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替换身份(1/1)
一样的楼阁,一样的房间,一样的梳妆台,一样的……陶夭夭环顾四周,只住了半晚,就已经物是人非,她现在站在正在梳妆的南宫灼儿身后,如今这屋子的主人已经成了南宫灼儿。
她全程跟着灼儿,二人几乎无话。好几次夭夭想问,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因为灼儿长得实在太像那个人了。明明期待,真正摆在眼前时,却是恐慌得不知所措。
灼儿先开口问道,“这几日你便跟着我,与我同吃同睡,我会护你周全。”
“你护我?这个地方……”
“这金府是妖穴,他们都是妖。”灼儿道出原委,“之前骗你来是因为你的身份特殊。现在我冒充你,所以他们才会假装不认识。”
“我的身份?”
灼儿也讶然,扭回头看她,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灼儿蹙了蹙眉,尔后又释然:“不知道也好,不是什么好事。”
夭夭听得一知半解,更疑惑:“可你现在把我带回来,不是更危险吗?”
灼儿有些语塞,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道:“原本是让想别人接应你,可是半路杀出个南宫弈,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带你在身边,我比较安心,更何况……我也很想知道这妖的目的是什么。按理说,他们应该惧你怕你,恨不得你消失,却大费周章地将你带你妖界,不知是何用意。”
“什么?我们要去妖界?”
“是啊,那所谓的百花宴途经之地其实是妖界入口,大概率是去交差。倒也好,我可以顺便取样东西。”随即灼儿歪着头示以一个安慰的笑,“不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陶夭夭看着眼前娇小身躯的盈盈少女,有点为难。
二人一时陷入尴尬,半晌,南宫灼儿偏头,精致的侧脸轮廓在烛光下十分夺目。
“姑娘会梳头吗?”
夭夭点头,走上前接过梳子帮她梳头。灼儿的头发很长很软,顺滑得几乎握不住。
犹豫半天,夭夭才支支吾吾问:“你叫灼儿?是小名还是真名?哪个‘灼’字?”
灼儿眼眸一沉,却只是一瞬,转而巧笑嫣然,“姑娘可听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灼儿的名字取自这,我叫南宫灼儿,是我的真名。”
夭夭手一颤,随即呵呵接话:“真巧,我叫陶夭夭,也是取自这。以前爹爹是个文邹邹的书生,非给我取这名。我……我还有个妹妹,也叫灼儿。”
“是吗?姑娘和我真是有缘。”灼儿依然笑着,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你不要‘姑娘’、‘姑娘’这么叫,多生疏。”夭夭抿了抿嘴,“你看起来比我小这么多,叫我姐姐吧。对了灼儿……你今年多大?”
“十四岁。”南宫灼儿不假思索地答道。
夭夭心凉了半截。尔后,她又不死心地问:“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没有。我出生在一个商贾之家,曾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不过遇上流匪,死了。”
“哦……抱歉……”
灼儿依然微笑,“天命如此,何需道歉?”
陶夭夭心彻底沉了下去,手上的动作已经控制不住地来回梳着,喃道:“第一眼见到你,我真以为你是我妹妹。你们长得很像,连名字都一样,但她和我失散十年,今年应该十八了。可你的模样看起来那么小,是我认错。”
南宫灼儿收敛了笑容,手不自觉地捏紧袖襟,喃了一句:“是吗?”
夭夭一说起妹妹来一发不可收拾。
“小时候我也常给她这样梳头。那时调皮,老是给她扎乱七八遭的小辫儿,害得她被小伙伴嘲笑。她的性子又急又躁,天天拿着小木剑跟别人打架。谁笑她她就打谁,最后被爹爹一顿训斥,要拆她的小辫儿,她却死活不给拆,说是我给她扎的,可好看了。”说着,回想起儿时的画面,夭夭兀自笑,眸子里却沁出了泪。“小时候和妹妹四处闯祸,天不怕地不怕的,每次出事她都一人担着,她说自己是小女儿爹爹不敢拿她如何,却总是被打得半死,脾气倔又不吭声,到了晚上就偷偷躲我被子里哭。小时候她总是粘着我,说要一辈子保护我,可我这个做姐姐的……”
说到这,夭夭已经泣不成声,越想过去的事越伤心,这大概是她一生的心结。
“陶姐姐,”南宫灼儿按住她梳头的手,“夜深了,你早些歇息。”
月光如纱似雾,暮霭流动如烟。
庭院凉亭,妖界三君主与五君主正下棋对弈,顺着喝酒赏花,好不自在。
“听闻三哥有神女的消息了?”五君主堇言落下一颗黑子,试探性地望了眼始终保持微笑的三君主堇然。
堇然低垂眼眸,乌发长丝如瀑如暮,尽透动人心弦的魅惑,他夹起一子纤指在桌上敲着,“七弟可知此事?”
堇言挥袖冷哼,“哪敢让他知道,否则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那便好。”堇然稳稳落子,脸上看不出异样。
“可是……”堇言不禁瞄了看面前沉静如水的人,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为什么三哥要留意神女?”
堇然抬眸,眼底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五弟,做好自己的份内事。”
堇言叹气,却是没了下棋的心思,饮了口酒,望着这皎洁月色。
漫漫长夜无眠,廖廖岁月长息。
暗无天日的地牢,无法忘却的梦魇。
一阵刺耳尖锐的笑声响彻山洞,女孩被声响弄醒,本能反应地蜷缩在角落,浑身战栗着看着来人。
巨大的铁笼外,一个极尽妖冶的女子迈着妩媚的步子走近。她打开笼子,挑起女孩的下巴,只见她洒泪的憔悴脸蛋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下。
“啧啧啧……瞧瞧你这小模样,真是惹人怜。”女子的声音妩媚娇嗔,说罢放下手里的盘子,“看姐姐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女孩望向盘子,盘子里赫然摆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她不禁作呕。
“快吃吧,刚剜割下来的,很是新鲜,”女子倒毫不在意拿着那颗眼珠放在女孩嘴边,“你应该很喜欢才对。这可是你娘亲,哦,应该是后娘的眼珠子。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我替你剜了,你应该感谢我。”
女孩抵死不从,只用恶狠狠的眼睛瞪着女子。
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记耳光。
“又是这个眼神!”女子抓起她的头发逼视,“再瞪我我把你眼珠子也剜出来!你要想清楚,是我救了你!都已经是只半妖了就应该乖乖取从我!”
一松手,女孩的头因惯性撞在石壁上,磕破了血。
女子又怜惜地捧起她的脸,轻声安抚:“瞧这可人的小脸蛋,姐姐实在不忍心弄坏它。”
女孩紧闭眼,充耳不闻。
“你说你绝食好些天了,再不吃东西怎么待会怎么跑得过呀?”
闻言,女孩惊恐地眼开眼,后脊一阵发凉。
女子再次放声大笑,从牢笼外的黑暗处抓起一枚小身体丢进来。那枚小身躯颤颤巍巍地挣扎着,半天也爬不起来,只能狼狈地抬起干巴巴的小脸蛋,失了舌头黑洞洞的嘴里不断发出呢喃。
女孩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泉水涌出。
即便被折磨地不成样,她还是能分辨出这枚小身子是年仅八岁的妹妹。
她痛苦地退至墙角,抱着头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敢再看那张脸,和哥哥长得七分相似的脸。
“吃了她,你能活,不吃,你们都得死。”
说罢,女子长笑而去。黑暗中,隐约透着无数双青绿色眼眸正监视着牢笼中的动向。
干瘪的小身躯费力地扭动着,一点点爬向女孩。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南宫灼儿猛地从床上坐起,大汗淋漓,泪留满面。她的眼里满是惊恐,颤抖着身子嘴里不断呢喃:“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睡在一旁的陶夭夭被惊醒,连忙揽她入怀,摸着她的头安抚。灼儿像是抓到一颗救命稻草,紧紧地抱紧陶夭夭,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了对方的衣物。
“姐姐……”
让她哭一会,一会就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哭一场了。明明总是梦到过去,每一次她都会被惊醒,不愿再回想那段炼狱记忆。
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不是梦。
这是做噩梦了?夭夭安抚着怀里的小人儿,想起小时候妹妹每次都是钻进她的被窝在她怀里哭的。那时,她就像现在这样,摸着灼儿的头,说:
“灼儿没事的,有姐姐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