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源中城的黎明（1）（1/1）

张千千的马甲里，那管深红如血的药剂在尹泽城眼里格外刺眼。

尹泽城没有犹豫，从张千千马甲里拿出药剂，仰头喝下。

他见识过张千千喝下药剂后的样子，狂暴又强大，他能隐约猜到张千千口中“与恶魔的交易”是什么，药剂带来暴裂力量的同时，也会让他彻底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人间再也没有收留他的地方，他只会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晚里，生命被体内的魔鬼吞噬得一干二净。

即使长出黑鳞也无所谓，即使生命像淋上煤油的火把那样快速消逝也无所谓。

想杀了大哥二哥吗？可以，踏过我的尸体！

这就是尹泽城毅然喝下药剂的理由，奶奶的，我尹大爷也是个讲义气的人！天塌了大哥二哥帮我顶过，大哥二哥顶不住了，我玩命也要顶着！

“蠢货，深红的‘潘多拉之血’也敢喝？能扛过深红的人屈指可数，那是最霸道的王血，同时也是最炙烈的毒药。”泞明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倒还想继续折磨那个男孩，可深红的霸道他也清楚。无数在喝过“潘多拉之血”的堕种到最后都会尝试喝下深红，企图和深红达成交易，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可无一例外都成了森然的白骨。

喝下深红的那一刻，那些人体内属于“人”的血肉会被“王血”疯狂吞噬，就像是金属遇到浓硫酸，会在顷刻间失去自我。但人类之躯又难以承受住“王血”的反哺，在崩坏与新生的交织中，那些喝下深红的人会在彻骨的剧痛中变成畸形失控的怪物。

所以在泞明眼里，尹泽城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可尹泽城并不觉得身体有哪里痛，更不用说有什么异变的感觉，他咬着牙喝下药剂，心里已经做好变成怪物的打算，宁愿变成怪物战死也不想看到陈依家和林子信两个死在自己面前。但过了半天，身体愣是一点异变也没有。

要硬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只感觉到困，巨大的困意像滔天的海浪一样将他席卷。

尹泽城甚至怀疑张千千那玻璃管子里装的不是他当着尹泽城的面喝下就能获得力量的药剂，而是张千千从酒吧里偷来的老板当宝贝儿子一样珍藏的绝世好酒，一口迷二口晕三口倒之类的玩意。

不过由不得尹泽城细想自己喝下的到底是什么，他被困意吞噬了。

冰冷的风吹动天上的黑色的流云把月色遮住，树上栖息的鸟忽然惊醒，好像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降临到世间，让它们开始不安地尖叫嘶鸣。

“嘿……嘿……嘿……”尹泽城突然发出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笑声……有另一个灵魂接手了他的身体。

明明还是同一具身体，但笑声出现的刹那，一股无名的威压以尹泽城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扩散。

泞明寒毛竖起，这是身体向他疯狂预警。泞明还记得上一次的预警发生在五年前，那时候他才刚刚成为觉醒者，异体同源仅仅只能操控两个普通人。

而那个时候他对上的是圣会中成名已久一个家伙——那是泞明在圣会的队长。

圣会每次行动都是以小队的形式进行，不同的小队成员在小队里有不同分工，人这种动物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总是有自身长处，也有相应短处，小组可以取其长处，补齐短处。

真不想回忆起那个时候啊……

泞明把队长视为兄长，在生活中也很依赖队长。小队在队长的带领下开始在圣会崭露头角，队员之间也相处不错，只需要一个眼神，大家都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泞明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一个通情达理的队长，还有一群不赖的伙伴，他常常想，等他们都老了，就离开圣会，在某个没人认识他们小镇买一个大院子，像过去一样在一起，安享晚年。

可是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不会永恒。那个泞明视为兄长的队长在某一次任务结束后突然攻击泞明。

“为什么？队长！回答我！”泞明悲伤呐喊。

“圣会的大人物看中了你的潜力，想让你当总队长……我为圣会拼死拼活十年了！就是为了总队长的位置！我不允许有人阻挠我！”队长缓缓向泞明走来，汹涌的威压让当时刚觉醒不久的泞明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所以啊明，虽然很抱歉，但请你去死吧……”

最后泞明当然没死，他在最后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本能，队长跑上来用最强一击要了结他，就在这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之时，泞明躲过要害，把藏在袖口的小匕首捅进队长的心脏。

乌云压顶，暴雨倾盆而下，把地上的血迹冲刷干净，有泞明的，也有队长的。泞明跪在队长的尸首旁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在哀悼，又像是和队长一起死了。

暴雨过后，泞明离开了。他的小队从此只有他一个人。

如今那种寒毛直立的感觉又来了，泞明下意识想起那段被埋在心底的往事。

“想杀我？上一次我能活着，这一次也能，下一次也依然能，我是杀不死的！”泞明咬牙切齿，力量从他体内膨胀，比之前展露出的气息还要强大，他居然在刚刚的战斗里还有所保留。

牢笼破碎，泞明操控所有男人冲向尹泽城。

尹泽城此刻处于无意识状态，像一个新出生的婴儿一样，感觉世界充满新奇，看到泞明冲过来的一刻，尹泽城露出狂热的微笑。野兽的本能被激发，他渴望战斗，渴望……鲜血！

尹泽城握紧双手，迎上一群泞明。

“砰砰砰”，双方的攻击都超越常人的力量，每一次骨与骨的冲击都能产生不小的音爆，巷子旁边的墙出现不同程度的崩裂，太快了，普通人的肉眼很难跟上他们的速度，一群黑影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两个。

“砰！”又是一声音爆，剩下的两个黑影分开，赫然是尹泽城和泞明本尊。

尹泽城身上沾满敌人的血，温热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而泞明的情况似乎比尹泽城更糟，他的胸腔随着剧烈的喘息上下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