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害垃圾（1/1）

怀念过去，不过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刻舟求剑。

展望未来，也只是在希望的马路上望梅止渴。

我真正能左右的，也只有现在了。

阿蟹从昏迷中逐渐苏醒。

他用尽了全力，可是上下眼皮却像八角笼里的斗士一样缠在一起搏斗，即使是他这个裁判也很难将他们分开。

裁判最终还是成功维持了秩序，阿蟹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四周散布着三三两两的人。

大部分人身上穿着统一制式的红衣红裤，房间靠墙的位置则站了一圈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阿蟹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知觉。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也穿着红衣红裤。

鲜艳的色彩，粗劣的材质。

"我成了囚犯吗？"阿蟹不禁这样想着。

和他一样红衣红裤的人足足有上百号之多。

他们肤色不同，口音各异，很显然不是来自同一个国家。

即便是汇聚了这么多人，房间依然显得很空旷。

甚至在房间的另一头还有一个小小的演讲台，演讲台上面放着一个麦克风。

这让阿蟹想起了学生时代的体育馆。

运动员开幕出场等待致辞时，体育馆里就是这样的陈设。

记忆也随着知觉慢慢回到了阿蟹的脑海，他想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自己被骗去缅甸，在一场必败的赌局中输得倾家荡产，还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被囚禁的自己抓住一个偶然的机会逃到码头，抢了一艘快艇，头也不回地冲进大海。

阿蟹并没有丝毫的航海经验，一门心思只想逃离那条罪恶的海岸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快艇突然失去了动力。

阿蟹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大浪打来，他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等到再次醒来，自己就已经出现在这个诡异的地方。

阿蟹的衣服都被换了，可他并不在意。

本来自己现在也已经没有证件，没有资产，也没有了可以去爱的人。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被抓回了缅甸。

四周靠墙站立的黑色西装们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他们的眼神。

统一的黑西装，黑西裤，宽大的墨镜，相似的身高，让这些人像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只有在他们西装之下和墨镜旁边露出的不同肤色，提醒着阿蟹他们并不是批量制作的机器人。

这里绝对不是缅甸。

阿蟹做出了结论。

缅甸的那帮人锱铢必较，贪婪透顶，绝不会舍得雇佣这么高素质的工作人员。

眼前的这些人倒像是在那些日进斗金的高级场所工作一样，既有派头，又有威严。

黑西装身后的墙壁上，每相隔几米就挂着一张条幅。

条幅上面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中间是四个大字，下面是几行小字:

诺亚圣经

1.乘客和船员都是被保护的，暴力行为是被完全禁止的。

2.升舱之后，乘客的生命之灯就会燃烧至双倍的光亮。

3.规则之内是绝对领域，不容侵犯。

阿蟹看着这几条既像行为规范，又像广告语的"诺亚圣经"，细细地咀嚼着其中的含义。

还没等阿蟹想清楚，一个黑西装走上了演讲台。

他和其他黑西装穿得一模一样，但是脸上没有戴墨镜。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银色的面具。

面具是一张人脸，眼睛处仅留出两道细长的眼缝，让人窥不到他隐秘的眼神。

阿蟹知道，这是西方传奇人物"麻风王"鲍德温四世的面具，他在一部电影里看过。

面具人轻轻地拍了拍麦克风，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然后清了清喉咙说道:

"卑贱的负18层低等舱乘客们，由我来为初次登船的你们做出解说，这是各位的荣幸。"

他的音色很怪异，明显使用了变声器一类的设备。

变声器让人听不出他的声音，却掩盖不住他言语里的傲慢。

"我只解说一次，不会重复任何已经解说过的内容。"面具人冷冷地说道:"各位是负18层的乘客，每赌上一次性命的价值是……"他顿了一下，接道:

"10美元！"

"什么赌上性命？你在说什么？"人群中冲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对着面具人挥舞着拳头喊道:"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放我走！不然我要请律师告……！"

"住口！高桥太一郎！"面具人打断了中年人的话，麻风王面具那冷冰冰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中年人态度明显软了下来。

"高桥太一郎社长，你的公司早就因为你的经营不善，以及包养女人的巨大开销而负债累累。

"你无力偿还债务，所以寄希望于赌博，结果越陷越深。

"你的债务也永远无法结清，成为一笔坏账。

"那位大人心怀仁慈，将你的坏账全部收购，让你成为了"希望方舟"上的乘客，给了你从地狱爬回来的机会……"

面具人的眼神渐渐上移，仿佛正在看向空中的神祇:

"这是一种怎样的美德啊！"他赞叹道。

中年人浑身发抖，一言不发。

"为什么是十美元？"人群中蹦出来一个问题。

面具人冷冷地看向人群中声音传来的方向:

"原因很简单:你们都是跟高桥社长一样的人。

"罪犯，寄生虫，赌狗，破产者们……明明身无分文，还欠下自己永远还不清的债。

"看看你们身上的衣物吧？你以为红色代表着什么？我来告诉你们。

"在座的各位，我不是针对某一个人，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红色的垃圾桶你们见过没？代表着各位不单单是垃圾，还是有害垃圾！

"有害垃圾的命，能换十美元，已经是那位大人的恩赐了。"

阿蟹心头雪亮。

这些身穿红衣红裤的人，看来都是跟高桥太一郎一样的负债者。

自己以前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和这些人沦落到一起。

不过自己现在输得倾家荡产，心爱的人也死于非命。

无依无靠，没有钱只有债，这一点上倒是跟这些人也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