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选择（1/1）
蒋今年内心咯噔一下，瞬间就联想到了那晚的怪物，不过还未等他的心沉下去，便听赵年说道。
“哈哈，开玩笑的，我是附身者。”
“赵警官，这不好笑。”蒋今年呵呵道。
虽然赵年说是在开玩笑，不过蒋今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有一点悲伤的感觉，他的笑中有一丝自嘲的味道，主要还是太明显了，不过蒋今年也没多问。
“sorry，还有其他问题吗？”赵年抱歉道。
问题，那可太有了，只见蒋今年马上问道：“同样是鬼上身，哦不是，是被灵附身，为什么我们不会变成那种怪物？”
赵年单手摸着下巴，好像在评估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会不会造成泄密。
过了一会，他严肃道：“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再问你一遍，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换个说法，就是你内心有没有某种冲动？”
又是这个问题，这很重要吗，蒋今年感到奇怪。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过了一会道：“没什么特别想的，要说有的话，就是想知道关于灵的所有事情，就是不知道您会不会告诉我。”
赵年听完，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道：“真是奇怪，你的灵难道没有本能吗，这不科学啊，不过看你想了半天的样子，好像确实是没有，有的话应该第一时间就能说出口了。”
“什么是本能？”蒋今年问道，他眼睛一亮，又听到了一个跟灵相关的新词汇。
赵年推了推略微下滑的眼镜，解释道：“你知道任何生物都是有各种各样本能的吧，肚子饿了会本能地想进食，受到攻击会本能地反抗，阳光刺眼会本能地用手去遮挡等等，这些都是本能，指的是生物下意识或者说无意识下的一种反应。”
“同样，灵也是有本能的，不同的是，他们只有本能而无自主意识，这是灵的一大基本定理。”
“自主意识？”
“嗯......那些专业的名词太拗口了我也说不上来，举个例子，比如说你现在渴了，而桌子上放着一杯水，一杯可乐和一杯奶茶，你会思考是选择你最喜欢的奶茶呢还是冰爽透凉的冰可乐呢，可是最后你选了水，因为你有高血糖，这就是自主意识，通过大脑的思考来选择你的行动，而本能就不一样了，如果一个灵的本能是喝，那你将上面这三个杯子摆在他面前，他则会依次随机选择一种喝下去，直到喝完为止。”
蒋今年似懂非懂：“原来如此，不过生物的本能我理解，但灵的本能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也是活的？”
“当然不是，灵既然没有自主意识，那当然不可能是活物。你看了我整理的文档，那就知道灵是一种生物能量，在人死后才会脱离人体变成灵体，这时候灵的本能就产生了。”赵年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是两种本能，一种是意识型本能，一种是反射型本能。”
“意识型本能？不是说灵没有自主意识吗，这不是矛盾了吗？”
赵年刚张开的嘴一下子凝固在脸上，他咳嗽两声，道：“小伙子别着急，听我解释。”
蒋今年尴尬地挠挠头：“噢噢抱歉，您说。”
“先说第一种意识型本能，人在死前那一刻，潜意识里会产生一种最强烈的意识，强烈到能影响体内生物能量的运作，从而衍化成灵的一种本能，说白了就是人死之前潜意识里最想做的事情，会变成灵一直会做的事情。比如我死之前想看书，那么产生的灵看到书就会拿起来翻看，虽然他们看不懂，但他们会一直重复这种动作，又比如我死前想扇你一巴掌，那产生的灵见人就会扇他巴掌。”
怕是你自己想扇我吧，不小心暴露心声了，蒋今年心想。
没想到这么神秘的灵竟然会有这么奇葩的特性，这刷新了他对鬼，也就是灵的印象，可以想象要是一堆灵聚在一起，那将会是怎样一种群魔乱舞的景象。
也难怪蒋今年会这么想，实在是赵年举的例子太不严肃了，虽然这是事实，不过灵只有本能而无自主意识的特性算是情理之中的，像民间传说或者影视剧中描写的鬼怪之类，抽丝剥茧去除那些艺术成分的话，一般只会重复害人杀人这一种动作，无法交流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就算害人杀人的手法也是单调的，这不就是本能吗。
看来赵年的“口才”确实不太好。
赵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点带偏了蒋今年，继续道：“第二种反射型本能，就是俗话说的肌肉记忆。”
“肌肉记忆知道吧，肌肉是具有记忆效应的，同一种动作重复多次之后，肌肉就会形成条件反射，所以我们称之为反射型本能。灵也是具有记忆效应的，甚至拥有比肌肉记忆更加强大的记忆效应，人死之前，灵作为生物能量是隐藏在人体内部的，人体一切不同的活动都会映射成生物能量不同的运行轨迹，久而久之，灵就记忆了这些活动，就算人死后产生灵体，这些记忆也不会消失。”
“举个例子，比如被一个科学家产生的灵体附身，那附身者就会继承科学家那海量的知识，就算他不知道某个问题的原理，他也能说出答案，因为大脑的活动也属于人体活动的一种，科学家生前拥有的知识都是通过大脑的记忆和思考得来的；再比如一个武术宗师灵体的附身者，就算没学过武功，也能自然而然地使出武术，这样的附身者我们队就有一个。”
听着赵年这一连串的解释，蒋今年频频点头，这个特性他倒是觉得还算正常，很好理解。
赵年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倚靠在饮水机旁边自顾喝着，让蒋今年自己消化下这些知识。
结合赵年的讲述和自己看到的那个怪物的行为，蒋今年仿佛抓到了什么重要的点，他开口说道：“所以，那晚的怪物口口声声说要吃掉我，也就是说他身上的灵的本能大概跟吃有关，甚至是吃人？”
“而我们不会变成怪物，是因为我们的灵的本能是良性的？”
赵年润了下嗓子道：“不错，理解得很快，你的附身灵是什么本能还有待考究，不过大概率不是恶性的，不过那个怪物的话情况可能有点特殊，接触时间太短我们也没完全弄清楚。”
“明白了。”蒋今年点点头。
同时，他也好奇爷爷的灵会是什么本能，为什么自己感觉跟被附身前没什么两样，感知不到赵年所说的多出来的意识型本能和反射型本能，唯一异常的是现在他仍旧能感觉到身体里那股能量，看来不是什么生死危机下爆发出的潜能之类的，而且为什么爷爷的灵过了这么久会出现在老屋，还附身到了他身上，这中间仍旧有太多的疑问是他想要弄清楚的。
“还有，为什么灵会附身到人身上呢，是随机的吗？”
“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对了，被灵附身后我感觉身体里有一股能量是怎么回事，跟电影里的鬼能隔空移物一样，你看。”
说着蒋今年意念一动，床头柜上那合上了盖子的一次性粥碗便突兀地向前平移出去，差点掉到地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一下。
赵年见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都还没炼化三魂，不仅能感知到灵能的存在，还能这么熟练地运用了？我还以为那晚你是生死危机下无意识爆发的。”
“呃，也没很熟练，我刚就想稍微推一下碗的，没想到差点掉下去了，对了，炼化三魂又是什么意思？”
赵年赶忙咳嗽一下，道：“好了好了，就说到这吧，再说下去我就要泄密了。”
随后他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嘀咕道：“你才是怪物吧。”
“提问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说下对你的处理。”
蒋今年内心咯噔一下，终究还是来了，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将他身上的灵消灭掉，想也知道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自己回去，不然放着这么一个拥有超能力般的人回归社会，指不定会有什么隐患。
赵年推了下眼镜道：“我们对于意外产生的附身者一般有两种处理方案，一是加入我们成为组织的一员，二是回归正常生活，因为某些原因我们无法强制剥离附身者身上的灵，所以选择第二种的话，我们会视本能的危险程度制定不同的监视策略，对人身自由肯定是有一定影响的，但基本的人权是能保证的，我们是正规国家组织，这一点你放一百个心，附身者也是公民，我们不会害你。”
“当然，如果附身者明显拥有危害社会的本能的话，那我们就不得不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了。”
听完蒋今年愣了一下，这也太人性化了，亏自己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刻悬着的心倒是可以放下了，至少爷爷的灵不会有事了。
“两种方案各有利弊。”赵年继续道：“加入我们的话自然免不了经常跟灵和附身者打交道，有人用灵的力量保护社会，自然就有人利用灵的力量危害社会，干我们这行风险其实挺大的，没有相关觉悟的话我们也不会收，而且不是所有人都符合加入条件的。”
“回归正常生活的话，不说会受到一定的监视了，你身体里突然多出了一个灵，他的能量自然得由你的身体来提供，用民间的话说，就是你要供着两个灵魂，这意味着你的寿命大概只有原先的一半，而且会比正常人衰老得更快。”
虽然赵年没有明说，但蒋今年还是第一时间理清了这两个方案的内涵，第一个自不用说，加入组织为组织打工，等于放弃普通人的生活，加入到灵和附身者的世界当中，而且这个世界怕是比想象中凶险，而赵年所在的组织肯定也不是寻常的警务组织，应该是类似于中描写的那些超自然应对组织之类的，但好处是可以知晓灵的更多秘密，甚至是掌握灵的力量，想必要是所有附身者都像蒋今年这样附身初始就能使用赵年所说的灵能的话，怕是没有人不会动心吧，自古力量和权利一样迷人，但同样危险。
至于第二种，蒋今年的理解是，赵年所在组织拥有解决体内多出的灵分担一半寿命的办法，但必须加入组织才能获得。
这里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按理说赵年不应该在没确定他是否存在安全隐患的情况下说出灵的力量之类的话，这不是明显告诉别人灵能给人带来某种力量吗，虽然他只是一嘴带过，但个中意思并不难理解，稍微回想几次肯定能抓到重点，进而徒增隐患，难道是因为蒋今年已经显露出了这种力量的缘故？
再者，明摆着告诉别人要是回归正常生活的话不仅会被监视，寿命还会少一半，正常人都不会接受吧，这要是还不符合加入组织的条件的话，就算回到社会岂不是直接等死，这多少会造成这批人心理产生问题，从而增加失控的风险。
突然一个想法突然从蒋今年脑海中冒出：“难道说，赵年想要自己加入他们。”
“你先考虑一下，看你恢复的挺快的，过两天估计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会对你进行评估工作，再来决定你是否加入我们，还是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以及确定最终的监视等级，那今天就到这里，感谢你的配合。”说罢，赵年便夹着笔记本走出了房门。
“对了，床头有按铃，有什么需要的话呼叫护士就行。”临走前，赵年不忘提醒道。
病房中就剩蒋今年一个人了，他靠躺在床上，头微微扬起盯着纯白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这一场经历像是一场梦，就在三天前，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四学生，再有半年就要毕业了，本来他以为自己会顺顺利利毕业，然后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然后......
然后他也不知道了，他没有想过自己后续的人生该怎么规划，是买房买车，娶妻生子，还是成就一番事业，还是就这样过完一生。
爷爷奶奶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够考上大学，出人头地，现在他做到了，可他们却再也看不到了，从此蒋今年就失去了目标，他一度觉得独自活着挺没意思的，生活找不到方向，唯一支撑着他的或许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拿着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书，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前，告诉他们，孙子有出息了。
然而现在，他的人生仿佛急转弯一样拐入了一个全新的拐点，有人给了他选择的机会，有时候有选择总好过没有选择。
虽然如此，蒋今年仍旧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选择。
如果一个人浑浑噩噩太久的话，当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也抓不住，然后继续泯然众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