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意外之客(1/1)
森在警局门口徘徊了许久,他时不时地探头向里面搜寻,仿佛期待着什么,但是眼神中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忧虑。
“我带你进去等吧。”
只见姜妤身穿修身的格子毛呢大衣,长发散开于腰间,脸蛋通红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从上至下地打量着,将目光停留在了她手里握住的文件上。
“看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姜妤搀着他的胳膊迈进了大厅内,对着值班民警说了些什么,对方让他们俩先等一会儿。
姜妤牵住他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放心,我一定把他带给你安葬”。
森的手轻轻搭在姜妤的肩头,刚想说什么,只见一个老熟人出现在了这里,他以为眼花,那个人是杨雪。
“来了”,姜妤笑眯眯地看向他说道,“等的人到了,我帮你做好这件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所有事情哦”。
森震惊地看向她,扭过头去蹙眉说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
姜妤蜻蜓点水一般地亲了一口他的侧脸,将准备起身的森按下来,将头发盘起,拿着文件径直走向杨雪。
时间过了这么久,久到森只有看到杨雪的出现,才能彻底地感受到李程活着,被舍弃、被压抑、被当作棋子的过去提醒他要为大局隐忍。
他神情恍惚地看向杨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更凛冽了,她的自私是骨子里自带的。
许久,杨雪拿走姜妤手中的文件,朝着他轻蔑地瞪了一眼后,离开了。
“你对她说了什么?”
森诧异地对着姜妤说道。
姜妤双手抱于胸前说道,“不过是拿风远压制罢了,她会办好手续,李大江的尸体归你了”。
“她就——就这么同意了”,森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紧接着轻笑道,“也是,不过是一具没有用的尸体”。
他知道父亲是如何娶到母亲的,虽说一切是在情理之中,但是杨雪那种轻视的态度,着实让人再次心寒,无论是作为亲人还是儿子,始终都无法认同她的作为。
姜妤拍了拍他的后背,疑惑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森一把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嘀咕着,“谢谢你,阿妤”。
回去的路上,姜妤看穿了他的担忧,主动选择坐在了驾驶座上,宽慰他道,“即使我知道了你和李大江的关系,放心,到死都是秘密”。
森看着蒙蒙亮的天空,打开了车窗,感受着强风吹拂。
屋内寂静到只有呼吸声,他看着姜妤褪去厚重的衣服穿上薄丝浴袍走向浴室,没有一丝犹豫地跟了上去。
姜妤将手指抵在他的下巴上,勾起嘴唇说道:“你要一起吗?迫不及待要坦白了?”
“我——和李大江确实是父子”,森真挚地看向她说道,“他的死,我有责任。我想要把他们做的事公之于众”。
姜妤将浴缸放好水后,脱下浴袍整个人慢慢浸泡而坐,她抚摸着自己的后背说道,“爷爷他们做的事,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抗衡的,我们都是鱼肉”。
“我知道!可是Foret,还有那些无辜的小孩,他们得到了什么,死亡的恐惧,生命的戏谑”,森激动地吼道,“你现在也变得麻木了吗”?
“森,我有时候真的后悔把你变成这样,即使知道你不是他,但是我真的不想因为你所谓的复仇失去你”,姜妤哽咽地说道,她整个人蜷缩在一小块水中。
“我的计划你都知道了,命是你救的,你拿去给老爷子交差吧”,说罢,森就跪在了姜妤的面前。
姜妤被他的举动逼到崩溃的边缘,她从水中出来,湿漉漉地跪在他的面前,紧紧抱住他耷拉的脑袋,流着泪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为什么都在逼我,你知道的,我不能再次失去你”。
半晌,森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去拿自己的浴巾擦拭着她的身体,然后打横将她抱起,温柔地放在了沙发上,他半跪着盯着姜妤说道,“所以,你是站在我身边了”。
姜妤沉默着低下头,握紧他放在脸颊的手说,“不要伤害爷爷,至少让他活着”。
他看见她哭红的双眼,默默点了点头。
巴洛克风装修的办公室内,蓝色的丝绒沙发上靠着墨瑾,她翻看着宋燃递过来的一沓资料,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她想面对的表面是林震宇,其实是背后操控的利益链。
墨瑾从怀疑父亲死因开始就联合宋燃调查父母的背景,老实说她从小都是听小姨和外婆讲述他们的故事,随着年纪增长,对于他们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亲戚之间的冷漠,她对他们都了解少之又少。
当年,墨闻远的工厂说是抵押了,查到的确是过给了风远名下。父亲的生长环境比较单一,吸血鬼一般的亲戚迫使他年少背井离乡奋斗,一直到死,他都是为家人所牵绊。
紧接着,墨瑾将视线定格在母亲这一栏,不知为何大学四年为“空”,小姨说过母亲大学有所成就,可是为何查不到一点消息。
“宋燃,你拜托的人靠谱吗?我不是不信任,只是为何查不到我母亲的消息?”
墨瑾取出中间那张空白档,将其放在了宋燃的红木桌上。
宋燃皱了皱眉解释着:“确实,我也想问你来着,你没有听小姨他们讲过一点儿?你家也没有一点留存的东西?”
墨瑾歪着脑袋仔细回想着,“我实在是想不到,你也知道,我父亲在我小姨那是禁忌,连带着母亲和他一起的事,小姨都是避而不谈”。
“那个年代没有电子档案,恰好你母亲那届的档案全部丢失了,后期找的只剩和你父亲结婚以后的”,宋燃拿起那张纸反复看了看。
墨瑾:“如果找小姨问——”
宋燃:“别去!”
墨瑾惊讶地看向宋燃,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不知道他的反应为何如此剧烈。
“我是说不用她老人家操心了,我再想想办法”,宋燃挠了挠脖子,眯起眼睛尴尬地笑了笑。
“好吧”,她撇了撇嘴巴,继续靠在沙发上翻看其他信息了。
宋燃松了口气,他记得玲珑的表情,以及最后一次拜托他和季浅宁说过的话,要是知道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多少都得被扒层皮。
——叮咚叮——
“糟糕了,李大江死了”,宋燃拿起手机点开邮件无奈地直摇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一些线索,怎么这么突然”。
墨瑾顿了顿说道,“死了?他不能死,他死了,那段录音就没办法证实了。”
宋燃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派的人本来今天要和他见面,人刚到工地的门口,就听见有人嚷嚷死人了,混进人群只看到地面躺着一具扭曲的尸体,世事难料,看来有人等不住了。”
墨瑾拿出手机播放着自己的录音说道,“我和杨雪见过面了,她知道我父亲的死因,结合之前和李大江的录音,我怀疑他也知情,具体知道多少,人死了无法佐证”。
听完录音后,宋燃问道:“你有告诉林景晏吗?”
“宋燃,可不可以先不告诉他,景明和杨雪的说辞是两种,我怕其中还有什么隐瞒”,墨瑾咬住下唇,目光如炬。
“好吧。反正阿晏那边还有些事情比较复杂,都是为了查出幕后,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宋燃思考片刻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说好了,可以隐瞒不能欺骗,我不想你受伤,那我可不好交代了”。
墨瑾点了点头,忽然疑惑道,“交代什么?”
“没什么,接下来继续从资料里翻翻看有什么漏洞没有”,宋燃见状,脑子反应够快,迅速岔开了话题。
与此同时,林景晏正焦急地赶往工地现场,他拨开离散的人群,看到了地上残存的血渍,人已经被抬走了。
员工A:“林老板,出事儿了,咱们工地摔死人了,风远的人和杨老板那边对接了,明天就会出公告了。”
林景晏:“杨老板也来了?”
员工A:“嗯呢,这会儿正要去警局。”
林景晏:“监控呢?有拍到什么吗?”
员工A:“他掉下去的那个地方的监控坏了,还没有来得及找人维修。”
林景晏:“那还不快去找人!记得把员工的资料给我一份。”
员工A:“好!马上。”
林景晏蹲下凝视着地面,陷入了沉思,紧接着转身奔向工地大门外,杨雪的车和他擦肩而过,他迅速掉头去停车场取车跟了过去。
很快他们一前一后到了停车场,杨雪扫视了一周后命令助理待在外面,自己整理好仪态走进了警局大厅。
林景晏将车停在马路对面默默关注着她的动向,他心里充满了不解,区区一个普通员工,直接交给法务部和这个地方的工地负责人就好了,不至于杨雪要亲自出马。
很快,杨雪手里握着一个文件就匆匆离开了,他没有立刻跟过去,好巧不巧,正准备发动车,映入眼帘的是两位老熟人——姜妤和森,他们神色疲惫地走出来,那个森的表情像丢了魂儿一样。
“还真是奇怪”,林景晏喃喃道。
——叮咚——
林景晏打开手机,是宋燃发来的,他压制住怒火朝着酒吧飞驰。
室内四周环绕着重低音的爵士乐,外面的天色雾蒙蒙的一片,眼看着夜色从墨色变成灰蓝。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这打烊了”,只见保安拦住了门口穿着考究的女人。
女人身边的助理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女人示意退下,她缓缓摘下茶褐色的墨镜,笑眯眯地说道,“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说罢,就拨开保安的手朝里面走去。
保安想要追上去却被女人的助理反手抓住,两人僵持不下。
此时,宋燃将墨瑾安顿好休息,自己从二楼拐角的办公室退出来,恰好注意到楼下的不速之客。
保安冲进来大喊,“她是来找事儿的”,他的身后紧紧跟着头发乱糟糟的男人。
宋燃惊讶地冲下楼后,大概扫了一眼女人后,便生气地命令保安“出去”,紧接着扶着男人说道,“A--Alex?你怎么来了,没事儿吧”。
Alex扶着额头的红肿处,难为情地说道,“宋哥,是我母亲有事找你谈,打扰了”。
顺着Alex的手指望去,宋燃才重新将目光放回那个女人身上,只见景明走到他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微微一笑说道,“你好,宋燃,我是林景晏的母亲”。
宋燃在花衬衫上擦拭了一下手后,礼貌地鞠躬握住了景明说道,“你好,伯母”,紧接着安排所有人下班迅速离开。
景明打量着这个少年问道:“林景晏没有和你在一起吗?听说你是他在川河最好的朋友”。
宋燃不知道景明来的用意,况且都查到这儿来了,眼神飘忽不定地看向Alex,然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伯母这边儿请,这么晚了想必不是为了阿晏的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景明知道宋燃是个聪明人,跟着他去了一楼最里面的沙发上,时不时地观察着四周,她扇了扇眼前缭绕的烟,轻咳了一声,“宋律师的副业还真是特殊”。
宋燃笑出了声说道,“大家都这么说,可是您知道的,在川河做名律不赚钱的,我又不是救世主”。
景明略显错愕地快速瞥了一眼他后,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盘起的头发,她想过宋燃坦率只是没想过这么直白,难怪林景晏那么信任这孩子。
Alex看到形势不妙,借口去卫生间给林景晏发了消息,他不知道景明要干什么,不过看景明一路上严肃冷漠的表情,他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景明双手抱于胸前,斟酌了一小会儿后,率先开口,“林景晏在查过去的事,是你在帮他。你停职的事,我大概也有了解,如今的景安还是鹤立鸡群的风远都不是你们这些小辈能动的,如果你需要钱的话,凭借我仅剩的人脉多少还是能帮到你的”。
“您今天是来警告我的?还是说让我规劝阿晏的?”
宋燃这个人虽然爱财,但是取之有道,至于他现在表面是休假实际大老板让停职,这个女人为了阻止林景晏调查背后的秘密,都能查到这个份上,实在不是等闲之辈,说话还是谨慎点儿好。
“对了,那个叫墨瑾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和他告诉我的一样失忆了?她在林景晏身边也是颗定时炸弹。你也知道景安是我们家的心血,如今林景晏可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你作为朋友,不会看着他深陷泥潭吧?”景明直勾勾地盯向宋燃。
宋燃抬头盯着二楼拐角的房间,低头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道,“伯母,他们都事儿我不参与,小瑾失忆却是真实发生的。林景晏那边儿,您都无法规劝,我一个外人更没有办法。至于,您口中说的他在查的事情,我无可奉告,您都不太确定的事,过来找我算什么事儿”。
景明压制住怒火,掏出了一张支票递给他,然后挥手示意Alex拿笔过来,她敲着桌子说道,“你只要能阻拦林景晏,你开个价,至于你耿耿于怀的那个案子,我帮你推翻,你依旧是名利双收的宋律”。
宋燃举起支票在灯光的照射下看了又看,他轻蔑地笑着说:“还真是一块到嘴的肥肉。伯母您有您的底线,可是我这个人也有我的原则,阻止真相的钱——我!不!收!”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你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吗?你知道你们身边的人从你开始调查开始就身处水火之中了吗?”景明压低嗓音愤怒地说着。
他先是抑制不住想要发火,看着一旁懵懵懂懂的Alex,他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稳住气息低声说道,“器官移植?贩卖儿童?还是非法手段竞拍,你们年轻作孽,以为老了一笔勾销,可是有没有想过,子子孙孙要活在梦魇中”。
景明握住拳头捶在了桌上,她怒吼道:“住口!林景晏就是被你这种纨绔带坏的!就是他身边的你们让他变成了不听话的孩子!”
“任由你摆布伤害真正爱他的人,或者说用你畸形的爱捆住他是正确的吗?”他据理力争地站起,丝毫不顾及情面。
不远处,林景晏焦急地冲了过来,从景明身后一把握住了她想要挥舞的手臂。他来的时候,眼神示意Alex闭嘴,并推他出去盯着外面,自己则是站在了Alex的位置,由于他们二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对方上,以至于身后的人何时换了都不知道。
“阿晏!”
景明稍显惊慌地抬头看向身后,那张脸透露出冰冷的嫌弃。
林景晏松开手后,立刻挡在了宋燃前面,怒斥道,“闹够了吗?你如今都不肯醒悟吗?你走了以后,不,是你和老头儿后期经营的景安就是一堆表面光鲜的垃圾,当时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不想想如今的境地!我会继续调查的,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因果循环,是规律,是我仍想信任的社会法则”。
景明出乎意料盯着他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然后,她挥手自嘲道,“不过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Alex!回家!”
林景晏望着景明回去的背影充满不解,他不明白她今天来演这出的用意,宋燃扶着眼镜思索着,他同样不懂景明既然知道他们在做的事,为何要来和他说这些,直接搞小动作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