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房梁上有鬼（四）（1/1）

田二爷大半辈子都在警局当差儿，老了也没闲着，新北钢厂初建成的时候，就去找了一桩差事，倒不是说为了钱，只是骨子里闲不住。

说那时田二爷都一把年纪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体力活儿是干不了了，于是便得了个看守大门的差事儿，说白了就是一看守大门的老头儿，俗称“门卫”。

建国初期，工人的平均工资每月也就五六块钱左右，您可别小瞧这五六块钱，搁那年头，一个普通家庭一月的伙食费也才两三块，换句话说，每月除去日常开销，还能剩下几块钱。

工厂挺大，足有1000多号员工，大多数为青平县本地人，也有从外地过来的，田二爷虽说是个门卫，但每月到手的工资也和普通员工差不多，对于这点儿，田二爷自个儿倒是挺满足。

大炼钢时代，为了不耽误生产量，工厂分两班倒，昼夜不断，一天的产量少说得几万吨，那时的工人骨子里都比较踏实勤奋，一天工作12小时，这点儿倒也没什么意见。

整个北钢厂只有一个出口，那就是南大门，南大门旁边，自然设有门卫室。

门卫室不大，就这么十来平，放眼整个北钢厂，别看工人挺多，门卫却没几个，加上田二爷就四个人，无一例外，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工厂里的员工平日里称呼田二爷等人叫“门卫大爷”。

四个门卫大爷和工人们一样，也分两班倒，和田二爷搭班的老头儿姓赵，大家伙儿则称呼他为“老赵头儿”。

说这个老赵头儿比田二爷小个七八岁，还不到六十，搁民国时期，也是个在街头穷趴活儿的。

别看老赵头儿一把年纪了，这辈子却没结过婚，主要还是家里太穷，耗子都不愿意来，更别说有人肯嫁给他了，以至于半个身子都快入土了，依旧打着光棍。

说人光棍要是打久了，就免不了会想男欢女爱之事，老赵头儿皆是如此，年轻的时候在青平县内，那是出了名的“嫖客”，城里哪条胡同道里有暗门子，哪家窑姐儿好，就没有他不知道的，身上没钱则罢，但凡有个三瓜两枣，一夜之间，全送进窑子里去了。

解放后社会大整顿，像什么妓院窑子这类的全关门了，不光如此，随着改朝换代，尤其是到了1955年，以前街头巷尾全是拉洋车的，当下是看不着了，这样一来，老赵头儿的饭碗就算丢了。

为了混口饭吃，北钢铁厂建成初期，老赵头儿便去找了一桩看守大门的差事儿，算是元老级别的工人，后来北钢厂从纪家坟搬出来后，他理所当然的也跟着来了。

别看这老赵头儿上了年纪，但骨子里还是个好色之徒，说这个老赵头儿能好色到什么程度？这么给您说吧，但凡从门卫室过去一个女的，甭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儿，就一个劲儿盯着人家屁股看，为此没少招人嫌，上面要不是念在他年纪大了，身边一没个亲，二没个故，估计连饭碗都得丢。

也正因为如此，田二爷和他一个班也跟着倒了霉，一天到晚工厂里的女员工们见到田二爷和老赵头儿，就跟见了瘟神一般，躲都躲不及，田二爷为此也很无奈，只得私下里找老赵头儿商量，说你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能收敛一点儿？

老赵头儿嘴上答应得好，背地里还是那副死德行，转过年来更甚，竟偷摸跑人寡妇家里去了，他是万万也没想到，这一去，竟然撞了鬼。

新北钢厂于1955年秋后建成，开工没几月，就刚好过年了。

1955年这年属于是平年，从腊月二十三一直到正月初六，厂里总共放了整整半个月的假，整个新北钢厂除了留下几个必要的值班人员外，其余的都各自回家过年了。

说1955年这年的春节过得也怪没意思的，主要原因还是不让放鞭炮，搁以前，从腊月到正月结束，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从未断过，大街小巷中无不充满了喜气洋洋的味道，这年的街头巷尾愣是一点儿声响儿都听不着，放眼整个青平城，那真是冷冷清清的，一点儿年味儿都没有，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转眼工厂就要开工了。

过去有句老话儿，说是“七不出，八不归。”这句话各个地方的说法还不一样儿，主要分为两种说法儿，其一说“七不出”，指的是顶梁柱出门之前，必须要把家里的日常所需准备好，这里的日常所需分别是指“柴、米、油、盐、酱、醋、茶。”把这七样东西准备好了，才能出远门，所以叫“七不出。”说完“七不出”，咱继续来说“八不归”，说一个人出门在外，“八德”没有做好，那就不要回家，这里的八德分别是指“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个字，出门在外，这八德没有做好，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子孙后代，愧对乡亲父老，没脸回到故里，所以叫“八不归”。

以上是其一的说法，说白了与人为道德脱不了干系，其二的说法就有点属于是封建迷信了，以往说“七不出，八不归。”其实可以理解为初七不出门，初八不归家，此话又当怎么讲儿？

照老时年间迷信的说法，正月初七这天犯煞，不宜出门，正月初七出远门，不是什么好兆头，有客死他乡这一说，再一个说“七”和“乞”是谐音，初七出门就是乞讨的意思，很不吉利。“八不归”主要是指妇女，说初八这天如果在娘家呆着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回来了，如若不然，会影响到夫家的财运等各方面，这是其一，其二说“八”这个字和“趴”念起来差不多，八回家就是趴回家的意思，也不吉利。

解放后像这些个封建迷信的说法基本上都被破除了，但人们骨子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讳，本来新北钢厂规定的是放假到正月初六，初七这天正式开工，但本着“七不出，八不归”的旧俗儿，一直拖到正月初九，工人们才陆续从家里赶来。

可令谁也没想到，开工第一天，居然闹出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