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下矿（一）（1/1）

人是什么？

有一种说法，恐怕大多数人一开始都不会赞同，不过细细想过之后，却会觉得还是有道理的：人类，是刍狗中的刍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人，看起来像是得了上天恩赐的生灵，不过细细品味一番，就会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就好像鸡贼士兵刚刚端着饭盆给谢晚歌讲的那个道理一样：因为这个矿死了多少人，在很多人眼里心里其实都不重要，对于他们来说，重要的不是人，而是这个矿场。

人死了，可以再生，反正人类的繁殖能力，虽然算不上自然界中最强的，但是人类繁殖后代的存活率，恐怕是能名列前茅的。

人类能够打败其他的生物，占据一颗颗星球，与人类强大的繁殖能力、后代的存活率、人类的寿命这些方面，不无关系，但靠人类的智慧与可以使用各种工具的天赋，其实并不足以让人类走上自然生物之巅的王座。

当然，人类的智慧，和人类可以使用各种工具的天赋，是最重要的原因。

不过，也正因为人类有智慧，所以，人类的种群之中，才会形成比自然界中任何一种生物，更为残酷的阶级关系；而也是因为人类拥有灵活的身体以及可以使用各种工具的一双巧手，才使人类，成为了人类奴役的最佳对象。

而在人类这个群体发展得越来越庞大之后，单个人类的价值，就变得越来越低，物以稀为贵，而人类，早已经不属于宇宙中稀有生物的行列了。

每一颗星球的人类在原始时期，恐怕都根本不可能想象得到，在几千年之内，人类的的数量，会发展到以亿为单位来计算，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部族的每一个人都是首领珍爱的对象，而在很久很久以后，除了在道德层面上，再也没有人真的觉得人的生命，是弥足珍贵的。

鸡贼士兵的话，让谢晚歌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些话，没有一句是错的。

而就算是太平国的上层重视的只是这个矿场，而不是在袭击中被杀害的士兵与矿工，谢晚歌也没办法指责他们的想法，是不正确的。

对错，其实都是人类自己的看法而已，而在这个宇宙之中，本来一切事情，就都是没有对错可言的。

张斐立在年轻人们定期聚会上的一句话，闪过了谢晚歌的脑海：“作为人类这个种群中的一个个体，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难能可贵的，而大多数情况下，所有的人，都只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这就是人类自己建立起来的社会给每一个人立下的准则。”

自从冯焕秋召集过那么一两次聚会之后，年轻人们定期就会聚在谢晚歌家的客厅里面，喝喝酒，聊聊天。参加聚会的人，除了丹、谢晚歌的两个表弟和张斐立之外，还有隔壁的几个邻居，谢回光偶尔也会凑凑热闹，混点酒喝。

两个家长对谢回光喝酒这事情，基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中国人从来也没守过什么未成年人不得饮酒的规矩，而且谢回光的酒量还出奇地好。

谢晚歌心里再怎么不舒服，最后还是只能算了，他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他能做的，就是完成自己的任务，缉拿袭击矿场的凶手，无论对方是异兽，还是来自敌国的军人。

上面的人给他派这项任务，是为了这个矿场出产的稀有矿材，不过，谢晚歌觉得，他自己可以认为，完成这个任务，是为了以后驻守这个矿场的士兵，以及要在这里开采矿石的工人们，有一个安全的环境。

出发点不同，但是结果，殊途同归。

带着这种想法，谢晚歌一头钻进了矿洞。

这次事件到底是异兽所为，还是敌国的军人所为，最蹊跷的地方，就在于驻守矿场的士兵与矿工之中，没有一个生还者，谢晚歌之所以要进矿洞中勘察，就是为了判断袭击发生的时候，工人究竟是在矿洞中工作，还是已经全都收工休息了。

要是工人在袭击的时候，是在矿洞里面进行采掘作业的话，那躲在矿洞里，异兽一般是不会伤害到他们的。

体型较小的异兽，驻守在矿区的士兵，总也能填饱它们的肚子了吧？

而体型庞大的异兽，恐怕是钻不进矿洞里面的。

本来，查验尸体应该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是鸡贼士兵却告诉谢晚歌，整个矿区，都没有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甚至连尸体的残骸都没有多少，他们的验尸官早就得出结论了，残留的尸块上尽是啃噬的痕迹，基本能够肯定是异兽所为。

但是，即便验尸官已经做出如此的结论，事件依旧是疑点重重，现场并没有异兽遗留下的其他痕迹，比如脚印、毛发、血迹、排泄物什么的，袭击者的痕迹像是被清理过一样，异兽总不可能在袭击完矿区之后还打扫战场吧？

可矿区里面散碎的尸体，却没有被清理掉，这却依旧把矛头指向了异兽，而不是敌国袭击。

所以，谢晚歌才会想要去矿洞里面，查看有没有什么被地方驻军在勘察的时候遗漏的蛛丝马迹。

反正现在矿区的最高指挥官也不配合，他想从其手中获得详细的勘察资料，恐怕也是不太可能的，而地面上的痕迹基本上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那剩下的，就只有矿洞里面的线索了，这支临时驻扎此处的地方部队，除了把矿洞里面的尸体残骸搬运出来之外，并没对矿洞进行过其他清理。

矿洞入口处并没有人把守，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不太明显的血迹，看样子像是已经渗入岩石当中了，从血迹溅射的角度来看，应该不是被热武器所伤，那异兽袭击的可能性，就又大了一些。

不过，只是站在矿洞的入口处，从里面传来的味道就已经让谢晚歌有些反胃了，他的嗅觉本来就很灵敏，而矿坑矿洞这种地方，空气循环全靠机器，自从矿区遭到袭击之后，这里的空气循环设备恐怕就没有再开启过，里面的空气，早就又变得污浊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