中夹着阴冷之气,“没用的,我已经让他们睡下了。”
杨知府吞了口唾沫,手负身后,强行镇定:“你究竟是谁?可知谋害朝廷命官是死罪?”
未料他的话换来的是少女的一阵嗤笑:“啧啧……和妖物勾结却还左一个朝廷命官右一个朝廷命官的,你说……若是女帝陛下得知此事,你会如何?”
“你……”他立刻变了脸色,惶恐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为难你的。”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帮我向那些妖带一个消息。有关……”少女凑近却压低了声音,“神女之事。”
听到“神女”二字,知府变了脸色,赶忙退步直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后脚撞上柱子,他突然心口一紧,身体仿佛千万只蚂蚁啃食,忙扶着周边的东西勉强站直身,颤抖地手指向少女:“你!……”
少女回头瞥了眼桌上已经喝尽的茶水,嘴角轻扬。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银铃,随意摇了摇,嵌在银铃中的蛊虫随即响应同伴,知府的脸扭曲地更厉害了。
她歪着头盈盈一笑:“这子母噬心蛊最爱食人脏腑,不过别害怕,暂时要不了你性命。如何?可要考虑清楚哦。”
杨知府瞪大眸子,艰难低下了头。
躺着丝绒软榻,盖着丝绸薄被,陶夭夭却睡得一点都不踏实,她倒想念以前的那个小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她叹口气,起身下床。打算在窗口那吹吹风,说不定吹着吹着就能犯困。
窗户很高,半丈之多,一打开,便刮进丝丝凉风。楼阁紧挨竹林,这么望过去,尽是青竹随风摆动的身影。
“咻!咻!咻!”突然,竹林中闪现一个来回穿梭的黑影,速度极快。
夭夭不敢置信地擦亮眼,重新看去,黑影已然不见。她敲敲脑袋,兴许是自己眼花了。
刚这样想,楼阁下传来异样的声响,倒是人倒地的声音她分辨了出来。正疑惑不解,从窗户下方突然窜上一个身影,夭夭吓得后退一步,刚要惊声尖叫,嘴便被来人捂住。
来人身材高挑,正好逆着月光看不清长相。她整个人是栽进他怀里的,她死命挣扎,无奈力气太小,在来人面前犹如待宰的小鸡,嘴还被捂着发不出声。
“你是陶夭夭?”黑暗中只听见一个极具磁性的男子声音,语气桀骜、狂妄放肆。
陶夭夭本能地点点头,可转念一想,万一这人是来杀她的怎么办?她又连忙摇头。
来人疑惑了,有些恼怒,问:“到底是或不是?”
夭夭忙指指捂她嘴的手,至少让她说话呀,再捂下去她可要活生生憋死了。
来人犹豫刹那,还是放开了手。
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夭夭撒腿便逃,边跑边喊:“采花贼!来人啊!采花贼……”
这一大噪门果然起了作用,楼下悉悉索索传来脚步声,伴着大嚷:“抓刺客!”
那人暗叫不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扛起陶夭夭冲破窗子,借着轻功向竹林逃去。
陶夭夭被倒挂在半空,一低头瞧见自己离地这么高吓得半死。双手胡乱挥舞着扇了那人好几个大逼兜,以至于一支利箭飞来时,那人躲闪不及后背中箭,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失了力二人从空中掉落下来,好在临近地面时,那人抽出腰间寒剑挥去,寒气成飓风将二人安稳抬起放下。
陶夭夭刚要破口大骂,抬眸瞧见此人的模样时立刻住了嘴。
月色浓如绸,刚好洒在一张棱角分明的侧颜上。男子高束马尾,头饰一支墨玉细簪,厉风飘起他额前的两捋青丝。剑眉星目,鼻挺薄唇,英气凛然。
夭夭“唰”地一下竟脸红了,小手不安手地在他坚实地胸膛上轻轻拍了拍。心里暗道:这身材也很不错呀。
感觉到异样,那人一个杀人般的冷眸射过来,吓得夭夭一个寒颤。
他粗鲁地将她推开,兀自咬牙拔下背后的箭,从怀里掏了药直接整瓶往后背洒去,洒完了一瓶又掏了一瓶……
傻站在一旁的陶夭夭颤了颤嘴角。这家伙开药铺的吧?这么奢侈。
“壮、壮士……要不要帮忙?”夭夭实在看不下去,问道。
谁知对方又杀过来一个眼神,一副生人勿近。夭夭无语,好像自己可是在被绑架吧?
四周竹林攒动,男子忽地将她护在身后。金家家丁已经追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男一女从家丁人群中走出,借着火把的光陶夭夭看清来者。女的她记得,带她领路、伺候的王妈妈,男的愣是想不起来,只觉眼熟,不过看装扮,应是个管事的。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金府掳走小姐!金府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男管事上前,对着男子出言呵斥。
男子一声不羁的冷笑,扬起下巴道:“金府?现在的妖物也会学人自立门户了?”
“你!”男管事一时语塞,“你是何人?竟狂妄至此,胡言乱语!”
“无心阁门下,南宫弈!”南宫弈抽出腰间一柄短剑,一甩手,短剑变长剑,反射着寒光,“想活命趁早滚,此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听到他的名字,“家丁”们皆是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一时不敢上前。南宫弈,赫赫有名的南宫世家大公子,他们都听过这个名号。武功盖世的英年才俊,无心阁的捕猎令从未失手。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陶夭夭云里雾里,她自小待在桃源村,不知这江湖之事,更没听过无心阁。倒是他方才说妖?……
她想起几日前,村中突然来了妖邪作乱,杀了好些人。自己拽着黄小丫头四处逃蹿,险些遭了毒手。至于怎么获救的,她完全丧失了记忆,只记得醒来时村中人看她的眼神变得惊恐复杂,也无人告知事情原委。
皎月隐入云层,原本举着的火把纷纷熄灭,一双双冷然碧青色眸子犹如鬼火,在黑暗中游曳。杀戮前的寂静最是恐怖。
妖?真的是……妖?陶夭夭骇然地盯着眼前的东西。南宫弈一手拽紧陶夭夭,低语:“保护好自己。”
男管事一声令下,转变为妖形的“家丁”们纷纷扑上来,长爪挥舞。陶夭夭在黑夜里只看见数道绿光闪过,耳边尽是利器碰撞之声。自己被南宫弈一手拽着来回闪躲,一时耳晕目眩,转得她快吐了。
南宫弈剑法精湛,招式干净利落,直刺要害。虽然内力中等,但是佩其铸剑大师望风所铸名剑——寒玉,长短形态任意切换,剑身寒冰之境而铸,所挥之处均带凛冽剑气。虽是手上还护着个人,面对几十只妖,南宫弈依旧绰绰有余。
王老妈子与男管事见南宫弈始终占着上风,暗骂一句:“废物!“冲上去加入混战。
“家丁“妖物尽数化为灰烬,加入的二人却是功力深厚,实在难缠。
王老妈子突然将矛头直指夭夭,前后紧逼,迫得南宫弈松开了手。一个利爪向夭夭飞扫而去,南宫弈转而横剑挡住那长爪。只是一瞬的分神,背后一个利爪猛地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加上之前受的箭伤,南宫弈猝不及防地一声闷哼。所幸及时转身一道横劈,身后那男管事妖魅倾刻首身分离,化为灰烬。
王老妈子怒目大嚎,脸上青筋暴凸,整张脸痉挛扭曲,头发披散而下向下疯长。她向后跳去躲避南宫弈的攻击,犹如藤蔓的头发四处游动,直缠住陶夭夭的脖子拖至身前,利爪抵住夭夭的喉咙。
南宫弈勉强站直身,不顾身后如注喷涌的血,喘着粗气:“她是神女,你杀不了她!“
王老妈子大笑,手下力度更重,道:“什么狗屁神女?我可不信,这神女十有八九是个冒牌货,我们不过都是被假消息给骗了!不如杀了她,各自交差。”
陶夭夭脑子乱如浆糊,要说不怕死那是骗人的,谁知道她撞上了什么事,王妈妈竟要自己的命。她突觉到身体深处涌出一股不适,随即伴着一阵晕眩,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王老妈子刚要下手,身前的人儿却直接晕厥了过去。王老妈子愣忡之际,南宫弈趁机甩出飞剑,直刺她的头颅,一击毙命。
在夭夭倒地之前,南宫弈冲上去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