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时樾,十月(1/1)
抬眼望去,青绿色的草地铺成一床绿茵茵的地毯,与远方天空青绿相接,喷灌系统刚刚工作完成,草叶上挂着晶莹的水滴。
林星若往马场走去,草间扫过她的脚踝,带着水滴的凉意,痒丝丝的,指背划过嘴唇,激起一番震颤。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牵着小红马的邵奇逆着光朝这边挥手,阳光穿过马驹的毛发,透出红色的光圈。
林星若能想象到邵奇咧着大白牙笑的模样,加快了脚步,清风吹拂,长发扬起,她听见风的呼吸,干脆跑了起来。
白色的小皮鞋沾上棕黑,高定裙裾划过泥泞土地,染上浑浊。
小红马越来越近,林星若能感受到马儿的欢欣。
邵奇拉着缰绳退后,示意林星若可以摸一摸。
马儿的毛发顺滑,油光发亮,被保养得很好,林星若凑近看了看,发现她的底色是枣色,而鬃毛和尾毛的毛发呈现为浅红,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
小马驹感受到轻柔的抚摸,频频往后回头,眼神明亮,轻快地摇动尾巴。
林星若看向邵奇,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可能比她小些,在马场时的神态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平日里,他沉默寡言,一板一眼地做着分内的事情,房间布局、客人安排、引导、山庄大小事务的处理,都让人挑不出错,是个沉稳做事的性子。
但是在马场,虽然话也不多,但林星若莫名觉得他活泼了不少。
身姿挺拔,阳光穿过他的指缝,那是一双布满茧子的手,坚韧有力。
邵奇咧着嘴,漆黑的瞳孔闪着光,“她很喜欢你,”眼角挤出几道细小的皱纹,“对了,她还没有名字呢。”
林星若点头,身体贴近马腹,半倚着小马驹,一手搭着背部,一手抚着马脖。
叫什么名字呢?
“十月。”林星若产生了恶俗的念头。
邵奇顿了顿,时樾?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这该怎么向老板交代。
“October,”林星若重复了一下,嘴角扬起坚定的笑容,“十月。”
-
尽管邵奇认为林星若应该再和十月多熟悉熟悉再上马,毕竟十月虽然性格温顺,也比较稳重,但年纪终归还小,刚进山庄也没有经过他的训练。
林星若可等不了,她从小就练习骑马,虽然学艺不精又许多没练,但只是骑上马踱踱步,不会有问题的。
邵奇没拗过她,只好挑挑拣拣套上最适合的马鞍,再三检查好头盔,并且严肃地要求林星若穿好防护背心。
穿上腿部收紧,胯部宽松的马裤,蹬上牛皮短靴,戴好头盔,林星若挑了根短鞭,牵着十月出了马场。
邵奇再一次检查肚带是否勒紧,防止马鞍滚动,将马蹬放下,垂于马的肋侧,蹬革调到适合的长度,将左右缰整理等齐。
林星若站在马的左侧,轻轻摩挲十月的颈部,左手握缰,从外侧踩蹬上马,右脚蹬地,借助右脚掌的弹力和两臂的力量,轻轻向上跳起,上马后右脚顺势踩进马蹬内,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邵奇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姑娘还有这样飒爽的一面。
十月见背上的人已经准备好,慢慢踱起了步。感受到马背上的摇晃,林星若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十月的马蹄踩在嫩草上,心情也很激动,克制地快步走了起来。
风在耳边呢喃,诉说着草原的密语。
邵奇眼见林星若熟练的姿势,紧张的心放了下去,靠在栏杆上望天,自由的细胞轻盈上升,脚边是林星若换下来的鞋子。
纯白的鞋子底边沾了好些泥土,邵奇想到了唯一裸露的那片泥地,早知道不应该浇的,他有些懊悔,拿过一块布,细心擦拭。
大拇指插进鞋洞,沾惹上些许热气,是主人留下的温热,不算白皙的小伙子耳朵微红,轻柔地将上面的泥擦去。
阳光照在鞋背,换了个角度,闪烁光泽。
邵奇拿干净的布擦去上面的泥土,定睛观察,发现是颗钻石,闪耀的钻石被镶嵌在不起眼的角落,它的主人毫不在意它的灰头土脸。
他看向那个马背上明媚的女子,手垂了下去。
林星若骑跨在马背上,十月的步伐愈加快速,她觉得耳边猎猎作响,许久未有的轻松拥入她的怀抱。
风在耳边呼喊,诉说着草原的辽阔。
天地之大。
四海为家。
邵奇的身影有点小,向她这边招手,示意她别跑太远,她摆摆手,继续向前跑去。
再一次回头看时,有个身影御马扬鞭,往这里奔袭。
这个邵奇,就有这么不放心吗?
林星若撇撇嘴。
好吧好吧,回去吧,别让人家担心啦。
她轻轻勒住缰绳减速,十月乖巧地减慢往前的速度。
心型的钻石项链在她脖间轻晃,像是在挠痒,林星若想把它放进领子里,还未触碰到,项链便滚了下去,漏进十月的马鞍里。
林星若似乎能感受到十月一怔,钻石卡在下半部分紧紧贴住的马鞍缝隙,每动一下都觉得生疼。
十月跑动起来,颠簸着让马鞍蹭背,却越来越疼。
林星若心脏都侧漏了一拍,眼见着十月越跑越快,她死死勒住缰绳,用最大的力气夹住马背,妄图停下它的脚步。
然而力道却不够,人与马一道颠簸,这是林星若第一次懊悔怎么没去健身房多锻炼锻炼。
掉下去会断几根肋骨啊,她开始想要去哪家医院看病才能躲开秦蔓的嘲笑。
转念又想,小妮妮啊,妈妈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这样惩罚妈妈,刚到的蒂芙尼钻石项链怎么就这样出卖了她。
身后传来大吼的声音,刺破长空与耳膜共振。
“勒绳!”
林星若猛地惊醒,本能地往后仰,用身体的力量拖出缰绳,却还是没能拉住。
身后出现一双大手,飞速地握住十月的缰绳,往后一拉。
十月骤然停下步伐。
出于惯性,林星若腾空一头往前冲去,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衣摆,堪堪将她拉住。
正当林星若认为脱离险境时,十月后仰扬起前蹄,她又开始往后倒,握着缰绳咬紧牙关夹住马背,蓦然又前蹄落下撅起屁股扬起后蹄,她整个人被翻起前胸贴紧马背。
十月瞬间发挥她桀骜不驯的潜力,做出滞空动作甩蹄。
林星若不合时宜地想。
妈的,真帅。
她感觉自己的视野变化很大,脑袋不受控制地来回翻转,看到天空和草地交替变换,看到了死去的太奶在向她挥手。
就像个沙包一样被甩来甩去,五脏六腑都移位,唯一不变的时她谨记骑上马背的第一课,教练严肃的怒骂——夹紧,再夹紧些。
十月渐渐没了力气,只是在原地踱步。
看到眉头紧锁的宋时樾翻身下马,握紧十月的缰绳,林星若没了力气,连伸手都做不到,腿软得更不用说,瘫坐在马背上,心如擂鼓。
宋时樾侧过身来,张开怀抱,安抚地朝她笑。
林星若侧身倒下去,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托住,她仿佛又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味道,躁动的心一下安静下来。
往肩上趴了一会儿,她渐渐恢复了力气,眯着眼,贪恋着眼前人宽阔的胸膛。
宋时樾也不恼,稳稳地扶住她,宽大的手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仿佛在给猫顺毛。
”没事。“声音低沉浑厚,很有磁性,温柔得让人着迷。
直到林星若腿有些麻,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宋时樾牵着两匹马的缰绳,与林星若并肩走着。
她这才看到宋时樾骑的是少雪,他的专属坐骑。
少雪不时仰头呼吸新鲜空气,鬃毛兴奋地甩来甩去,时不时凑近宋时樾。
草地宽广,两人却贴得很近,宋时樾倒也没有刻意拉开距离,林星若有些心虚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眼见他面色无虞,心放宽了下来。
“那个,”她支支吾吾地张口,“小红马受伤了,记我账上。”
宋时樾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轻轻嗯了一声。
“那个,”她听出宋时樾并没有生气,继续说道,“马鞍里有条我新买的蒂芙尼的钻石项链,取出来了可以还我吗,还挺贵的。”
最后四个字消逝在风中,被宋时樾敏锐地捕捉。
他的表情淡淡,又只轻轻嗯了一声。
邵奇的身影渐渐变大,他挥着手招呼,将鞋子递到了林星若面前,沾着污泥的鞋子此刻被擦得雪白。
”马骑得真好。“他由衷地夸赞,接过缰绳,眼睛盯着林星若,闪着光点。
他离得远,并没有看到十月的暴躁,也没有听到马的痛苦嘶鸣,单纯地觉得林星若只是纵马跑了一圈。
”那可不是,”林星若恢复了精力,高高扬起头,小巧精致的鼻子快顶到天上去了,“你看我那两下多帅。“
前一句是对邵奇说的,后一句是对宋时樾说的。
虽然有些惊险,但你说帅不帅吧。
她瞥向身边的男人,还是一副冷冷的模样,悻悻伸手去接邵奇手中的鞋子。
”回去再换。“宋时樾抢先一步接过鞋子,转身离去。
林星若不明所以,对邵奇笑了笑,露出招牌的星式笑容,摆摆手。
”十月就拜托你了哦。“
不远的人听到这个名字,背蓦地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