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红房子（1/1）
荒城的棚户区距离如虹街不远，穿过两个十字路口便到了。
这里的房屋灰扑扑的，有的屋顶漏了，有的院墙塌了，还有的甚至连个院门也没有。
街道两边随意地堆着生活垃圾，还未走近已经嗅到了臭烘烘的味道。
几只脏兮兮的流浪猫狗趴在垃圾堆里翻着食物，见人走近了也不躲，一点儿不怕人。
街边，一名男子挥了挥手赶走扑头盖脸的苍蝇，将头上的绅士帽压得更低了一些。
他穿着一套整齐的长袍马褂，拄着拐杖，挪着左腿向着拐角处的红房子走了过去。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高大健壮的下人，拎着一个方形的手提箱，穿着一身粗布裤褂，戴着一顶草帽，看身形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两人很快到了红房子门口。
这是一间玩具店，门口挂了一个牌子，用大红的颜料写了三个字——小鬼头。
两人推门走了进去。
店内窗明地净，隐隐飘着香味，像是进了一家甜食铺子。
室内的布局很奇怪，三面靠墙放着货架子，没有柜台，玻璃窗户边上放了一个圆桌，几把椅子。
架子上的物品摆得很整齐，却只有一个品类，全是娃娃，密密麻麻的，有布缝的，有毛线织的，也有木头雕的。
这些娃娃的做工一般，有些甚至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形，并不是如何精致。
门口的店伙计罕见的是个女性，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挽着纂儿，发上别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这身装扮出现在玩具店里让人有些意外。
进门的客人才被她招呼了一句“欢迎光临”，便立即向后退了一步。
他操着一口苏软的南疆话，道：“侬叠额小姑娘的衣裳，吾伐呼喜额。”
女子微微笑着，大红的嘴唇上湿乎乎的，像是刚吃过什么红色的食物一样。
“既然您不喜欢，小女子便退下了，稍后让老板来招待您。”
说完话她走到墙边，打开墙上的小暗门，很利索地走了。
两位客人对视一眼，到桌旁坐下了。
片刻后，小暗门打开了，两名身着长袍的男人自里面走了出来。
前面的人朝着身后的人拱了拱手，夹着一个牛皮纸袋子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走了。
后面的人穿着一身赭色长衫，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见两位客人正坐在桌旁，他连忙上前道：“怠慢了，两位午安，鄙人是这里的掌柜左兴，请问二位老板想要什么样的娃娃？”
拄拐的客人将绅士帽自头上摘了下来，放在胸前微微点了一下头，道：“鄙人乃南疆人士，不远万里来此，就是听闻此地能买小鬼。话说，你这里能走批发价吗？”
掌柜：......
“怎么，多买些也不行吗？”
掌柜：你以为是买菜吗？
“客人，这事......”他一指小暗门，道：“咱们还是里面说吧。”
客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地道：“为何，你这里不是正经生意吗，怎么还要藏着掖着的？”
掌柜：......
他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才道：“客人，您是诚心来买货的吗？”
客人两手按在拐上，坦然地道：“当然，不然我不远万里到你这里来做什么？取经吗？”
掌柜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就见客人朝身边的人摆了摆手。
那人将手里的箱子提起来，放在桌上，打开了。
掌柜一看里面的东西，霎时没了声。
一箱子钱。
“就这些，能买多少，给个批发价。”
掌柜：......第一次碰到这么有钱还这么抠的人。
看在钱的份上，他稍稍压了压火气，道：“客人，我这里只卖娃娃，至于它能招来什么，招来多少，要看您自己的本事。”
客人“哦”了一声，道：“招来的玩意儿有危险吗？”
掌柜顿了顿，道：“您要知晓，凡事都有风险，喝水还能呛人呢，更何况招鬼了，但高风险才有高收益，您说对吧。”
客人点点头，“这话没错，先拿来一个娃娃让我看看。”
掌柜说了一句“稍等”，便到暗门后面去了。很快他拿着一个木偶娃娃，走了出来。
客人接过来一看，木头节拼成的身子，墨色眼珠，红色嘴巴。
他有些嫌弃地道：“这么丑？你这一屋子娃娃，为什么用这么难看的？”
“客人有所不知，只有这样的木头娃娃才能刻入招魂的阵法，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客人点点头，倒是没再说什么。
掌柜又道：“还未请教客人名讳？”
客人有些戒备地道：“还要登记？”
掌柜解释道：“您的名讳要与招的魂通过娃娃定下契约，可防反噬，不知主人名讳招来的魂可不认主啊。”
客人却有些不满，道：“别人买娃娃时都登记了？我不信。”
掌柜无奈，只能走到暗门后拿出一份登记薄，道：“确实每一位客人都登记了，您看这个，是刚刚那位客人的记录。”
只见登记薄上写了日期客人名字，甚至招来的小鬼类型，很是详细。
客人这才点点头，道：“先告诉我怎么招吧。”
掌柜将如何招魂一五一十的说了。
但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客人突然蹙着眉看着墙边道：“那是你家长辈吗？”
掌柜回头一看，顿时后退了一步。
只见暗门旁站着一个身穿蓝绸裤褂的老太太，她背着一个五六岁的黑瘦男孩，正眼神幽暗地看着他。
掌柜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刚刚，招了她来？”
客人有些纳闷，道：“这么容易就来了？我可是连招魂都没来得及学啊。”
掌柜一想也是，这还没正式开始呢，这玩意是哪来的？
他心中暗骂一声，能对付邪祟的东西都在暗门里面，这店前面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还站在原地出神，就听那客人喊道：“她过来了，快，掌柜的你快拦住她！”
掌柜定睛一瞧，那老太太果然背着孩子一步步地挪了过来。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立即道：“别慌，我去拿符纸来！”
话落绕过老太太就向小门后面奔了过去，待他抄起符纸灵符再冲回来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老太太背着小男孩，像是一个陀螺一样在店里绕着圈。
掌柜的看着这对莫名出现的一老一少，心道：我的肥羊啊，怎么就给吓跑了？
是夜，小鬼头玩具店的掌柜突然自梦中惊醒，抱着脑袋嗷嗷地叫了起来：“卧槽，我的登记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