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谁说你是废人了？（1/1）
铜钵压顶。
“唵、嘛、呢、叭、咪、吽——”嗡嗡不绝于耳。
诵经声愈来愈响，好似一记又一记闷锤，敲在高贵的识海。
白光也愈来愈耀眼，散发出无尽的光与热，远比正午时最炙热的阳光还要炽烈。
“嘶——”
拘魂索在白光下不住颤抖，识海中传来苍的一声痛苦呻吟，它的元神转瞬消失，长鞭软软垂落。
围绕着高贵魂体的浓郁阴气，在白光中一丝丝如烟消散。
本就苍白的魂体，仿佛置于日光下的坚冰，折射出七彩光晕。
铜钵越压越低，已经几乎看不见高贵的身影。
萨摩罗干瘪的脸颊扯出狰狞的笑容，从另一只袖子里抖出一个木偶，他分出一丝神识附于其上，以咒言催动，往铜钵掷了出去。
木偶倏而变大，手持一柄长剑，两步逼近铜钵，长剑从铜钵底缘向上斜刺进去，誓要让钵中的高贵避无可避。
剑尖刺入白光，下一秒……
“嗡！！！”
宛如巨钟被敲响，铜钵猛地剧烈震动，将后发后至的木偶轰的掀翻，倒飞砸进几十丈开外的密林之中。
随后，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不停轰鸣。
萨摩罗只觉得元神亦随着轰响而止不住的震颤，他催动真元竭力压制着本命铜钵。
可是方才第二个伥鬼受创让一切雪上加霜，瞬间的反噬令萨摩罗狂喷出一口鲜血，铜钵瞬间被砰然砸飞。
高贵高擎着降魔杵，立于一片刺目的白光之中。
顷刻之间……
法带锁链崩散，缭绕佛光骤消，铜钵肉眼可见的一圈圈变小，最后回复成茶盅大小，滴溜溜得在满布青苔的地面上打转。
一只散发着微光的官靴踩住它，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不要！”
萨摩罗凄厉的惨叫，换来一声毫不留情的“嘭！”。
小铜钵应声爆裂，番僧仰面喷出成片血雾，自半空跌落。
血染红他花白的胡须，在皱纹满布的脸上积出一道道血沟，高贵皱了皱眉，地仙境的肉体竟然如此脆弱。
“你……阴鬼……为何不惧……佛光……？”
“佛光？”手中的降魔杵重新变回拘魂索，高贵甩手套上萨摩罗的脖子，轻哼一声。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交代……”
本命法宝已毁，真元尽散，他此时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滕家小姐的魂魄卖去了哪儿？”
“地府……”
这个答案不出意料。
“地府的谁？”
“不……不知道……”
拘魂索蓦的一紧，冷酷的死亡气息，让萨摩罗硬挤出最后的力气喊道：“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每次都是不同的幽魂……但只是中间人……”
“头目是谁？”
“他……他每次都罩着一件斗篷，我没见过他的脸……”
“不知道……没见过……你这也算交代？”高贵用力攥紧拘魂索。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鬼差！那些幽魂都……都喊他大人！”
鬼差！
可这个范围……
“地府里的所有鬼差都可能被喊大人，你的回答无法让我满意。”
“求你！求你别杀我！如今我只是个废人了，求你留我一命……”
牵着拘魂索将萨摩罗扯起来，高贵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谁说你是废人了？明明你还有内丹呢。”
“你！”番僧眼中流露中无比惊恐的神情。
真元散了，可以重修，反正他有着几世也用不尽的财富。这世间所有的灵药、法宝，只要有钱，都不是问题。
可是内丹，那是用无数岁月以真元温养元神才凝练而成的，是支持他地仙境的根本。
一旦失去……
“求你放过我！内丹对于幽魂毫无用处啊……”
高贵罔若未闻，一掌拍在他的灵台，魂力如剜刀刺入，一颗围棋子大小的米色珠子自萨摩罗胸口浮了出来。
“呵……呵呵……呵……”
萨摩罗想要伸手抓住它，手臂却重逾千斤。
看着高贵合掌握住自己的内丹，他感觉套在喉头的拘魂索瞬间收紧，一股莫大的威能顺着那根长索侵入灵魂深处。
元神被勒紧，再勒紧，勒紧到极致……
“噗。”
一声轻响。
萨摩罗感觉身体里有什么碎了，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结束了？”
为了得利做出毁人魂魄的勾当，萨摩罗就是死上百回都不为过。
可灭了一个地仙的元神，甚至都不如捏爆一个气球来的刺激，高贵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他只是有些许感慨。
人类，真的是很脆弱呢。
数十丈之外的密林中，一道鬼影迅速消失，无人发觉。
它一路向南，沿着早已跑熟的路线，穿过罗浮山，找到那处隐蔽的裂谷，纵身跃下。
再出现时，鬼影已在鬼门南关之内，它混迹在一众鬼差与幽魂之间，穿过阡陌纵横，来到距离酆都南城还有十几里地的村子，敲响了一扇破门。
酆都城。
“大人，萨摩罗手下的伥鬼来了。说有重大的消息，只能报给大人，属下不敢擅专。”
说话的鬼差，毫无征兆的被拍飞出去，魂体顷刻碎出裂痕，他却哼都不敢哼，匆忙爬起来，重新跑回去垂头站好。
“我说过，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可带来这里！你是把我的话当做鬼吹风么！”
冷冽的语声令那鬼差不由自主的颤抖，他扑通跪倒，“属下知错，请大人赎罪！”
“哼！”
“把那伥鬼带进来吧。”
鬼影瑟缩着跪在地上，头紧紧贴在地面，只觉得四周弥散着穿透魂魄的阴寒。
“是萨摩罗让你来的？”
这是伥鬼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不辨男女，不辨喜怒，它忍不住哆嗦，“不……不是……萨摩罗……萨摩罗大人死了……”
“嗯？！”声音的主人终于泄露了一丝情绪。
“萨摩罗大人被地府的鬼差打死了……”
“鬼差？”
“是，是个拘魂使，穿着青色的官服。”
“萨摩罗有地仙修为，能杀死他的拘魂使……”上方传来的声音有短暂的停顿，“可听到这鬼差的名字？”
“没，没有……”伥鬼心中一抖，连忙说，“他是为了滕家小姐魂魄的事……”
冷到灵魂深处的那个声音许久未置一词，只听到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台面，也像敲在伥鬼的心上。
在它越来越惶恐不安时，声音再度响起。
“你来报信，想要得到点什么？”
“小的，小的什么都不要，只想留在大人手下出力！”伥鬼鼓足了勇气，大胆说出了想法。
萨摩罗死了，自己从此不再受他驱使奴役，可离开他，伥鬼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里。
“跟着我？”高高在上的那个声音居然笑了，“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小的，原本就是跑熟了这趟买卖的，小的可以为大人做掮客。”伥鬼砰砰磕头，“不，小的可以为大人做任何事！”
“任何事啊……”
那个声音又笑了，伥鬼觉得自己的回答定是讨了大人的喜欢，不由也跟着暗暗高兴起来。
“那你便消失吧。”灰斗篷轻轻弹动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