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扇门(1/1)
白苏只记得将梳子藏于怀中后,一阵雾起,眼前便陷入黑暗,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摸索着不知道走了多远,或许也可能是原地踏步,但慢慢的黑暗一点点退去。
白苏凭着这点光亮,发现了一扇高耸入云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白苏走到门前,手伸向门把手,
而就在白苏触碰到门把手时,门上挂着的锈迹斑斑的大锁一点点的腐朽,而后化作烟灰洒落于地上,一阵风起,消散殆尽。
白苏伸手试着轻轻推开了门。
突然阳光大盛,一股吸力将白苏牢牢笼罩,而后白苏便被吸入门内,门也应声关上,重新落下了一把锁头。
“吃吃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怎么不去死啊。”一道女人尖利的叫声响起。
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白苏被女人狠厉的叫声吓得浑身一震,眼前的画面也渐渐清晰。
只见眼前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屋,木屋旁侧有一口盛水的小破缸,小破缸旁边用破瓦片跟泥土堆积了一个灶台,灶台左右淅淅沥沥的散落着点柴火。
“都是因为你这个累赘,肖郎才不要我的,你怎么不去死啊!”穿着粗布衣衫,头戴黄花的女人,伸手向蹲在灶台旁衣衫褴褛捧着个拳头大小的地瓜的小孩儿打去。
地瓜被女人打落在地,金灿灿的地瓜表面沾上了一层泥土,小孩珍宝似的,心疼的看着地上的地瓜,伸手就要捡起来,
女人一脚将地瓜踢得更远,地瓜滚了几圈,被路过的瘦成皮包骨的野狗一口叼走。
“那是我在山上好不容易挖到的。”小孩儿眼睛里盛满了珍珠,手不自觉的向着地瓜滚落的方向伸去。
女人在背后推搡了一把,小孩扑倒在地,女人一脚踩在小孩皮包骨的小手上,环顾四周,捡起灶台旁一根木头,恶狠狠地向着小孩打去。
白苏冲着女人扑过去,想将女人推开,却发现身子直直的穿过女人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推搡在地上、手指被女人碾压、身上被烧火棍打了灰尘四溅。
地上的孩子身子蜷缩成一团,手紧紧的护着头部,一声不吭的任由女人打骂。
打了一会儿,像是感觉没意思般女人将手上的烧火棍扔到一旁,用脚狠狠地踢了一下孩子的肚子,恶狠狠地说:“小野种,躺够了给老娘去捡柴!”
女人说完,抬脚往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整理着额间的碎发,嘴上还不到人道:“还真是个木头,打骂都没有声,老娘怎么会生出这个玩意儿,真是晦气!”
地上的小孩好像是没有生气般,一动不动的继续维持着防御的姿态,身上披着破烂的衣衫,看不出来伤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孩挣扎了片刻,手指扭曲的支撑在地,踉跄的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每当刚要站立却又狼狈的摔倒在地上,重复了三四次,孩子才站稳,然后一瘸一拐向着茅屋旁一个草堆走去。
白苏跟在小孩的身后,看着小孩找到扁担和木桶、看着小孩担着看起来比小孩大不了多少的木桶步履蹒跚的走着,白苏感觉下一秒小孩儿就要摔倒在地。
“作孽哦,这个黄倾也不想自己就是鸡窝里的鸡,惯想着学那城里的茶楼故事里做鸡窝飞上天的事,
可笑看见个跑商的就缠上了,最后落得个珠胎暗结,最后跑商的跑了,生下个野种丢尽脸面,被父母赶出家门。可怜这小野种天天被打!”
“可怜什么,野种有什么好可怜的,要放在当年,这黄倾早被族里陈塘了,哪有这野种见天日的。”
“话虽这么说,但终归是条命啊。”
“嗨,你别说,你看这小野种天天被黄倾打,出过声吗?要是之前听见过小野种说过话,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整天阴郁的看着就渗人,他妈黄倾是个不要脸的泼皮,他爹是个连人都不知道的跑商,这野种能是什么好东西,要我说,就是个怪物。”
白苏听见村口木头桩子上几个老婆子磕着瓜子,唾沫横飞的大声嚷嚷着。
她担忧的走上前去想查看小孩的反应,却看见小孩一脸麻木,一言不发目光执着的朝着小河边走去。
白苏就跟在小孩身旁,看着小孩挑水,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下一秒好像就是要被压垮在地。
白苏看着小孩挑水、拾柴、做家务,而黄倾就躺在床上睡大觉,要是有实体,白苏真想进去将黄倾打一顿,不打一顿,根本解不了气。
晚上的饭是黄倾做的,白苏还以为黄倾有点良心,哪想到是因为食材珍贵,将吃食藏着提防着小孩。晚上根本没有准备小孩的饭。
小孩小小的一团缩在草堆上。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从草堆上爬起来,向着村后面的深山走去,
走到一块地前,小孩扒拉着什么,从土里扒拉出一个小地瓜,白苏看见小孩的眼睛都亮了。
他用手和身上的破布将地瓜擦拭干净,赶紧送入口中,狼狈不堪的大口吞咽着。
白苏看着这块地,地下肯定还有地瓜,想着这一整天小孩就吃了这么一小块生地瓜果腹,肯定还会挖几块果腹,
但谁知小孩却将先前挖的洞仔细的填好,恢复成原状,然后小步的朝着村子赶回去了。
清晨太阳大盛的时候,黄倾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草堆旁躺着的小孩,恶从心来,伸脚就往小孩腹部踢去。
白苏怎么挡也挡不住,看见小孩已经睁开眼睛,喊着小孩根本听不到的话:“快跑!”
而小孩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草垛上,只是身子紧绷,任由女人的拳脚落在身上,像是个一言不发任职任责的沙包。
等打累了,黄倾走到破缸前看着挑满的水,跟灶台旁成堆的柴火,哼哼唧唧冲着小孩犯了个白眼:“跟个哑巴似的,活该被打。”
白苏像是想到了什么,才终于理解点小孩,可能躲了会换来女人更加过火的虐打,而本就不大的院子,一眼望到底,看不看得见的,都只是拿来出气打一顿的借口。
等吃完早饭,当然不包括小孩的,黄倾也不知道在哪摘了多大红花,戴在头上,一扭一扭的晃着腰不知道又去哪了,
而小朋友还是没有生气般的瘫在草堆上。只有等正午阳光最热烈的时候,才会舒展会儿身体,就像没见过阳光的孩子,贪婪的享受着温暖的日光。
白苏被限制,不能离开小孩儿太远,不然又会被重新召回,但看着小孩儿一动不动的身姿,白苏决定还是在附近探听下消息。
走到木屋房前的院落里,听见有人谈话,再走两步就要被召回,白苏只好在墙外边儿听着里面的人聊天。
“黄倾这是又找着个相好?怎么这几天光看到她跟发情的母狗似的,一天天花枝招展,扭着腰的从家里出去?”
“好像是之前的跑商吧,听说镇上城西新来了个跑商。”
“那这是跑商回心转意,准备认回这娘俩了?”
“之前黄花大闺女的时候没人要,现在跟个拖油瓶就要了?”
“那万一就是因为那个小野种呢?”
“你信?要真是因为那小野种,这么多天能不来看一眼?”
。。。
白苏听着这话,心里不自觉的为这个小孩儿担忧起来,会不会是黄倾想跑路啊。
但就算一万中的万一,黄倾要跟着人跑路,依照黄倾这个女人的尿性,扔下小孩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不会被买吧?这么想着,白苏赶紧跑回木屋查看。
而等白苏回到茅草屋时,黄倾正狐狸似的诱哄着小孩,将小孩本就稀稀拉拉营养不良的黄头发剪光。
白苏无力的阻拦,看着黄倾带着小孩穿过自己的身体,白苏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黄倾带着小孩去成衣铺子花了一个铜板买了一身二手的廉价粗布衣。
在包子摊买了几个包子,从手里抠唆出一块包子皮施舍般递给小孩,然后坐上了跑商的牛车。
最后将小孩卖给了一个佃户。然后黄倾坐在牛车里,数着手里的钱跟着跑商美滋滋的走了。
白苏顺着小孩毫无波澜的眸子看着渐行渐远的牛车,恶意的揣测着,下一个被卖,数钱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转过身来期待的看着眼前的这对夫妻,只是期望他们能善待小孩儿。
农夫咧着大嘴笑着,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指着旁边的妇人:“小子!以后我们就是你爹妈,我姓李,你妈姓苏,你就叫李苏。”
男人说完,一手将李苏抱起来,转着圈大喊着:“这是老子的儿子,老子也有儿子了!我老李家以后就有后了!”
身旁的妇人在一旁也向往的笑着,小孩儿的出现,让日子好像也充满了盼头。
白苏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这以后李苏每天跟着这对夫妻去地里干农活,看着李苏不叫苦,卖力的耕地,男人脸上的笑更浓了。
小孩跟着这对夫妻也有了饱饭,一开始李苏就是个惊弓的小鸟,但一年年的察觉,见这对夫妻并没有什么恶意,
尤其是只要每天勤劳的干活,就有饭吃,再也没有挨过打,甚至妇人每年还裁剪衣服给他穿。
小孩儿也在一点点感化下,认了爹妈,嘴上也渐渐地有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