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个叫做张某的朋友（1/1）

五人围坐在一起，这间“鬼屋”的窗户很少，室内的灯光也有些昏暗，在短暂的闹腾后，房间里多了一丝轻松的氛围。毕水木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好吧，闹也闹过了，接下来轮到谁来分享？”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目光在几人身上游走。

林雅轻轻抬手，手掌平展的姿势仿佛是虚按住毕水木的热情，她示意先让孔静宜分享，然后悄悄地走到毕水木身边。两人指着后门附近窃窃私语，三两句之后就各自坐好，安静地倾听。

孔静宜与仲国权的风格迥异，她并没有使用什么手势或表情来修饰自己的语言，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娓娓道来。

“想必各位听说过这种情况，睡觉的时候突然从梦中清醒过来，明明脑子很清楚，但整个身体却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似的，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孔静宜的声音中带着深沉的庄重，仿佛回忆起了一段旧时的往事。

“对，就是俗称的‘鬼压床’。”

“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的一个朋友身上，呵...真的是一个朋友，为了尊重她，接下来我会用张某代替真名。”

“那是五年前了，我们正处在紧张备考的高三下学期，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园里，只有周天可以回家。张某的成绩非常好，常年稳定在年级前三、班级第一，因此老师对她的期待值很大。你们懂的，学生考得越好，对老师和学校的正面宣传越有效。”

“期待值越大，压力值就越大，对于张某，这份压力更是沉重，因为学校、老师、家长都寄予她厚望，期待她能带来荣誉。我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她的书桌上总是摆满了各类参考书、试卷，即使是放学铃响后，她也常常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

“我和张某在学校是同个宿舍的上下床，有时候晚上我还能听见她在梦里无意识地呢喃某一篇课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孔静宜双手轻轻放在腿上，眼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你们知道吗，张某那时候真的是我们眼中的学霸，每天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她都埋头于书本，似乎把全世界都关在外面。有时我在晚自习结束后，拉她去小卖部买些零食，她也总是拒绝，说还有很多题目没做完，反正我是不懂，她是怎么坚持下来题海战术的。”

“张某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净，眼睛大大的，平常不需要护肤也很秀气。但那段时间，我总能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仿佛已经和她融为了一体。”

说到这，孔静宜的讲述一顿，然后继续道：“根据我事后的了解，问题应该就发生在那个周天，学校放我们各自回家的路上。”

“事后？”毕水木轻轻地问了一句，并没有得到回答。

“她住在学校附近，因此选择走路回家，我还记得张某说过，她在学校一周的步数都没有周天这二十分钟多。”

“周天的车流量很吓人，社畜们忙了一个周总算能出门玩，都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因此总有开车不守规矩的人。这样的人多了，自然就会发生交通事故，只不过那天是真的死了人...”

“一个大型的泥罐车和小轿车在十字路口发生碰撞，前者的司机安然无恙，但轿车的情况不容乐观。由于司机没有系好安全带，强烈的冲击力使她被弹出，身体击碎前挡风玻璃，径直从车里飞了出来。”

“命运有时真的是很捉弄人，那辆泥罐车肆意地抢黄灯安然无恙，出事的反而是那名无辜的女司机。她从车里飞出来，恰好，就落在张某的脚边。”

“司机的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划痕，玻璃碴子嵌在她的肌肤之中，一片片鲜血从伤口处流出，与乌黑亮丽的发丝混杂在一起。她的脸上还保持着撞击前的惊恐，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半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死亡，只是没有力气自救，因此她伸手抓向了最近的那个，被吓傻了的张某。”

“受害者的手握住了张某的脚踝，张某只是个即将高考的女孩，生活里除了满目的书本、习题，再就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这种血腥和死亡，对她来说只存在于恐怖片和新闻报道中，哪见过这种场面？”

“两人接触的一瞬间，玻璃碴子刺痛了张某的皮肤，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知道自己要逃离这恐怖的地方。张某的尖叫声在空气中回响，声音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街上的行人都被这场车祸震惊得目瞪口呆，一些人冲上来想要帮忙，但是恐慌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

“也许是因为张某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竭尽全力地往前跑，企图摆脱受害者的紧握，而受害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本能地死死抓住救命的稻草，她的手并没有随即放开。”

“于是，一个年轻的女学生在大街上，拖着一个受伤的、血迹斑斑的女司机跑了几米后，她的脚踝终于挣脱了那只手的紧握。”

“哎...”孔静宜叹气道，“张某冲回家后连饭都没有吃，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什么。她的爸妈以为闺女回来前刚吃过，就没有喊她，直到晚饭前才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上去无事发生。”

“第二天回校，张某很准时地早早出现在教室里，我因为比较懒散迟到了几分钟，挨了班主任的骂才进去，早读的二十分钟里，我和附近的同学在周围的朗诵声里悄悄地讨论周天的事故。”

“听说轿车司机在救护车来之前就死了，死因是撞击和流血，那满地的血啊！啧啧啧...不过当天夜里就派人专门打扫过，现在去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肇事司机全责，听说要判好多年呢。”

“张某坐在我前面两排，那时我并不知道她和这个事故有关，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我们的讨论没有。”

“早读结束后我去找她聊天，发现她破天荒地趴在桌子上补觉，要知道张某可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课间的，那时我并没有当回事，毕竟昨天是周天嘛，熬夜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