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鸣冤鼓响（结局）（1/1）

靳明月走到武明德家门外，木鱼声从屋内传出来，门是虚掩的，这一次靳明月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武氏跪在佛龛前，一手数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以前的她并不信佛，六年前她突然开始了整日念经诵佛。

“大嫂念佛，是渡人还是渡己？”靳明月站在她身后。

武氏手中的木鱼停了一下，又继续响起，她仍旧闭眼数珠，口中念念有词。

“对着菩萨忏悔了六年，大嫂的业障可已消?心结可已解？佛家有句话，‘种其因者，须食其果’，做错了事该付的代价迟早要付。”

木鱼声再次停下。这话触动了武氏。

武氏睁开了眼睛，望着前面的观音像，许久她终于站了起来。她走到菩萨像前，将它拿了起来，从菩萨像体内拿出一样被布包裹的东西。

武氏把东西递给靳明月，仍旧一言不发。

靳明月打开布，里面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应该就是造成秋巧胸口血窟窿的凶器。剪刀生锈成这样，看来连上面的血迹都还留着未曾擦掉。

老歪和武明德都被关进了牢里。老歪从进去起就没有停止过喊冤，武明德倒是安静了一些，完全不像第一次见他时那么暴跳如雷。

靳明月先提审了老歪。她直接把剪刀拍到了老歪面前：“认不认识？”

老歪看了几眼就把头转了过去：“不是我家的剪刀，不认识。”

“那上面的血迹你可认识？”

“说笑话，这谁能认识？”老歪耍赖。

“我认识，这是秋巧家的剪刀，上面还刻着她丈夫的名字，上面的血迹也是秋巧的，当时应该也沾了不少在你身上吧？那身衣服你是烧了还是洗洗接着穿？”

“是武平安杀的人，怎么会有血在我身上？你应该去问他去。！”

“秋巧和她家的剪刀怎么会出现在武平安家里？难道她自己半夜带着剪刀去让他杀自己？”

“他俩关系不三不四，谁知道怎么回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就是路过跟着大家一起冲进去而已，你们为什么抓我过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武平安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诬陷我？”老歪急赤白脸地开始喷口水。

“他武平安给的没你多，他从三万卫一路乞讨回来，哪有你这么大方一给就是一百两。不过你当年给吴县令肯定不止这个数吧？算了，这个后面再说。我们接着刚才，秋巧的尸体明明是你送到送到武平安家去的，你怎么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办案有一个原则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武明德坦白的比你早，我的宽大政策也只能对他开放了。”

老歪脸色刷白：“武明德说什么了？他是不是把事都推我头上了？他是不是也给你送银票了？”

靳明月厉声呵斥：“别提银票了，你给我的那张已经躺在狄大人桌子上了，贿赂办案人员，这是待会要跟你算的另一笔账。武明德已经交代了自己的事情，你最好也快一点，否则别怪我没给你争取的机会！”

老歪这才意识麻烦比想象的要严重多了，他惊恐地转动着眼珠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靳明月不耐烦了：“我没耐心等你，反正有武明德的供词已经足够治你的罪，也能为武平安翻案了。我给你最后机会，我数十下，十下之后我就退出这间牢房，你说甚么都不会回来！”

她对李冲挥了一下食指：“你来数，我说累了，早点结束。”

李冲清了清嗓子：“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他一口气说到了底，“我们走吧，他不想说。”

老歪急得跟饿狼一样扑了过来：“我说的我说的！别走别走啊！我承认人是我送过去的，可真不是我杀的啊，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武明德看见捕快在自己面前展示了老歪的供状，虽然他没看清楚内容，但那十个鲜红的手指印是看得真真切切。

他跪在地上平静地说道：“我认罪。我娘子念经诵佛六年，还是逃不过今天这结果，我对不起我大哥和大嫂，也对不起武平安……”

武明德的大哥死时，秋巧才嫁过来两年，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大家都以为她会很快再找人改嫁，没想到她坚决要为亡夫守寡一辈子，任谁劝都不听。就连武明德娘子武氏也觉得她一个人辛苦，还有大好年华在，不如再择良偶。

虽然秋巧立誓不会改嫁，但还是招来了不少想娶她的人，邻村的老歪就是最迫切的那一个。他每日从自己家路过武家村去鱼塘，都要站上老半天看秋巧的身影，还时不时带点鱼虾送给她，秋巧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从不愿意接受。老歪就偷偷把东西放在院子，秋巧发现一次扔一次。

老歪不光脖子歪，心眼也是歪的。虽然人丑可是他比起其他村民来更有钱，他看不上家里的黄脸婆，整天就打着秋巧的主意，还托人带话给秋巧只要她点头答应嫁给自己，他立刻休了原配，家里所有的钱财交给她。秋巧自然是瞧不上这样龌龊的人，从来没拿正眼瞧过他。

老歪越等越心急，深怕哪一天秋巧被人抢了去，他一咬牙拿着笔银子去找了秋巧小叔子武明德，承诺只要他能帮自己娶到秋巧，不光给银子，还能将自己山林里几十棵树都送给他造新房。

武明德心动了，他借口说帮妻子送东西过来敲开了秋巧的门，等秋巧开门后进屋的却是老歪。事后武明德按照老歪的吩咐回到了自己家里。

老歪对着秋巧兽性大发，他认定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自然只能选择嫁给自己，不然一个寡妇沾上这种事还怎么活？

没想到秋巧性子刚烈如火，她不堪受辱直接拿起床头的剪刀，果断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老歪被吓得瘫倒在地，隔了很久他才踉踉跄跄去找武明德，武明德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懊恼至极，想要拉着老歪去报官。

老歪当然不愿意，便恐吓武明德他是自己的同谋，这一招让武明德也没了主意，毕竟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命搭上。

这时喝醉酒的武平安从外面回来了，而且武平安家又是离的最近的房子，老歪就提出把秋巧的尸体移到他家里去，把事情推到他头上，二人就能完美脱罪了。

等到武平安酣然入睡之后，老歪和武明德就把秋巧的尸体抬进了武平安家，当时武平安到家就脱了衣服就倒头大睡，门窗都没有上锁。

老歪把尸体放好后将门反锁，又从窗户跳了出去，把手上的血迹都抹在了大门上。

第二天一大早老歪就假装去干活路过时，发现了门上的血迹，他的呼喊声又吸引了其他村民过来围观，这时候武明德也凑过来，二人带头撞门揭露武平安杀人的事情。

杀人事件最终免不掉要闹到官府，老歪知道县官吴江贪财，又咬牙拿出一笔银子去贿赂吴江，声称自己对秋巧一往情深，希望杀她的凶手能被立刻治罪。

县官吴江收了钱财，也无心仔细去查案，吩咐手下潦草办事直接就将武平安判了死罪。

武平安被改流放之后，老歪又去找了吴江想让他偷偷把武平安给办了，但吴江认为流放时长为六年，等他回来之后自己早就已经去了别处任职，加上老歪并没有加钱，所以吴江没答应老歪。

那个晚上武明德的妻子武氏听到了丈夫和老歪的对话知道了一切，可她没有勇气把自己丈夫送去大牢。她偷偷去了秋巧家，出于良性的谴责，将那把带血的剪刀带走了并藏了起来。

这些年武明德夫妇对彼此做的事都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捅破，大概是都寄希望于神明的救赎，以为诵经念佛可以减轻自己的罪恶。

案子平反后，武平安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他装上了新的大门和篱笆。村民们对他的遭遇很同情，用极大地热情接纳了他。

三个月后，一对风尘仆仆的母子也站在了新篱笆门前。原来武平安的妻儿怕他一个人孤苦在流放地熬不下去，于是北上去了三万卫寻他。

一家人终于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