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丑陋（1/1）

洛长安抓住手中的小手，轻轻掀开珠帘。

室内袅袅青烟吹起，淡淡的熏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光线略显昏暗。衣衫朴素的女人神情虔诚双手合十，面对着庄严肃穆的佛像念念有词。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带着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紧张。身后的洛长辞感受到哥哥的手似乎握了握紧，有些不明所以。

于是，洛长辞笑弯了眼撒开洛长安的手奔向自己的娘亲，亲昵地蹭了蹭脸蛋，发出满足的叹息：“主母～”像一只撒娇的小兽。

杨锦自是听到洛长辞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宠溺地刮下洛长辞的鼻尖，“我就知道你来了。嗯，又要干什么去？”

洛长安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两人嬉笑。

“主母你不知道吗？从宫里来了皇后娘娘的宫女到我们家来，邀请我和哥哥进宫看她呢！”洛长辞喜笑颜开，眼睛雪亮。

杨锦一愣垂下眼睑默默不语，但不消片刻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变得这么早熟了，长辞。如果你非要去的话，记得别给皇后娘娘添乱，在宫里千万别说不该说的话，要记得行礼。我会让奶娘跟着你们的，奶娘陪过我进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杨锦念叨了一大堆，大有继续说一个时辰的架势。

洛长辞塞住耳朵苦着脸说：“主母，我知道了。”然后悄悄转过头给洛长安一个成功的眼神。

洛长安笑笑不说话，一股酸涩的情感从心里蔓延。

他想到自己的父母了。

那对出车祸时拼命保护自己的父母。

看到洛长辞自然的撒娇，享受杨锦的宠爱。

洛长安知晓，自己到底是一个过客人罢了。

他与这个家庭总还是依稀隔着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这时，腰部的触感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哥哥，走啦！主母同意我们进宫了，我们快去前厅找宫女姐姐吧！”软软的童声在耳畔响起，洛长安低头一看，洛长辞抱住他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另一只手拽了拽洛长安的衣角。

洛长安回过神，对杨锦歉意一笑，“娘，我们走了。”

杨锦似乎没有听到洛长安的话。

洛长安叹口气，带走一直叽叽喳喳的洛长辞，他轻轻关上门，一切又变的和之前一样，门阻断了光线，淡淡的熏香萦绕在鼻尖，青烟飘渺地吹起，朦胧地不真切，如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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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系列很麻烦的走程序，洛氏兄弟俩终于进了宫。

洛长辞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得出神了。路上没有停过一刻的嘴在这时终于闭上，洛长安解脱似的舒口气。

等洛长辞进入富仪宫时，眼里惊喜之色已是抑制不住，小嘴巴张的大大的活能塞下一个洛长安的拳头。每看到一个地方时都要夸张地说句：“哇塞！”

连洛长安都忍不住称赞叫绝，好奇地往四周环顾。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即使洛家权倾朝野，但依然不能与天子所比啊。

洛长安抿嘴，这样一想就发现此时的洛家光芒太过耀眼，迟早会被皇上斩草除根的，历史上皇上从来不允许朝臣的势力庞大过自己，好比刘邦关住萧何，雍正最后除掉了年羹尧……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功高震主。

洛家继续下去，想必结局也会那么惨淡。

“来，让本宫看看可爱的侄子们。”温柔的女声从宫殿外传来，洛长安向来人望去，看到这位母仪天下身份尊贵的女子虽然脸上擦拭完美，但还是掩饰不住眼下的浮肿，倦容疲惫。

不过依然美的倾国倾城。

他猜想是否是那个不受皇上喜爱的皇子导致的？毕竟身在后宫，儿女会是嫔妃们最大的依仗，事关一生。

这是洛长安暑期跟奶奶一起看宫斗剧学来的。

“皇后姑姑!长辞一直想要见你的。”洛长辞脸涨的通红，话一落旁边的奶娘低声责备，“二少爷快行礼。”说着，她拽了拽洛长辞和洛长安的袖子带着两人行了大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后两人小声嘟囔什么。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不知是不是洛长辞过于兴奋，一起身就眨着眼睛小心问道：“皇后娘娘，你说的稀奇古怪的……”

还未说完，奶娘皱眉呵斥，“二少爷！”

洛长辞一下子眼泪汪汪，惨白了脸色，嘟着小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洛长安怪心疼的。

他忍不住拍了拍洛长辞的肩膀，结果洛长辞得寸进尺，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语气委屈道：“哥哥，长辞被奶娘弄的心里疼。哥哥你亲我一下。娘亲说亲亲，疼痛就飞走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儿，洛长安尴尬了半天，从没有主动亲过别人的他心下挣扎了好久，终于像要做什么难受的事情一样，一秒一动，“啪唧”亲了口洛长辞白嫩的脸蛋，他们俩一黑一白的颜色配起来倒是挺和谐的。

皇后和奶娘哭笑不得，皇后忍住笑意道：“长辞真是可爱啊。本宫要是有这样的孩子就好了……”

顿时宫殿里寂静下来。

谁都知道皇后娘娘的苦衷。

不过，最后还是有人打破了沉静，“皇后姑姑，其实哥哥也很可爱的。”洛长辞鼓着脸，补充道。

洛长安心头感叹，默默承受着其他人略有调笑的眼神。

他吸了吸鼻头，对别人的审美大为不解。照他看来，古铜色多美啊，对自己原来那副面孔，阴柔阴柔的，一点也不喜欢。

然后皇后转移话题，脸上摆出温柔的笑容，对洛长辞柔声细语道：“长辞想要什么样的玩具呢？本宫这里有那些地方小国进贡的小玩意儿。比如说詹国的木偶人什么的。”

洛长辞被她话里的内容所吸引，他托住下巴做出沉思的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随后洛长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大喊道：“长辞想要能飞的！”

“好，小翠听见洛少爷的话了吗？”皇后向宫女吩咐，口吻充满威严，“还不快快去，愣在这里干什么！”

一直低着头的小翠仓惶地应道：“奴、奴婢速去。”

见到这样的场面，洛长安皱了皱眉头。

忍受不了殿内令人不自在的气氛，洛长安就开口：“皇后娘娘，不如我和小翠一起去吧？我是长辞哥哥，知道长辞喜欢什么样的玩具。”

皇后一愣，转眼看向洛长辞，洛长辞点点头狡黠一笑，“皇后娘娘，其实哥哥也想要去看玩具啦！”

被洛长辞这么明摆的指出，洛长安好似脸红了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气得。他佯瞪一眼嬉笑的洛长辞，支支吾吾不开口。

见了两人的互动，皇后心领神会地笑道：“那长安快去吧。这么想看玩具的话。”

洛长安听这话总感觉有些讽刺的意味，反正特别冷飕飕的。

加上刚才皇后基本上没正眼瞧过他。

他纳闷，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她，不是洛长辞都在和她讲话吗？

—奇怪的人。

小翠和洛长安刚出富仪宫，就听到里面传来皇后的笑声和奶奶略带宠溺的呵斥声。

他沉思，这个皇后娘娘似乎确实同他有仇一样，唯一跟他讲的几句也夹带讽刺。莫非是自己本身的身份招她厌恶抑或是反感自己身边的人？

洛长安苦恼，这个样子在小翠看来就是小孩子得不到宠爱独自伤心呢，于是她凑上前去，安慰道：“洛少爷快随奴婢一起去，不然二少爷等急了。”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那走吧。”洛长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正欲准备抬脚离开。

却看见不远处跑来一个女人，神情慌张，手里拿着襁褓，一看到小翠显然十分高兴，直接跪下滑到了小翠面前。她语气急切，晃着襁褓，“奴婢实在带不了殿下了！”

“大胆！竟然敢这么说，只有殿下嫌弃你的份上，哪有奴婢敢嫌弃殿下！你这个贱人不想活了，是不是？”小翠眉毛一竖，眼含怒气，在洛长安看来有些装模作样，小翠上去就给那个女人几个清脆的耳光，一下又一下，女人的脸慢慢变得红肿不堪，鼓得高高的，眼泪鼻涕全部混在了一起，配上赭红色的脸，让人恶心。

女人不停哭着叫唤：“奴婢不是故意的，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空旷的宫殿前充斥女人的哭喊声以及响亮的耳光声，但没有人敢出来阻止。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心知肚明原因。小翠这几年傍着皇后娘娘，愈加嚣张跋扈，没有皇后的命令也敢独自教训人。

但这样的事情身为皇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洛长安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便上前说：“小翠姐姐，不要打了好不好？我们不是还要去拿玩具吗？让皇后娘娘等急了可不好。”

小翠听着在理便停下手，对早已看不出样貌的女人怒斥道：“今天就先饶你一回，新来的宫女要懂得看人脸色，知不知道？”她尖长的手指甲戳了戳女人的额头。

“知道了，知道了……”女人看起来害怕极了，连忙磕头应道。重重的声音使得她的额头很快也是通红的，血肉模糊。

洛长安看了看宫女的伤势，却正好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襁褓里的人。

“大气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他默默感慨。

他实在找不出其他话来说明现在惊讶的内心。

如果没有脸上的胎记，婴儿本身长的憨厚可爱，可惜那胎记面积太大，颜色也十分难看，胎记周围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

导致婴儿变得丑陋。

洛长安记起这个婴儿应该就是皇后的儿子，皇上的嫡长子，他认为的主角，楚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