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松的嘴(1/1)
碧雨仙宗此番前来的两万一千三百三十名弟子,两万名弟子在控念境,一千三百名弟子在通髓境,还有三十名亲传弟子,境界各有高低。
而千魍塔顶层的妖魔,一直被弟子畏惧,以至于许多弟子视入塔为禁忌,宁愿修行缓慢,也不敢入塔试炼,甚至连最底层都不敢入。
表面上看,这些妖魔的确强悍,不过弟子不敢入塔的原因到底是自身能力不足还是惧怕妖魔的形体却不得而知。
“老头,我记得慕容枫荷为你重塑封印时受了伤,是被哪位老妖大魔打伤的?”
凌宿记得刚来修新院那天,杜横山和他说过慕容枫荷受伤一事。
“是被我这尊大魔打伤的,又被其他几十个弟兄接连踩踏,若非我看在她不知情,只是奉命行事的份上,她早就死在塔里了。”
方千驭凭栏望塔,塔中数百年的时光,早已让他经受了多番折磨,说此时的他是尊大魔,也并无不妥。
他摊开双掌,指节上不知何时长出的鬃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黑了,中指与无名指也显见萎缩,使得整个手掌更加浑圆对称。
“别感伤了老头,等把洛云尘除了,你不立刻就能重新登上掌教大位,没了塔内幽冥之气的侵蚀,你很快又会变得仙风道骨,说不定比我还年轻呢。”
凌宿记得,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安慰别人,在过去的十几年,一直都是被别人安慰。其实这么说也算奢侈,哪有人会安慰他,只是他自己从不会有心情安慰别人罢了。
“不过你得告诉我,第一百层的妖魔弟兄到底有多强,有没有罡身境以上的高手?”
“李墨,因为他的恨意最浓,在九幽时也最努力,他是整个千魍塔里最强的。”
一寸伤,一寸强,李墨所受的折磨恐怕天下无人可以释怀,比起时下的方千驭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他人呢?”
“都在控念通髓的境界。你不必担心他们不敌,只要想办法神鬼不觉地将他们从千魍塔里带出去即可。”
千魍塔离罗浮宫大约两个时辰的脚程,若是直接飞过去,大约半炷香,事发时出手肯定来不及,必须提前找好地方让他们掩藏起来。
可数万妖魔同时出塔所散发的妖气不惊动洛云尘是绝对不可能的,时下最重要的便是找一个收拢妖气的法子,再找一个离琅晖楼近的地方把他们掩藏起来,打碧雨仙宗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此事情便成了。
凌宿下意识摸了摸后腰,那个立下大功麻袋一样的东西正沉甸甸地挂在腰带上摇晃着。
“引宝袋可以收妖气吗?”
凌宿将袋子取下,放在手里掂了下。
“哦?当然可以,我就说牧尧不会欺负你,这袋子他最看重了,不但能收宝,还能汲取日月精华雨露风霜,他既将袋子给了你,定是对你给予厚望,你不知道,他对那些打秋风的,最多也就是给把普通的飞剑,还是头一次见他出手这么大方。”
凌宿陷入沉思,难不成牧尧那副德行都是装出来的,可他为什么要装呢?自己的本意只是想让他相信自己的话,若他真走了另一个极端,器重上了自己,那就比他看轻自己还要奇怪,因为自己并未展现任何值得他器重的本领啊。
他想起了那顶晃荡的丹炉,又回想起淬脉神台犯怂的那一刻,心脏顿时像被一柄利剑穿过。
自己的天脉暴露了,虽然在方千驭眼中他是个正义之士,可他这张嘴到底严不严,万一传了出去,引来那些忌惮自己成才的人,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方千驭接过引宝袋掂量了下,“收获颇丰啊,两百一十三件,若能同时运用这些法宝,就是击败那三十名亲传也不是难事。”
“老头,不......不,掌教,牧尧师兄的嘴紧不紧?”
凌宿知道自己忽然一问显得极为突兀,但这一问不得不问,否则寝食难安。
“他啊,整个罗浮宫嘴巴最松的,因为他小时候孤独,憋了一肚子的喜怒哀乐无人分享,等到了罗浮宫,被人围着转,便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只要别人分享了一件小事给他,他就像得到了什么非常珍贵的东西,非要说给另一个人或是一群人听。”
凌宿后悔多此一问,还不如不问呢,这下可好,说不定他的嘴已经将自己的身份遛了出去。
更可怕的是,他能提前为自己开门,是否也能感知到先前在任楚幽房内发生的事?保不齐二人时下正对坐饮茶,一点点将此事剥皮拆骨。
若任楚幽只知自己是天脉之人,或不会怪罪自己,可一旦牧尧分析出自己复明和长手的原因与九幽有关,真不知道一向视妖如仇的她会如何惩罚自己。
想到此处,凌宿的脊梁骨都快成了冰河上的冰脊,贯穿着浑身上下的一骨一脉全部冰凉。
“怎么了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抖着。”
“没,没事儿,我只是想到仙魔大战血流成河的场面,有些激动罢了。”
凌宿拼命控制着念头,但在梦境里,控念之法大打折扣。
方千驭一件件打量着这些法宝,告知凌宿每一件该如何使用,使用后会产生什么效果,甚至将每件法宝的使用方法直接刻在上面,虽说凌宿心不在焉,但他的资质和眼睛不容他记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方千驭的声音愈发嘈杂,渐渐变成了回音,仙台也如上次一样,美景立刻败落,留在眼里的只是徒做挣扎的枯木败柳,正随着梦境的破裂而颤动。
凌宿睁开眼,引宝袋还攥在手中。
最棘手的事解决了,取而代之的是最糟心的事。他认为自己应该再次冲上罗浮宫顶层,好好给这个裤腰嘴的家伙念念紧箍。
“砰砰砰。”
牧尧的身形停在了三千两百六十一层,他挂着一脸激动的笑容,正重重地叩打任楚幽的房门,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何人?”
任楚幽清冷的声音传来,她并不喜欢别人连续地打扰她闭关。
“任师妹,我得到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想第一个与你分享。”
他从六千层下来,敲响了每一个亲传弟子的门,奈何他们都不在屋内,任楚幽是唯一一个应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