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高贵的目的（1/1）

公猪们“哼哼”叫着，拼命冲向水槽。

一记净鞭如惊雷炸裂地面，公猪们一只接一只撞上无形的墙壁，摔得乱成一团。

“这些人贩子，若是不听话，干脆就骟了！”

冷冷的声音仿佛一把刀，所有猪猡的大腿根不禁一凉。

“捆住它们的嘴！”已然明白过来的薛科高高扬起手。

薛家上下如臂指使，从身上解下设陷的网绳，飞身扑向猪群，逮住一只便套住猪嘴，死死缠上几圈。

公猪们似乎一下子认清了现实，不再挣扎，乖乖的被捆个结实。

搞定猪群，薛科指挥仆从清缴牧场，各处搜出的财物集中起来，回头分给遭难的受害者们。

成堆的驴皮与羊毛毡都堆在大帐之外，连同无数的“驴药”通通付之一炬。

熊熊大火迅速蔓延，“牲口棚”顷刻间笼罩其中，看着它一点一点被烈焰吞噬，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解脱的神情。

在一片参天的火光中，高贵隐去魂体，无声的消失于夜色。

第二天的江州沐阳城曝出了一件惊天的奇闻。

260多位苦主现身沐阳府衙，状告一群猪猡！

领头的沐阳大族薛家的嫡长子薛科，沐阳太守看着按满了红色指印的诉状，与师爷面面相觑。

早听说薛家公子失踪一事，没成想人回来了，却闹出这么一桩没头没脑的案子。

苦主众多，又是大族领衔，太守不得不重视，开衙接状，府衙立刻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薛公子，你这状上控诉的乃是良民被拐卖一事，这任当家一众何在？难道是这群猪不成？”

“大人明鉴，正是。”薛科朝堂上拱手，“且让在下为大人释疑。”

说着他解开一只杂毛猪嘴上的绳套，放一只水盆在它跟前，公猪当即拱头狂饮。

就在所有人一头雾水之际，公猪四蹄一翻满地打起滚来，滚着滚着，杂毛猪猡变成一个赤裸的汉子，浑身的黑毛从脚背一路长到胸口。

“哇——”

人群中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喧哗，猪猡大变活人，还是个光溜溜的毛男！

薛科手下不停，一只一只解着猪嘴上的绳套，片刻功夫，所有饮过水的公猪全部现出了原形，一群赤身裸体的男人，捂着胯下蜷缩在公堂之上，无一人敢抬起头来。

府衙之内惊呼声此起彼伏，百姓们只觉外面耍把戏的都没有薛公子表演的精彩。若不是刚刚有个叫好的被差役踢了出去，大家伙都想给他鼓掌喝彩呢。

太守大人看着堂下，目瞪口呆，他一眼认出了赤条条的任当家，想着曾收过的金银还有那两个丫头，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任老儿害我！”拐卖良民，搁在这世道可是大罪。

薛科的状子上清清楚楚，受害者的陈述厚厚的一摞，此外还有任当家的今年账目，作为物证的魇昧之药，以及薛家连夜出动控制住的一众下游……

当然，这背后少不了高贵，他离开后便直接去捉了茶档掌柜与水姨，端了妓寨，再顺藤摸瓜揪出专门偷拐幼儿的几只黑手。

只是，高贵把这些人都交给了薛家，人间事还是要交给人间来办。

熟悉的愤怒又在心中积蓄，等他们进入地府，自己一定会好好招待！

在薛家刻意的推波助澜下，这件奇案几日就传得纷纷扰扰满天飞。

很快，不只在江州地界，把人变成牲畜行拐卖之事，从临近的州府开始，燎原般向全国扩散。

高贵的态度很明确，只有让这案子人尽皆知，才能起到警示作用，也才能借此掀起一波浪潮。

譬如越来越多被拐卖的良民站了出来，越来越多的人重新提起曾经的失踪案子……

警示，是为了告诫，小心陌生人，小心饮食入口，看好自己的孩子，树立起必要的防范意识……而那些失踪的信息，或许会成为他追查水莽鬼的线索。

譬如绣娘张氏依然下落不明……

同样的，把这案子炒得人尽皆知，也是为了施压，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才会狗急跳墙或者把事做绝。

譬如沐阳太守，譬如江州知府……

薛家准备的太充分，人证、物证、旁证、佐证，要啥有啥，两位官老爷唯一能动的就是被羁押在牢里的凶嫌。

在没有明确买主信息的前提下，只要这群始作俑者的拐子们再也张不开嘴，收过好处的自己就不会有牵连暴露的风险。

于是，江州知府特事特办，赶在京师大张旗鼓宣布调查之前，联合沐阳府衙快刀斩乱麻，迅速定罪。

任当家凌迟，其余人贩子重则腰斩，轻则流配，并且对漏网的拐子张贴海捕文书，予以高额赏金。

同时，对薛家大肆褒奖，对脱困的受害者赠以慰金，派人护送她们返乡归家……

一州一府，力求把整件事方方面面都办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高贵默认了，薛家自然也就接受了，因为这是对那些受害者来说最好的安排。

从拐子的赃款里分得一部分，再加上州府的慰金，即使归家不被接纳，那些女子也可以用这些钱谋得份生计。

“大人，若是她们日后有困，我们薛家但凡知晓，一定会尽力相帮的。”

十三岁的薛科经此一事，愈发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也愈加坚定了科考的决心，若想济世救民，光有钱是远远不够的。

这就是现实，而现实最能让人成长。

虽然最初是为了功德而接下了薛夫人的请愿，然而深入其中，高贵已然无法轻易的抽身而退，无论如何他都要见证一个结果。

在一个没有平等与公平可言的世界，就算再不满意，高贵也知道这已是眼下最好的结局。

“你想要获得权力无可厚非，只是希望你得到后依旧不忘初心。”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因此产生的无力感，无力带来的愤怒……

高贵何尝不渴望站上顶端，这句话他说给薛科，更是说给自己。

“薛科谨记教诲，定然不敢有负大人嘱托。”少年执弟子礼，神情无比郑重。

想到他对背叛自己的那个小厮，未杀未打，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高贵点了点头。

对薛科下药的正是他的书童，因为挨了骂记恨在心，被人拐子利用，居然自导自演，背主害主。

只是身契捏在薛家手里，他拿了钱也跑不了，等薛科回府，书童自知事败，意图自尽。

然而没死成的他，被薛科免了死罪，只送去了相公小馆接客，到死不能离开……

“大人，您的祭祠过些日子便要竣工了，到时还望您能常来看看。”薛科一袭长袍，少年玉立。

“人间何处不相逢，本差游走阴阳，总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