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找不着家（1/1）
第二天早上，范小玉带着奶奶来到学校，老人先是去医务室看望了被范小玉误伤的王珏，王默辛正领着她在校医务室换药。昨天下午王默辛后面带着她去了趟镇医院检查，正如校医务室刘医生所说，问题不是很大，有轻微的脑震荡。
老人诚恳地向王珏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见老人的态度，王珏心中怨气顿时全无，老人是自己父亲当年的恩师，她在父亲心中的分量极重，王珏连连表示自己没事，没有关系。
一旁的王默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恼的是范小玉，对自己的恩师没有丝毫的埋怨。
范小玉躲在一旁默不作声，一脸苦哈哈，看得王默辛很是气恼，但又无可奈何，老师的教育他一直很是钦佩，怎么到范小玉这就失灵了？也许是自小缺失父爱母爱的缘故吧，想到这，他又默默叹气，林老师真的太不容易。
跟王珏赔礼道歉后，老人又领着范小玉去到了校长唐奉化的办公室，在场的还有王默辛，李新明，以及王珏的班主任。
“林老师，经过校领导的开会讨论，对范小玉此次犯错的处罚已经有了结果。”唐奉化望着老人，开腔说道。
范小玉凝视着自己的奶奶，老人面色凝重，微微点头道：“又给你添麻烦了。”
唐奉化望了望王默辛，继续开口：“学校决定给予范小玉同学记大过一次，留校察看。”
“这样不妥。”老人望着唐奉化，语气坚定地开口说道：“之前他犯的那些错，早该被开除了，学校办学不易，这几年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不能为了袒护这么个玩意儿，影响学校的声誉，我决定把他转学到三中，赵校长已经答应接收他，今天就把手续办了。”
“林老师，学校并没有要开除范小玉，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那边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现在刚进入高三第一学期，而且得益于您的教导，那小子基础其实不差，只要他努努力，现在政策也好，即便考不上本科，上个不错的高职也还是很有希望的。”唐奉化苦心劝说道，三中校长赵离是自己的同学，也是林老师曾经带过的学生，他愿意接收范小玉再正常不过，因为三中本就是收纳镇子上学生中的“败类”的存在。
“你已经给他开过一次后门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什么也不用说，就这样决定了。”
王默辛低着头，沉默无言，林老师是出了名的倔，她一旦做了决定，基本不会改变心意。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老人望向自己的孙子。
范小玉黑脸一僵，生硬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就去宿舍收拾你的狗窝，今天就搬。”老人不容置疑地道。
范小玉一溜烟跑去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
唐奉化还想再劝，且不停地给王默辛使眼色，希望他能帮着劝说几句，但王默辛始终沉默着，他内心深处是希望范小玉走人的，所以不愿假惺惺地去劝说。
而且老人也没给两人再劝的机会，她看向唐奉化。
“上次为了能让他进入二中念书，我已经不要脸了一回，不能再有第二次，做你该做的，不用顾及我。”
接着老人又望向王默辛，惭愧地开口道： “丫头被他伤了，你可别怪我。”
王默辛苦笑着摇摇头。“怎么会？”他眼中带着泪花。
老人微微一笑，如释负重般搓了搓手，说道：“行吧，那就办手续吧。”
……
范小玉来到空荡荡的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今天是周末，除了那些学习成绩优异有望考上大学的学生，留在学校自己学习外，其他的都离校回家了，自己的那几个室友都是些什么货色，范小玉再清楚不过，要他们周末留在学校学习，那简直是伤天害理，草菅人命。
收拾完自己的物品，一种莫名的失落涌上范小玉的心头，他本以为自己会无所谓，但真要离开，终究还是不舍，空落落的，毕竟这里有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
一路绿灯办完转校手续，范小玉提着东西准备离开，去往五公里外的三中，他没能跟班上任何一个人道别，只是跟班主任李新民有一次愉快的对话。
“劝你到了那边不要再惹是生非，显然不大现实。”
“我离开，您应该感到高兴。”
“那必须的，晚上得喝二两小酒庆祝一下。”
范小玉会心一笑，小李子这班主任其实不赖。
“虽然是对牛弹琴，但还是想说一句，这么大个人了，你得好好想想，自己将来要变成什么样，你要是能一辈子没心没肺地犯浑，那我敬你是条汉子，但若有一天，后悔了，那你不过就是个窝囊废。”
范小玉笑着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走了，有空回来看你。”
“我谢谢你，用不着，你去看望看望你那帮臭味相投的哥们就行了，你走了他们可能是唯一还会想念你的人，别错付了。”李新民阴阳怪气地道。
……
范小玉在奶奶的陪同下，来到了愿意接纳自己的三中，见到了那个愿意收留自己的校长赵离，这个和善的中年男人热情地接待了祖孙俩，并以最快的速度给范小玉办了手续，安排了宿舍。
老人跟校长赵离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回了，范小玉以熟悉校园为由，说要留下来逛逛，老人没有管他，放任他去。
奶奶走后，范小玉就在新校园闲逛了起来，这里环境自然比不过二中，面积小，环境差，一栋教学楼，一栋宿舍楼，一个操场，似乎就是这所学校的全部，这里周末自然也没有人，他要在后天下周一才能见到新的同学，在闲逛期间，范小玉还和新照面的校长赵离亲切地交谈了几句。
赵离以长辈的口吻嘱咐他要好好学习，已经高三，争取考个学校，将来能找份体面的工作。
三中的学生，要质量没质量，要基础没基础，要师资更是没师资，所以赵大校长这番勉励的话纯属是骗小孩。
范小玉不是小孩，虽然恭恭敬敬地点头应着，心里却嘿嘿发笑，这校长……骗小孩的技术可不咋地。
逛完学校里面，范小玉又到学校外面逛了逛，熟悉熟悉周边环境，为以后晚上翻墙出去嗨皮做准备。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开始入夜，范小玉准备启程回家，太晚回去，奶奶怕是又要修理自己一顿。
他懒得搭车，一是囊中羞涩，二是距离并不很远，以他长年打野架、踢野球的体格，五六公里的距离，跑回去轻轻松松。
唯一的问题是，跑着跑着，范小玉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路痴，问了旁人，才打听到正确的路线。
此时，天已经黑了，镇子条件差，只有主干道有几盏路灯，范小玉走的是小路，只能借助别人屋里漏出来的灯光前行。
离家已经很近，他自然认得路，拐过一个路口，他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巷子，一进巷子，他便感到后背发凉，不由想起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个红衣小女孩。他放慢脚步，四处张望一番，当他回头时，蓦然发现那个小女孩正笑嘻嘻地跟在自己的身后，且一点声音也没有。
身体哆嗦，双腿一软，范小玉靠在巷子的墙上，支撑着身体以免瘫坐在地。
红衣小女孩缓缓走近范小玉，在他面前停下，脸上很稚嫩，范小玉看得真切，她的身体是个若有若无的虚影。
“见鬼了？”范小玉怪叫一声，心怦怦狂跳，腿不自主地发抖，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范小爷自诩天不怕地不怕，能被小孩吓尿了？
顿时一股狠劲涌上心头，范小玉瞪着红衣小女孩吼道:“跟着我作甚？”
“我找不到家了，你能带我回家吗？”红衣小女孩带着一丝哭腔说道。
“滚！”
范小玉凶道，然后径直往前走去。同一个地方，连续两个晚上遇见她，范小玉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撞鬼了。
范小玉边走边回头，看见红衣小女孩还在跟着自己，于是凶相顿现。
小女孩被他的表情吓着了，退了两步。
“别再跟着我了，不然对你不客气。”范小玉握着拳头，威胁道。
“你能带我回家吗？”小女孩弱弱地问，似乎她很害怕范小玉。
但小女孩的柔弱在范小玉看来，完全是装出来的，她并不怕自己，反倒是自己有些怕她。
“我家的前面是一个池塘，旁边有一个小卖部，小卖部是驰爷爷开的，每次妈妈打我的时候，我就会躲进驰爷爷的小卖部。”小女孩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也不管范小玉是否在听。“但每次妈妈都会把我从驰爷爷的小卖部揪出来，还会把驰爷爷臭骂一顿，有一次我因为饿偷吃了妈妈的蜜糖，妈妈把我扔进了池塘，池塘水很深，我不会游泳，要不是驰爷爷，我就淹死了，我想回家，看看驰爷爷，也问问妈妈，为什么抛下我？”
范小玉怔怔地听着，一件当时轰动全镇的新闻涌上心头，一年前，镇上的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被自己的母亲虐待至死，这件骇人听闻的案件当时震惊全镇，当时范小玉是在报纸上看过具体案情，里面的一则细节让他推测面前的这个红衣小女孩会不会就是当时那个可怜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