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契约（1/1）

河岸边，一位略显几分沧桑的年轻人正坐在附近的草丛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盯着湖面，突然间，他像是预料到了什么，毫无征兆回过头，望向不远处的树后。

“我说啊......躲猫猫这种孩童才玩的把戏......你还要重复上演这种场面......”

“无不无聊哦，时间神。”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树后，很快便走出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他笑眯眯地来到年轻人身旁，很是娴熟似的坐下后，也朝着平静的湖面看去。

片刻过后，他的嘴中冒出一句，“莫白阁下，好久不见，真是好雅兴。”

这位名叫莫白的年轻人淡淡一笑，转过目光看向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

“事情嘛......倒是没有。”老人顿了一阵，若有所思一笑后，又接着说，“我只是过来告诉你，恐怕今天，是我们俩最后一次会面了吧。”

“哦？为什么会这么说？”

“难道说，你因为你上次欠了我的面钱，要杀我灭口了吗？”

“哈哈哈哈哈，不敢不敢。”老人边摇头边笑着，沉默一阵后，又莫名其妙叹息几声，随后用着他那十分苍老的声音说道，“灾祸神啊，你可知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了多远吗？”

“他们两人？”莫白沉思片刻，似乎猜测到了对方口中所说的‘两人具体是指谁’，他吸了口气，开口便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起码，也有几千年了吧。”

“毕竟是神明，活个几千岁，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老者摇了摇头，“不止，远着呢。”

“不止？那金毛女跟你签订契约，主动成为神明后，寿命也只有几千年吧？她现在转世成为人类，再跟那个呆子相见，中间不就相隔了几千年吗？”

“如果全程风雨无阻的话，确实如你所说，只是几千年未见而已......”

“不过，对于失去记忆的她而言，要想找到生命中最为珍惜的重要之物，可不是一遍两遍就能找到的啊。”

说到这儿，老者还有意将话语顿住，似乎在期待着莫白的反应，见对方沉默不语，他才不慌不忙，继续说着。

“在她创造的一百个世界内，身为人类生老病死的步骤，她已经整整重复了几近百次，每一次都伴随着孤独，每一次都伴随着记忆的消逝，每一次都要重新开始。但是，就当我认为现实就会这样持续下去时，奇迹却发生了。”

莫白浅浅笑着，自顾自说道：“本该设定好的轨道，却发生了偏移。蝴蝶扇动翅膀，引起一阵飓风。我没猜错的话，时间神，是你干预了这一切吧。”

老者低下头，沉思许久后，才再次望向湖面，“身为时间神，我注视着世界万物的一切，我亲眼看着他们俩一次次擦肩而过，看着他们俩近在咫尺，却不能触碰到对方，看着他们生老病死，一辈子都未曾谋面。”

“这样的现实，早已让我否认自己的存在，相互交织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超越了万年，而身为罪魁祸首的我，却始终选择默默注视着，我......”

“罪魁祸首吗......”

莫白沉默不言，伸出手，拍了拍老者的肩膀，安慰道：“说起来，那个白毛神，是你救下的吧，既然如此的话，你可是在做好事呢。”

老者无奈一笑，又突然站起身，目视着他：“我跟你不一样，我必须要遵循着所谓的规则，与普通人类签订契约，本就违反了神界的规定，再加上我擅自变更一切，将不可能相遇的两人改为相遇，我，罪不容诛啊。”

“我倒是完全没有这样觉得。”莫白径直起身，也朝他看去，“神界的规定本就无聊，神明违反规则，也是时有的事，况且，你犯下所谓的那些罪不容诛的事，比起别的神，本就是沧海一粟罢了，如此在意，不像是你的风格啊，时间神。”

“神说要有光，于是世间便有了光。神说渚水之向要有空气隔开，于是便造出空气，称它为天。”

“神说普天之下的水要聚集在一起，使旱地漏出来。水和旱地便由此分开，神称呼旱地为大陆，称呼众水积攒之处为海洋。”

“而人类，只是神创造出的部分而已，是生是死，是存是灭，都只是身为神的我们做出的一念罢了，但人类何去何从，却与这不同，却不是我们所能主导的。至于你，只是让原本应该发生的命运再次回到正轨罢了，又何谈改变，何谈自责呢。”

听闻他的这番话，老者微微一愣，“那......你的意思是？”

“遵循自然。”莫白笑着说，“虽然我不知道在别的世界中，我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不过这个世界的我，却愿意相信，顺其自然这种说法。”

“你能做出改变，你能将两人的命运打成结，那你也能解开，但是，你却并没有选择这个无情的做法。”

“这样的你，做出了改变，这样的一切，不就是顺其自然吗。既然如此，坚持下去，这才是你要做的。”

“是吗......”老者面色沉重，似乎是被年轻人的说法折服，他转过身，将双手搭在背后，就在莫白以为他要再次消失时，他却回过头，注视着莫白那双写满思绪的双眸，缓缓道，“我知道了......我会将这条路走到头......不再犹豫......”

“是吗。”莫白微微一笑，再次定睛看去时，他的前方，已经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