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殇意2(1/1)
辰宁如何也想不明白,南老夫人怎么会看不出,司徒寰是刻意引开他的呢?
她仿佛置身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如何也看不懂棋子起落间的落差。
她看着墙上那血手印,虽不知是何人留下来的,但明显是刻意留下来,引她进这院中的。
辰宁明白此处极有可能是个陷阱,可便是龙潭虎穴,她也只能一闯。
推门进了院中,这原是孔离的居所,可如今孔离远在瑶城,院墙根下的鱼塘里也没了鱼,鱼官儿随孔离远去了瑶城,四下虽无破败,此刻夜凉如水,却添得几分萧瑟之意。
院中无人,此处四下无遮,也藏不住人,院内正中间屋子的门槛上,有新被踩踏的痕迹。
院中听不见房里有什么动静,却隐隐杀气外漏,辰宁回忆了一下几间屋子的格局,小心握了剑在手中,沿着廊下小心翼翼的靠近。
临近门口,她以剑锋慢慢将门挑开了一道缝隙,却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正犹豫着一探究竟,门缝里却突然刷出来一道短小的剑锋。
剑身稍显倾斜,剑短而狭,这人应当是反手握剑。
赌着这人是右手执剑的姿势,辰宁当即一个闪身,抬脚踹向那扇藏了人的门,只觉得脚上吃了一些力道,门户大开之时,只瞧见一个人影踉跄着往里栽去。
她定睛一瞧,却发现那人是花嬷嬷,此时她站起身来,手中握着两柄短剑,等见了门外人是辰宁,这才扔了短剑,伏地大哭。
辰宁愣了一下,心中忽而怅然,她抬眼往花嬷嬷身后望去。
屋内昏昏暗着并未点灯,借着几点星光一弯白月,隐约可见屋内的卧榻上,此时正躺着一人。
辰宁望着那一处眨了眨眼,几回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终于出了声,声音却像是刚从水中捞起:“嬷嬷,你帮我点个灯,我看不清。”
花嬷嬷踉跄着起身,转身去寻烛台。
烛火恹恹,幽微如萤,聚在一处,却让夜色骤然明亮,暗里侥幸也无从藏匿。
卧榻之上那人,穿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墨绿对襟外袍,通身流光华彩的朱丝银线丹鹤,缀着月色深色襦裙,金线百鸟蔽膝滑落在一旁。
那是时下最新的装扮。
辰宁心中一空,往下沉了去,压着她胃里极不舒服,她快步走了过去,临到了榻前,却又不敢再靠近。
榻上的人神色安宁,走得像是毫不留念,辰宁挪了两步,跌坐在榻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犹存了几分侥幸的伸手探了探老太太鼻息,又兀然垂下。
“珺儿和来福呢?”
她明明用尽了力气,却小得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得见,她转过头,怕花嬷嬷听不见,又说了一遍:“我是问珺儿他们,在哪儿?”
花嬷嬷点着头,也有些难自抑的悲痛:“小公子和来福已经送去了镇南侯府,镇南侯留了道阵法在院内。”
“既然他们能走,为何老太太……”她想问老太太为何不跟着一起走,可心里隐约却已经有了答案。
“老太太存了求死之心,……”
花嬷嬷只说了半句,辰宁已经全然明了,三年前南老夫人要做,结果又没做成的事儿,今儿还是这么做了。
她怔愣着看上榻上面容慈祥的老人,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真狠得了心舍下众人,辰宁喃喃念道:“珺儿呢,珺儿她也不要了?”
“公子,我劝了,我也说了还有珺儿在,可老太太说,慈母多败儿,珺儿跟着她,心思柔软成不了大器,她不能拖累了孩子。”说着花嬷嬷又哽住了。
“她哪里心思柔软,分明硬如铁石,”辰宁难忍的闭上眼,无奈的苦笑道:“拖累?这算是什么拖累,她走了,我们怎么办!”
她无亲无故,一路走来,虽未明着说了,但早已将老夫人当做了至亲长辈,可如今她这样走,却全然不顾他们的感受。
只是这会是为了那句箴言,还是为了别的呢??
辰宁晃了晃,陡然而来的孤寂笼罩着周身,她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外去。
她怅然若失间,却徒生几分恨意,世人信誓旦旦苦乐与共,却常做着自以为周全的大义牺牲,这算什么呢?
被抛下的人,才是最难过的吧。
只是被抛下的人,又何尝只有她一人?
她望着眼前一切,只觉得茫然间似真似幻。
似乎是感觉到她神魂不稳,六道在这时突然化形出来了,漂浮在半空中,拦住了失魂落魄的她:“辰不二,你如今还觉得,你周身的一切与你无关吗?”
辰宁抬起眼,恨恨的望着六道,神色少见的狠厉,她深吸了一口气,忽儿笑道:“笑话,与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六道绕着她转了一圈,半晌翘着二郎腿打量着她:“那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滚!”似是被触着逆鳞,辰宁一把甩开六道:“你把我当成了谁?你以为你能掌握谁。”
六道从地上爬了起来,明明只是个不沾惹尘埃的元魂,他却故作姿态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而后跃自墙头坐下,望着辰宁凉凉的说道:
“不管你认不认,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这里是你的虚无境。”
辰宁一双眼顿时通红,她望着他,唇齿间碾过无数恨意:“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