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娘(1/1)
料理了温珊那里的事情,庄氏回到自己的喜春院。
“真是累啊,温珊那个蠢蛋,这点小手段也敢拿出来害人?”
“所以啊老太太身子不好,这家还是您来管,特别是钱财之事,老太太哪来那么多精力去管。”
庄氏深吸一口气抬了抬下巴,谁说不是呢。
“那个丫头居然真的会治病,你去找两个人,去临州跑一趟,打听清楚了,救了多少人,救了什么人,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她还没有全然相信温然。
青州城多少医师啊,都没有把衡姐儿治好,温然一出口就说能治?
既然能治为什么不敢开方子,怕是没有把握吧。
“大娘子思虑周全啊。”
庄氏喝了口茶,随口问道:“主君回来了吗?”
“没呢,还在打点生意吧。”
庄氏挑了挑眉,“随他了,鹏哥儿和衡姐儿大了,他随便怎样我都不在意了,只是别再给我弄出个子嗣来就成。”
杨婆子小声问道:“那,宋姨娘……”
“等她生下来再说吧,是个姐儿便养着,是个哥儿的话……”庄氏眼里迸出一道狠毒的光。
秋月堂。
“老太太您这脾气可改改,她会治您的病,您先忍忍,她治好了,您想怎么收拾她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情,何必动气呢。”刘妈妈说道。
老太太气道:“她一个孽障,温家养活了她,她居然不知道感激,还敢以此胁迫,我忍不了。”
“哎,老太太,还是您自个儿的身子最重要啊!”
“这烛火太亮了,去灭两盏来。”
“诶。”
刘婆子已经习惯了,这蜡烛可比油灯费银子多了,老太太心疼银子,即使到晚上也不会点得满屋子都是。
“端茶来。”
“诶。”
刘婆子叫人提了一壶开水来。
桌上的茶壶掉了一个角,茶杯碎了两个,老太太还是舍不得扔。
揭开茶盖,里面的茶叶已经泡涨,冲水下去,一丝茶味儿都没有。
喝了水,刘婆子把老太太的脚从桶里抬起来擦干,扶着老太太上了床,又端来安神汤。
老太太喝过才躺下去,“记得灭了所有烛火。”
“是。您安睡吧,奴婢晓得。”
外面伺候的丫头听了瘪瘪嘴,出去时看不清路绊了一跤,“攒那么多钱用来干嘛,带进棺材呢!”
一路嘴里骂着回了旁边耳房。
偌大的温家终于寂静下来。
烟气缭绕,方寸间都是香火。
香是最劣等的香,燃烧时发出刺鼻的味道。
中间趴着的孩子被熏出泪水,不停咳嗽。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快显灵。”
院子角落站着一少妇人,神情严肃焦急,孩子朝她爬去,可双腿不能动,她爬得费力极了。
她哭着朝那个方向伸手,“阿娘,阿娘。”
燃尽的香灰飘落烫到她指尖,烫得手一抽,“阿娘,阿娘……”
可是阿娘不理她,一心看道士做法。
“神佛降世,妖孽退散!喝!”
符纸烧在她眼前,落在小碗里,道士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在碗里搅了搅,那碗水瞬间变黑。
“五姑娘,喝吧,喝了就好了。”
她不肯张嘴。
不知道哪里来的手掐她的屁股,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又有人来捏她的鼻子。
难闻的焦糊味在嘴里化开。
“咳咳咳……”
“大娘子,三月后五姑娘就会好了。”
“真的么?若是好了我再奉上一百两银子。”
“多谢大娘子,还有这叠符,每日一张贴在她床头,妖魔不敢近身!”
“多谢道长。张妈妈,送道长。”
“啧,喝个符水也能弄得满身都是,真烦,一直哭,你们赶紧哄哄啊!”
“大娘子大娘子,柔姑娘醒了,哭呢。”
“哎呦,我的柔姐儿……”
“手上烫这么大的泡……”
“又不会死,你们好生伺候着就行。我得赶紧去看我的柔姐儿了。”
“阿娘,阿娘……呜呜呜……”
那抹身影毫无停留地越走越快。
“姑娘,姑娘!”
温然摸了摸自己脸上,湿漉漉的。
“姑娘,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之前在临州的时候,姑娘也爱做噩梦,回来后还以为好了呢。”
云霜很快出去拧了湿帕子给温然擦脸。
温然想说什么,可是嗓子难受,仿佛喝了梦里的那碗符水。
其实她不怎么记得三岁前的事,刚才梦里的画面她都不曾想起过,但刚才身临其境时,她比两岁的自己更难过。
大概是因为听得懂吧。
温然吞咽了几下,轻声道:“明天出去,天亮后你去找大娘子说一声。”
“是。姑娘接着睡吧,我守着您。”刚才她听到姑娘的梦话了,姑娘什么都没做错,可是主母就是不喜欢她,明明姑娘很聪明的。
小时候姑娘每次都分她糕点和零食。
这么好的姑娘,比大房的姑娘们好多了,主母为什么会不喜欢姑娘呢。
“云霜,别担心了,你姑娘重活一世,便不会重蹈覆辙。”
云霜有些不明白,什么叫重活一世?
庄子起火逃过一命,便是重活了吗?
姑娘有这样的想法也挺好。
温然重新闭上眼,但怎么都睡不着,睁着眼直到天亮。
“母亲安好。”庄氏笑盈盈的,昨晚她睡得极好,这不时辰刚到,她便来请安了。
老太太嗯了一声,“珊姐儿的管教你要多上心。老大就鹏哥儿一个儿子,以后温家是要交到鹏哥儿手上的,家中姊妹都会是他的助力,珊姐儿还算不错,你教好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到底昨天气着了。
不过一大早五姐儿那丫头就来说五姐儿要出门,还说昨天在想衡姐儿的病症,她心情好,不跟老太太计较。
“母亲教训的是,四姐儿磨磨性子就好了,我会注意的,母亲放心吧。”
门外一阵骚动,片刻宋姨娘就进了屋,“母亲安好,大娘子安好。我原想是给大娘子请安的,去了喜春院丫鬟说大娘子到了这儿,我便想着正好也给母亲请安,也算是偷一回懒。”
老太太笑呵呵的,“坐吧。”
庄氏也笑道:“就你勤快,我说了你现在有身子不必天天请安,这么早,多睡会儿才是,我怀鹏哥儿和衡姐儿的时候,贪睡得不得了,哪像你跟没觉似的。”
根本不像怀孕的人。
绵里藏针,宋姨娘也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