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因爱痴狂（1/1）

青衣和清风被阁主派来接应南宫弈，可等了许久并不见踪影。青衣不顾清风的阻拦强行破了结界，无视阁主的嘱托，赶往宏王殿。

“抱歉，因为我耽误了点时间。”青衣多少有些自责，没了祖传秘籍，她记性又不好，尝试了很多次才寻到阵法口诀，又加上她的旧伤未愈，身子还虚弱。

“劝你那么多次，不留在无心阁继续养伤，非要一同前来。你若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阁主交代？”

“不是还有你嘛？”

青衣投来一个大大的微笑，清风别过脸，铁汉脸颊上留下一抹红晕。

清风突然停住脚步，青衣随即停下，问：“怎么了？”

“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

宏王殿前，横七竖八倒着重伤在地的护卫，一条条鞭痕深可见骨。

“嚯！”青衣抱剑幸灾乐祸，“真是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不过谁呢？嚣张得很呐。”

“不管是敌是友，救人为上。”

“奇怪。”青衣瞄了眼四周，扶着下巴。

“怎么了？”

“你不觉得宏王殿冷清得很吗？这护卫也少得可怜啊，否则仅凭一人怎么可能闯进去？”

“传闻七君主堇宏几百年前生了重病，性情大变，变得孤僻暴躁，喜好清静，所以宫中下人护卫安得极少。这里也愈加萧条颓败，手上也没几个实权，若不是忌惮他那几位哥哥，早遭谋位夺权。不过……也许有人蓄意为之。”

青衣只觉无奈，连连摇头，道：“我们快走吧。”

二人不再停留，顺着痕迹一路前行，很快，前方庭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待看清那抹娇小身影，二人皆愕然。

“是南宫灼儿！”

青衣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化成灰她也认识，那可是她的大仇人。

清风拦住要冲上去的青衣，拉至躲在一旁，道：“先等等，静观其变。”

杀尽一波又一波的护卫，灼儿已落得筋疲力尽，全身都在颤抖，带着血痕的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腿一软跪下一只脚。

“这么快就认输了？继续跪啊。”说罢，堇宏长笑，满是讥讽。

灼儿一咬牙，重新站起身。她南宫灼儿跪天跪地跪师父也准不跪这混帐！她摸索腰间，蛊虫仅剩一只，犹豫刹那，她将最后一只黑色绒的护心蛊种在自己身上。

蛊虫噬心，却可保命。

这是婆婆留她保命的东西，她只觉惭愧，保命之物已经没了。若是那个老太婆知道，一定会指着她鼻子上下数落。

最后一只，她必须在护心蛊失效前杀了他。

灼儿一声令喝，银鞭如长蛇在空中回旋，击落无数碎瓦。堇宏甩袖去挡，却未料那鞭子趁机回转缠住脚踝，将他从屋顶上拽了下来。

他不得不松开夭夭，召出藤蔓去护她，自己猝不及防摔落在地。还没反应，震耳欲聋地第二声鞭音响起，直击他的脖颈。

虽闪身避开，但鞭尾狠狠抽中了他的脸，眼罩碎裂。

可怖的长疤深印在右眼上，眼眶黑洞，让凌乱了发丝的堇宏更显得鬼魅。

“原来还是个丑八怪。”灼儿冷哼嘲讽，特地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他募地也暴裂而起，召出月影镰刀，冲了上去。

攻势迅猛令灼儿有些招架不住，只是一个远身，一个近身，灼儿在这一点上占着优势，同样也有致命的弱点：一旦堇宏近身，她便毫无胜算。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倒让一旁观战的清风和青衣钻了空子，他们的任务是救神女与南宫弈，当然不会管他人恩怨。

“你……”

“嘘！——”青衣忙捂住夭夭的嘴，帮她解了穴，“别怕，我们是无心阁的人，来救你的，还有一个去救南宫小弟了。”

一切顺利，青衣满意点头，刚要拉夭夭走，却被对方抢先拽住。

“这位女侠，你可不可以帮帮灼儿。”她指着下头紫衣甩鞭的灼儿。

“她？不成！”青衣想也没想果断拒绝，她可是很记仇的，没去补一刀已经仁至义尽了。

两人对话之际，堇宏察觉到了屋顶之上，施了个咒在面前卷出一团荆棘刺向灼儿，甩开她直冲向屋顶。

青衣拔剑却已迟，措手不及挨了一掌，从屋顶上掉了下来。夭夭再次被点穴，落了魔掌。

“声东击西，你也会用这种手段？”

他朝着灼儿讥讽。

一张血符抛于空中，飘于堇宏面前，只听一串语速极快的咒文说出，符咒轰然爆破。他的第一反应是护夭夭，大边身子却被炸伤，一口血吐在夭夭身上。

青衣喘着气勉强站起来，还好自己带足符。

见势不妙，堇宏手速极快比划着图文，屋顶上的两人化作青烟，消散不见了。

逃走了？灼儿刚要去追却被青衣拦下。

“好久不见啊，灼儿妹妹。你身负重伤，还是不要掺和这事了，”青衣的目光带着审视，“再说，我是不是先捉拿你？”

一掌拍空，灼儿向后跳开，避了青衣一招。

灼儿怒目吼道：“滚开！”

青衣抛剑一抽而出，直指向她，目光如炬：“先挨我一招，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那段求生不能的日子她铭刻在心，只想有招一日复仇。

刚要冲上去，却被一把飞来大刀阻止，清风肩上搭着南宫弈从屋里出来，方才的刀就是他扔的。

“青衣，南宫弈的情况十分糟糕，南宫灼儿与神女孰轻孰重？你身上有旧伤，先带南宫弈离开，我去追神女。”

青衣极为不甘地收回剑，擦肩而过不忘狠睨一眼。灼儿却不等二人，直接踏上屋顶追去。

堇宏一直抱着她，嘴角在渗血。不知飞了多久，他突然咳嗽一声，整个身子带着她一同坠落。

一路缓冲，砸了无数枝叶，直至最后摔在地上，堇宏都牢牢将她护在怀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只勉强坐起身。

怀里的人却是泪眼婆娑，浑身发抖，恐惧地看着他。堇宏犹豫再三，还是解开她的穴道，换来的却是对方一掌推开，拔腿就逃。

望着她逃去的背影，堇宏缓缓垂下眼眸，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夭夭拼命地逃，一路毫无目的，心里却只想着离开那个疯子。脑子太乱，根本没注意前方久等的人影。

“啊！”

跑得太快，以至于撞上一人惊了一声，这熟悉的温度……再次被紧紧搂在怀中的她抬头望去，是堇宏。

“求求你！我求你了……放过我！”

挣扎，嘶喊，哭泣，她敌不过，只能祈求。

她不爱他，不爱就是不爱，被硬绑在一起也不会爱上一分一毫。

“小祁……”堇宏伸出手，嘴已发白，“你看。”

手摊开，是一只通体发光的蓝色蝴蝶，双翼透明，宛若薄纱。它缓缓找开翅膀，仿佛在望着她。夭夭不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盯了一会，它便飞走了。

抬眼才发现，四周均是飞舞的蓝色蝴蝶，光辉漏下，撒落眼前，如梦如幻，照亮了树林。

“你以前……很喜欢来这里。”

不再如之前那般蛮横跋扈，他的声音极轻极柔，似潺潺流水。

“小祁……”他再次唤着，想要伸手捧她的脸。

“啪”地一声，手被拍开，夭夭退后一步，几近崩溃地大喊一声：“够了！”

手僵在半空，堇宏愣愣地看着她。

“我不是小祁！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叫陶夭夭！陶夭夭！你何必将一切撒在我身上？”

“小祁……”他依然这样唤她，朝前一步。

“不要过来！”夭夭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对准脑门，“不要再逼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这句话深深地刺入堇宏的内心，他一改如前，冲上来捏住她的脸颊，吼道：“你讨厌我？我待你不好吗？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现在你却说讨厌我？”

夭夭笑了，像是怜悯，像是无奈：“你脑子有问题，你就是个疯子！我凭什么要喜欢你？”

心上的刀痕再撒了层盐，将疼痛转为了疯狂。

堇宏转而掐住她的脖子，再无柔情，再无疼爱，五官已然扭曲。

“疯子？是啊，我早就疯了。既然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至少……让你死在我手上。”

指间一用力，夭夭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于此同时，体内有一股悸动的血液在快速运流，仿佛下一秒要冲破血管，昏眩之感随即而来。

“嗖！”

堇宏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头看着腹部的血洞。夭夭犹如另一个灵魂占据身体，眼神笃定坚毅，右手指向他的胸口。她的掌心几簇冰晶从中陆续钻出，鲜血伴随冰晶溢出，附了生命搬，缠着指尖，方才就是这鲜血凝结成晶射了他的腹部。

她向堇宏走去，将要再次攻击却被对方抓住了手，指向自己的心口。

“你应该对准一点。”

对准一点，直刺心脏，结束一切。

可她犹豫了，手指在他大手心里不断颤抖，堇宏再次指指那个位置，很迫切似的。

“杀了我，小祁，你早该动手的。”

早该在五百年前，他强占她时动手的，不至于他被折磨了五百年，活得生不如死。

那时，她就像现在一样，犹豫了。

再次把她揽在怀里，只是这一次，他只是轻轻地将她的头靠在胸膛。

“你果真还是下不了手。我知道你恨我，不曾爱过我一点，我只是想……咳”说着他又咳出血来，努力强撑着，“想你至少记得我。我活不长了，病的这几百年日日煎熬，时时不甘心，好不容易见到你，还是换不来你的真心。你……原谅我，就这一次，好吗？”

再次落泪却是因为这段话，她听得见他的呼吸缓而慢，感受得到他的身子越来越重。

“堇宏，别再说了……”

“你是小祁，真正的小祁，对吗？”

女孩垂下眼睫，才发现眼底是水晶般的沉重。她靠紧一点，应了声：

“嗯。”

抹抹蓝色流转翩跹，像花，丝丝清香在如纱似雾的月光下弥漫。暮霭流动如烟，晕开了彼此的眼眶。

然而一切被一根突如其来的长鞭打破，仅仅后背一击，大量鲜血从堇宏口中喷涌而出。女孩惊出声，身子被灼儿强拽出来，再一鞭缠住他的脖子，越勒越紧。

“我这就送你上路！”

灼儿咬牙一用力，就在即刻人首分家时，一道熟悉的青光划过。银鞭掉落，白影降下，横在双方中间。

灼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来阻止的人——堇然。

堇然瞥了眼倒地奄奄一息的堇宏，尽管恨铁不成钢，还是沉声乞求灼儿。

“他虽犯错，但好歹是妖君，应由我们妖界处理。我会将他永久囚禁于莲池之底，只求宽恕一命。”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你弟弟？就可以徇私枉法吗？”

“是，”堇然毫不避讳地承认，“妖君陨落大半，不可再失去。我自会罚他，但不能杀他。况且你若屠了妖君，就是与整个妖界为敌，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呵~”灼儿怒极反笑，眼底尽是失望，“若我一定要杀呢？你的胞弟宝贵，那我姐姐呢？他欺她辱她，就因为是妖君便可以为所欲为吗？凭什么？”

她越说越气，拾起鞭子便要再抽，只是即将落下时被堇然抓住。

“就当……”他无奈叹息，“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你的面子？好啊，有本事你就替他受这鞭子。”

灼儿愤懑地抽回长鞭，扬手便抽去，“啪”地一声破空长音，当真被堇然挡下，划破了他的白衣，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她怔住，原本是气头上的一句话，谁知他真的挨了这一鞭。

“好，很好。”灼儿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声音故作冷静，眼眶里却打转着泪花，“你们妖君当真厉害，我得罪不起。就当我看在你的份上饶他，之前我欠你的也一并还你。”

说着，她丢下那柄刻着名字的银蛇长鞭，解下腰间那块白玉面具碎片扔回给他，正好砸在他的脸上：“两不相欠，永不再见。”

背过身的刹那，泪水终是藏不住倾泻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