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激战（1/1）

夜黑风高。

季玉还在苦苦冥想。

神仙居对面的回春堂中，所有的人都已陷入了沉睡。

回春堂作为城南这块最知名的诊所，是一座临街两层高的阁楼，后面还带一个庭院，其他三面都是厢房。

杨大夫五年前带着妻儿来到居山县，凭借高超的医术，积累下不俗的声望。

他也有心在此定居，于是置办下这处产业，唤了数个学徒与佣人，都住在回春堂中。

然而此时回春堂中却没有一点人气，落针可闻，安静的可怕。

一阵微风轻轻掠过，卷起几片落叶。

一位俊公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院中，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朝着一间房间走去。

房门无风自开，黑洞洞的房间像吞噬一切的巨口，望之令人害怕。

俊公子抬起脚步，就在他即将踏入房间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身欲走。

突然，一轮金光升上夜空，将整个小院照得明亮，不留一点阴影。

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四周房顶站满，把这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领头之人身穿华服，面容俊美，有一股妖异之感。

此时正端坐在一把造型夸张的椅子之上，在屋顶居高临下看着俊公子，神情狂傲。

“哈哈哈，殷无道你还真敢回来啊，该说你胆大包天呢还是目中无人呢。”领头之人张狂大笑，“你看这院落已被我用天罗伞遮蔽，这次你是插翅难飞了。”

“你自己交出血晶我还能留你全尸，否则的话就只能把你的尸体喂给我的爱宠了。”

他伸手轻轻抚摸趴在一旁的一匹巨大的白狼，白狼十分神俊，巨大的身形几乎要将房顶压塌。

殷无道无视了他，猛地一跺地冲天而起，但似乎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隔膜，陷在其中无法离开，挣扎一番后不得不跌落回地面。

“哈哈哈，你要是跪下来给我磕个头让我高兴了，兴许还能留你一命。”

“哈哈哈，哈哈哈。”四周之人笑声愈发响亮。

“这次你是真身前来的吧，怎么不再使出你的假身了？”领头之人恨声道。

他是本县修行世家张家的三公子，前几日殷无道盗取张家至宝血晶一枚，并偷袭打伤老太君。

他作为年轻一代领军之人亲自追捕殷无道，不料却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追出城外才发现是一道假身。

殷无道肆无忌惮地在城里施展邪术，吸取了一整个街区人畜的噩梦，伤势复原了不少。

这简直是在赤裸裸地打张家的脸，张家族老因此对张三公子的能力提出质疑，让他颜面无存。

好在他及时赶回，封锁县城，将殷无道留在了城中。

张家对血晶有独特的追踪之术，修士的灵力会激发血晶的灵性，独特的血气难以遮掩。

殷无道那晚来不及离开，所以肯定把血晶就近藏在了这片街区。血晶需以鲜血滋养，所以大概率在某个凡人身上。

张三公子断定殷无道定然不会舍弃这拼命盗来的血晶，于是在此等待殷无道自投罗网。

“一起出手，不要给他机会。”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无能之辈留不留得住我。”殷无道狂傲道，沙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

他伸手一卷，将屋内的一个中年男子抓在手中，身形闪烁，躲开了第一波攻击。

随即唤出乌鸦法相，散发出古老洪荒的气息，一双冰冷的眼睛放出耀眼的红光，双翅一震再次冲天而起。

“别看他眼睛！随我一起控制天罗伞，他逃不出去的。”张三公子大吼。

一群人一起发力，顿时汹涌的灵力注入到天罗伞之中，天罗伞光芒大盛，灵力光幕遮天蔽日。

只见那巨大的乌鸦凶光更盛，向天嘶鸣，翅膀射出一片片羽毛，如利剑一般，汇集到一处与那天幕狠狠地撞在一起，爆发出巨大的声响与耀眼的光芒。

只见天幕一阵颤动，刺眼的光芒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现场一片混乱，还夹杂着张三公子惊怒的喊声。

“不好，快堵上缺口！”

“啊！”有人受伤了。

等光芒散去，一群人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其中一人身躯被射成了筛子，已然不活了。天罗伞冒着黑烟，伞面已经残破，显然是损毁了。

张三公子环顾四周，那殷无道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一把抓过天罗伞，仔细看了看，随即又狠狠地将其砸在地上。

“可恶！上次定是被他在天罗伞上留了暗手，这次又被他跑了。”张三公子恨声道，发泄似的使出法力又将废墟摧残了一遍。

“给我全城搜捕！他伤上加伤，肯定跑不远。还有那个回春堂的掌柜，也一并搜索，血晶肯定就在他身上。”

张三公子吩咐完后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阴狠地说道：“把这一片所有的人都杀了。”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三公子走后领队之人变成了张明，他似乎是早有预料，吩咐手下开始杀人，他自己则是走向了神仙居的方向。

呆在张家这么多年，他对三公子的为人一清二楚，所以早早支开了自己的小舅子，此时神仙居内只有季玉和周正两人。

张明缓缓走进神仙居，也不做什么，就在大堂坐下，拿了坛酒开始喝了起来。

他脸色阴晴不定，一口又一口地喝着烈酒，酒精对他已经没效果了，但他似乎仍然想要麻醉自己。

直到外面杀喊声彻底结束，张明才走出屋去。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季玉和周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季玉这边，他本来还在苦苦冥想，突然就被一声巨响惊醒。他吃了上次的教训，也不敢出去凑热闹，知道修行界的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掺和的，于是缩起来等事情过去。

然后，他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随时准备跑路。还好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过了一会儿，外面就没了动静。

季玉悄悄摸到大堂，发现果然有人来过，门还是开着的，门闩中间被整齐切开，掉落在地上。

季玉小心地从门口往外面瞅了一眼，吓得他魂飞魄散。

只见对面的回春堂像是发生过大爆炸一样被摧毁得面目全非，残破的人体碎片挂在断壁残垣之上，估计里面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季玉十分焦急，他突然想到了春儿姑娘，这么娇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活得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抄起半截门闩，鼓起勇气走出门去。小心翼翼地穿过街道，爬上回春堂的废墟，隔着滚烫的火焰，用力地在废墟之中翻找起来。

他只恨自己怎么没在今天之前感气成功，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季玉用力翻开一块厚重的石板，突然看到了一件熟悉的衣服以及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血肉模糊。

他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天杀的魔头！我必杀你！”季玉仰天长啸。

许久之后，季玉终于站了起来，抱起尸骨，蹒跚着找了些木板，钉成一幅简易的棺材，暂时先将春儿姑娘的尸体收容起来。

季玉知道他现在最要紧的事还是赶紧感气成功，只有这样才有一丝机会能报此大仇，不然一切都是虚妄。

季玉回到屋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开始冥想。

今晚似乎与别日里有些区别，空气中的灵气更加活跃，大战的余波影响了整一片区域。

背负血海深仇，季玉的意志更加坚强，感觉冥冥之中更能与天地共鸣。不一会儿季玉就感受到了一个个光点一样的东西，散发着诱人的灵机，他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过去。

他强忍着激动的心情，耐着性子慢慢地尝试吸引这些灵气。灵气如无根之萍，受到季玉的召唤如找到母亲的孩子一样都靠拢了过来。

灵气缓缓地渗透进肌肤，朝着内腑弥漫。灵气入体给季玉带来了神仙一样的感受，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只感到自己身体变得无比通透，往日积累的浊气被排出体外，身体更加强健，脑海更加清明。

季玉遵循功法的秘诀，将灵气都小心纳入体内储藏起来。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季玉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上天在助他复仇。

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像吃饱了一样无法再吸收灵气了，于是停止了冥想。

季玉翻身坐起，天边已经吐白。他扛起简易的棺材出门而去。

路过回春堂废墟，季玉忍不住又瞅了一眼。突然，废墟之中传来动静，一块石板被慢慢地顶了起来。

“难不成还有活人！”

季玉这下也不着急走了，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废墟之中终于挣扎着爬出来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身躯如风中残影一样不断摇晃，似乎马上就要死了。

“是他！”待季玉看清对方的赤色眼眸，忍了很久的怒火终于无法克制地涌了上来。他抄起门闩就冲了过去，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修行之人，双方差距有多大。

原来殷无道并没有逃走，他全力一击打开个缺口后就将回春堂的掌柜送了出去，原本就重伤的他早已无力逃跑。

于是又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自己装死在这片废墟里隐藏了下来，那张三公子果然又中招了。

他等待许久发现张家的人没有回来，于是出来准备真正离开，从此海阔天空。

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总有意外。他前一秒还在嘲笑张家血脉的人脑子都不太好使，后一秒就看到一个少年郎提着门闩朝他冲来，嘴里还喊着：“魔头受死！”

殷无道一惊，这人灵力微弱，之前还真没注意到。

他赶紧使出瞳术，眼睛中红光亮起，却发现那少年一个恍惚后就像没有事一样继续冲来。

此时的季玉感气成功已成为修行中人，又处于暴怒之中，而殷无道身受重伤实力下跌，此消彼长之下居然无法奈何季玉。

季玉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殷无道面前，抬手一门闩敲在了他头上，力气出奇的大，殷无道被砸得头昏眼花。

他赶紧唤出法相，准备逃走，毕竟不能久战。

却发现那少年异常悍勇，又一棍下来把他法相砸的一阵虚幻，直接破散开来。

“等等，我可以教你修行，我可以给你用不完地财宝。”殷无道开始求饶，背后的手里握紧一把匕首准备偷袭。

季玉冷笑，不为所动。

手中的门闩持续落下，根本不给殷无道反击的机会。

“这几棍是为了春儿一家，你给我去死！”

殷无道还想再说什么，但没来得及说出口，季玉就使出全身力气来了一下重击，殷无道最终被打死了过去。

殷无道也是悲催，两次大战重伤不死，最后居然被一个刚刚练气入门的小子给打死了，估计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季玉赶紧又找来柴刀补上几刀，砍下头颅，确认殷无道死掉之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起气来。他有些后怕，还好这魔头确实油尽灯枯了，不然他说不定要交待在这里。

冲动过后他有一丝后悔，现在他把这魔头打死了，张家肯定要找上门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东西，但现在显然还没找到，魔头一死那东西下落不明，季玉并不觉得张家会感谢自己。

因此不能赌张家的宽容，只能先行逃离，将来走一步看一步了。

季玉不想放过这具尸体，摸了一遍只找到一个小瓶子、一把匕首和一些金饼子。无语道：“真穷，这还是修行之人吗，看来也是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散修。”

“这尸体不能留着，得赶紧处理掉。”

百感交集之下季玉迅速成长，他神情复杂地望着这片生活了数年的地方。

他身无他物，背起两具尸体，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告别曾经的自己，全力追求浩渺的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