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1/1)
生死阁里的生死簿都是母本,无法取走,只能在阁内查阅。
散在拘魂使、各司判官、十殿阎王手里的都是摹本,手里有更改权限的也是改在自己的摹本上,但会直接同步到母本。
因着这样的特性,幽冥棒自然无法吞噬,但不妨碍祂快速兼容。
黑色像素颗粒化成的大包袱一盖一掀,一抽屉的簿子便被祂复制完了,如法炮制,几十个抽屉也不过花了半柱香的时间。
收回幽冥棒,化作光屏,高贵点进数据库,人阁几亿条数据已经按照“地区——姓氏”的排列方式分级呈现。
大致浏览了一遍,在心里想着“吕荣儿”,光屏显示出几万条同名信息,再具体到州县,高贵最后找到姜九郎的那位青梅竹马。
“吕荣儿,定州汜水县吕泰三女,丁亥年己丑月壬戌日丙未时生人,寿终四十七岁,妇人病而死……”
生死簿上未有标记,说明她并未枉死;也未标注罪名,意味着她的所作所为还没有引起各地城隍的注意,想到那间间残破的庙宇,高贵知道也指望不上。
这样一来,吕三娘的功过就只有等生魂被拘回地府,上了孽镜台才能知道了。
高贵皱了皱眉,光屏上变换出所有标记为枉死的信息,再具体到水莽草中毒而死,只剩区区不足百条,姜枫姜九郎的名字排在倒数第二个。
拿这些信息,与已经录入幽冥棒的陆之道卷宗交叉比对,显示重合率竟然高达97%……
“合着除了蔡金氏,都是之前的记录?”高贵心里暗骂,“怪不得那老狐狸拿女尸的案子给我查,原来早算计好了!”
先前的卷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查询了一下死因,多是误食水莽草,只有几例为蓄意下毒,现下都在枉死城,神志清楚。
“所以水莽草最先出现的时候,只是无差别的试验阶段,之后水莽鬼就一下子都不见了……”
陆狐狸给他卷宗给他权限,看似支持,实则跟从零开始没什么区别。
高贵收了幽冥棒,一阵头疼。
幽冥棒的大数据结果都是基于生死簿,若没有显示,只能说明没有相应记录,水莽鬼这种诡异的特例,在陆之道眼皮底下想要漏记是不可能的。
望着高贵匆匆离开的背影,老鬼差嘬了一下牙花子,“连一炷香时间都没待够,还嫌就只这几个抽屉?不知道的以为你要看多少呢,啧啧啧!”
去鬼门关的路上,高贵感叹着地府生死簿的不便。
若是人人的行动轨迹都可追溯,何愁找不到蛛丝马迹,可生死簿只会显示籍贯,人一旦背井离乡,时间一长便很难追查。
他与姜九郎去过几次汜水,吕荣儿失踪后音信全无,与家里已是彻底断了联系,生死簿也只能告诉你她死还是没死而已。
真的是太不鬼性化了!
钟楼传出巳时三鼓的鸣响,高贵穿出鬼门关,一道鬼影向叠香山而去。
自从番僧露过面,滕惠有两三日没敢出家门。
脑海中总萦绕着他那日的言语,食不安寝,夜不能寐,人都生生憔悴了一大圈。
然而,每日在高贵灵位前祝祷,却从未收到过一丝一毫的回音。
想着恩人毕竟在叠香山上显过灵,她让贴身的丫头日日去府外探听九曼陀的消息,熬了几日终是忍着担惊受怕坐上了进山的马车。
问了高顺,自那日后再没见过外国和尚,连那个绿裙子的漂亮姑娘也再未出现过,滕惠心里稍安。
千提防万小心的又来了几回,果然那番僧如同一个偶然的噩梦,说不见就不见了。
跪在高贵的金身之前,她虔诚的顶礼膜拜,多盼着能亲眼见到恩人显一回灵。
高顺也是这么期盼的,他一直用心的打理着少爷的陵园,只是自那日惊鸿一现引起巨大轰动之后,来祭拜的人流是愈来愈少。
也难怪,听见消息来凑热闹的毕竟是大多数,等七日的流水席结束,凑热闹的再没等来新的热闹,自然就甩开了手。
常来的无非还是那些天门山的难友,再就是这位几乎日日不落的滕家小姐,问她与少爷有什么渊源,这小娘子也只说承了高贵恩情,再多却是一句都不说了。
“求少爷再现真身,让大家伙都知道您的赫赫威名。这几日崇德观那帮人又在四处造谣,说少爷您装神弄鬼,骗取信众……”
跪在蒲团上,高顺每日都要闲话家长一样在金身前絮叨几句。
自从被高贵当场惩治,郝仙长与崇德观都被狠狠削了脸面。
老道士伤好些后,每每想起便怒火中烧,自己道统正宗,几十年驱鬼镇邪的苦修,居然被一个小鬼如此羞辱,让他实在无法咽下这口气。
只是,又畏惧高贵的手段,郝道士不敢到叠香山生事,便让手下弟子在香客间四处散播谣言。
传到高顺耳里可把他气坏了,“他们见您再没动静,胆子是越来越大,说的也是越来越难听!”
“都说什么了?”空中忽然飘下一句问话。
“他们先说您显灵是假,做戏是真,还说咱们暗箭伤了郝道士,却骗大伙是奇迹。”
“还说,还说您已经得罪了三清,如果有人信了您,日后便会百病缠身,小鬼叫门,家宅不宁,妻离子散……”
正说着,高顺突然意识到周遭空气一片凝滞,悄悄睁开眼,瞧见在场的所有人都直愣愣的仰头盯着金身。
一旁跪着的滕家小姐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他猛的觉悟过来,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少爷,您来了……?!”
“哼。我去瞧瞧那道士。”
一声冷哼从金身中传出,带起一阵共鸣,如水波般飘进所有人的耳中。
殿中站着的几人顿时跪倒,向着金身不住默祷。
高顺却是一个猛子蹦起来,大叫道:“少爷,少爷去崇德观了,咱们快走!”
当先跑出大殿,拉上骡车甩鞭就要出发,被后面追来的人急忙拦住,大家七手八脚攀上车去。
几个没挤上去的女子急得跺脚,滕惠摸一把脸招呼她们上了自家马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山下赶去。
水莽草的案子卡住了,刚到叠香山又听到这糟心的消息,高贵的心情很不美丽。
他一脚跨出,来到崇德观的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