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底搬空(1/1)
车上,男人身形颀长高大,如峻山般带来强烈的压迫。
沈棠坐在一旁攥紧了肩头的黑大衣,尽力压制着还有些颤抖的指尖。
她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想杀人灭口,毕竟她也明白,亲眼瞧见一军大帅受伤中毒,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必将引起军心动荡。
她嗫嚅了下苍白的唇瓣,声线沙哑试探着开口:“多谢大帅出手相助,能否再劳请大帅送我回家?之前的事儿,我一定守口如瓶……”
“你什么时候与我那侄子订的婚?”谢庭骁面色不明,忽然沉声打断她。
什么?沈棠被问的怔愣,反倒糊涂了。
谢庭骁不见回话,侧头睨去一眼,便瞥见姑娘未遮住小片白皙如玉的雪肩,清婉诱人。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道暗影,随后启唇:“你窥了军机,知道我中毒,不能平白放你走。不过,我看你对这婚事儿也不情愿,我能帮你退了,你给我秘密疗伤,也算绑在一条船上。”
条件简洁明了,还挺公正。
但沈棠迟疑着垂下月眸,这男人是大帅,把着京海之都,数不清的各省军阀头子都想要他的命,危机四伏。
她不想掺和进这些乱事里,而曾与她海誓山盟的陆斯年都不可信,在临阵关头将她舍弃,她也定是不可能糊里糊涂再嫁去谢家。
要退婚虽然会艰苦些,但父亲到底是不会逼自己的,又怎需冒险要与谢庭骁合作?
看谢庭骁好似挺好说话,也不像别的军阀头子残暴专横,沈棠鼓起口气,抬眼坚决道。
“大帅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并不打算久留京海,与家里商量退婚后便会即刻启程离开,大帅还是寻别的医生看吧。”
沈棠心提紧着,等了片刻男人都未吭声,仿佛是默许了。
武装轿车在马路上飞驶,很快停到一栋小洋楼前。
沈棠看着熟悉的家有些诧异,随后一想,谢庭骁定然对她作过调查,兴许是看在沈家亦是名流的份上,才会好说话的放了她一马。
她不敢逗留,道了声谢后匆匆推门下车。
驾驶座上的军官谨慎瞥了眼后视镜:“大帅,就这么放走了?”
谢庭骁定眼瞧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暗嗤了声,“她没有得选择,会回来的。”
军官顿时心里纳闷,大帅身边亲信也不少,多的是能找有名望的大夫,怎么偏要一个姑娘?
然而话刚落,谢庭骁唇角难以压制的溢出一丝紫红的血迹。
军官脸色骤凛,“可是您的毒快来不及了!”枪伤事小,中毒可事儿大啊!
谢庭骁拧眉摆了摆手,眼底凝聚锐利的寒色,“省洲一役战败,营里叛徒不少,不要打草惊蛇,先挨个揪出来。”
这次混战,不止外头人要他死,京海内部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与此同时,沈棠携着冷风飞快回到多年未进的家中,迎面便见沈玉雪和二姨太夏岚。
母女俩舒服的倚在金丝银窝的沙发上,烧着壁炉,不知说些什么,正笑得如出一辙的娇媚。
她眸底一阵发冷,忽然沈玉雪扫见她,俏脸露出抹不可思议,唰的站起身,“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棠心中凝着数不清的后怕与怒气,她大步上前一耳光狠狠扬在沈玉雪脸上!
“啪”一声重响,沈玉雪尖叫着摔进沙发。
夏岚吓得惊呼,紧忙拦住她不敢置信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怎么刚回家就打人呢,尽在外头学坏了是不是!”
想到自己有可能就此失了清白,沈棠就气得浑身战栗。
她素来温雅的眸子似蒙了层冰霜,冷笑道:“怎么回事?我倒要问问姨娘的好女儿,为什么迷晕我送到参将府上!”
夏岚神情一慌,旋即装傻充愣的媚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玉雪不可能做那种事儿。”
“莫不是你知道订了门好婚事,才迫不及待自己要去见见参将吧?还衣衫不整的回来,谁知道你有多等不及。”
沈玉雪自幼被娇养着,第一次挨巴掌,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她立马站起来双目怨毒的呛回去:“可不是!我好心去码头接你,是你自己半道要停车去找参将,说我迷晕你,你有什么证据?就在这血口喷人!”
沈棠攥紧了拳,怒意排山倒海般涌来!
这对母女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要证据?当时开车的司机——”
“够了,大晚上都闹什么!”
忽然一道大喝响起,沈志海州从楼梯上下来,沈玉雪立刻捂着脸委屈的迎上去。
“爹,你看姐姐,一回来就打我,仗着是长姐的身份都开始在家里胡作非为了!”
沈棠红着眼,看着面前自己意气高昂的父亲。
然而没来得及开口,沈志海扫了眼她身上披着男人的衣服,还以为是事情成了,眼里顿时浮起精光,和颜悦色起来。
“原来是小棠啊,你也是,那谢参将本就是你将来的夫婿,你回来见就见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还遮遮掩掩的打你妹妹干什么,都是一家人。”
“既然回来了,后面就好好待在家里准备婚事儿,明天还有个为你接风洗尘的舞会,先去认认人,免得当了少奶奶再闹笑话。”
沈棠听得四肢逐渐发凉,清晰看见沈志海眼中的贪婪和算计,她几乎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原来她的婚事,和今晚发生的一切,不只是夏岚母女打的算盘,她的父亲沈志海才是最终谋划!
他想用自己的联姻去攀附军政谢家,甚至知道她不会乖乖听嫁,就安排沈玉雪将她送过去打算生米做熟!
沈棠霎那间只觉呼吸都充斥着冷意,难以相信不过三年未见,当初和蔼有加的父亲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
看着他身边得意洋洋的夏岚母女,这一刻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不,她绝不会做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但现在的情况,倘若她敢说出退婚,恐怕连家门都再也出不去!
沈棠双眸殷红,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飞速上楼,回到自己三年未归的房间。
颤抖的手扯开帘灯,屋子一直有佣人打扫着,一如既往清新整洁。
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屋门便被敲响,“小姐,老爷让我给您送来几件礼服,让您选件合适的准备明日舞会。”
沈棠听到这慈祥熟悉的声音,眸中抑制不住的闪过泪花,打开房门,正是母亲在世时,就一直看着她长大的老管事。
“乔伯……”她喉间酸涩。
乔伯年过半百,早已鬓角花白,满眼尽是慈爱心疼之色。
他四下瞧了眼,确认无人后,匆忙进来关上房门。
“小姐,老奴知道您受委屈了,但有一事小姐您必须尽快知道!”
乔伯从一群礼服中取出几本账目,神色凝重交到她手里。
“小姐和大少爷离家这些年,老奴渐渐发现家里和铺子的账目都对不上,先夫人留给小姐绝大半的嫁妆,也都被挪到了老爷和二小姐的名头上!”
“先夫人的家底……几乎被搬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