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往事（1/1）

“你这次是要去记录巫蛊之祸后的汉武帝，看看他在这人生巨变之后经历了什么”

“好”

……

刘彻又回到了未央宫，他孤独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内心的感受没有人能知道，这位皇帝已经到了如此年龄却铸造了如此大错，这种悔恨感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

侍奉太监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如今的皇帝更让他恐惧，他虽然没有受到巫蛊之祸的牵连，可内心的恐慌是没有办法形容的。

“何事”

“陛下，那位张先生来了”

“带进来”

皇帝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九年未见的好友到来并没有在他内心掀起波澜。

刘彻看着走进来的张尘，双眼之中再无羡慕，箱中书籍里的祖宗教训涌现心头。看到这张脸，他更加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听从祖先的话。

“拜见陛下”

上方许久没有答复，皇帝思索良久才收回了自己的情绪。

“许久不见了”

刘彻的声音沙哑，他再也不渴望能够回到往昔的时光了，接受了自己的衰老。

“是啊，许久不见了，陛下看起来很累”

刘彻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语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再也没有贴心的人了。

“朕，确实很累，朕很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他的语气逐渐悲伤了起来，很久以来的情绪也迸发了出来，已经到这种年纪，却还要面对这些。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帝也到了如今的地步了吗”

刘彻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那也只是曾经，朕年老昏聩铸下大错，恐怕一生的功绩也洗不清如此污点”。

张尘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这一切现在想来似乎透露着一种奇怪，一切都来的刚好。

“陛下，能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吗”

刘彻嘴角露出苦笑，“朕实在不想再去想到这些东西，可你既然问了，朕也只好告诉你了”。

“这事情还要从你上一次来的时候说起……”

刘彻终究是年龄大了，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说完了这一切，这似乎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讲完之后他便躺在了那里。

张尘听完他的讲述眉头紧皱，这个时代的人会相信那些算卦之说，可他不会相信，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这个江充有如此的能力。

刘彻看他眉头紧皱内心颇为好奇，“有何不对吗”。

“陛下被人骗了”

刘彻气的直接坐了起来，眼神发冷，“你这是何意”。

“恐怕从江充被带进宫，直到后来巫蛊之事频发，一切都是别人算计好的。陛下不妨将全程连起来思索一下，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许久以来，刘彻都以为是自己的沉迷长生才导致了这一切，内心也只有后悔。当然，以前他就好大喜功，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当他得到巨大的成功后，他便觉得自己能够主宰这世间的任何事，任何人。

他思索了许久，往门口一声大吼，“滚进来”。

侍奉太监手脚并用的跑了进来，他惊恐的趴在地上，这一天还是来了。

“说，江充是何人推荐给你的”

张尘带着一群侍卫冲进了长门宫旁的那个小院，一个老太监端坐在房中，穿戴整齐，笑吟吟的看着走进来的人。

“你知道我们要来”

老太监摇摇头，“不知道，可我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这两年，我每天都在这里等待，没想到皇帝到现在才发现”。

他的脸上尽是得意，还有着对刘彻的嘲笑。

“带走”

未央宫中，两个太监跪在刘彻的面前。

一个趴在地上战战兢兢，一个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

“你叫什么名字”

老太监摇摇头，“大长公主曾经给我起过一个，叫刘立，不过我还是喜欢我的本命，应云”。

“你是刘嫖家里的”

“是也不是”

“刘彻的脸上尽是怒火，“到底是何意，别再卖弄了，快说”。

老太监仰头大笑了几声，自顾自的站起身来。

张尘看向刘彻，刘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所谓。

“陛下不应该感谢我吗”

感谢？

老太监看着刘彻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你以为陈阿娇是怎么接触到那些巫蛊之人的，都是我给他找来了”，他猛地一转身，指向了趴在地上的侍奉太监，“还有这个蠢货，那些人进宫，是我故意让这蠢货发现的，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运气，我站在黑暗中可是期待了他很久的”。

“你为何要如此”，刘彻的情绪平复了一点，他很好奇这人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恨”

见没有人问他，老太监整了整衣服，继续说道：“我两岁时被送进陈家，可他们处处为难，杀了我的亲人，让我在他们家当奴隶，最后还把我送进皇宫当太监”。

“你到底是何人”

老太监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开始讲述了他的故事。

“我父亲是吴王刘濞的内史应高，当年七国之乱被平定之后，就该清算那些跟着七王的人了”

“我父亲曾经与堂邑侯有旧，于是他让家中老奴带着我从小道逃走，一路逃向了长安，谁能想到，我们会主动往长安跑来呢”

“那年我五岁，被带进了堂邑侯府，大长公主热情的招待了我们，可第二天，他就将我家中老奴杀死，她以为我年纪小，什么也不知道”

老太监突然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她还是试探过我的，可我那时年幼，也确实奔，才让她放过了我，留我在家中做奴隶”。

“啧啧啧，不愧是大长公主，我们这些人在她眼中跟蝼蚁差不多，所以她放过了我一条命”

“后来，她女儿陈阿娇要嫁进皇宫当皇后了。作为母亲，她特地挑了几个人跟着女儿一起进宫，毕竟，宫里的人哪有自己家里人用起来顺手。而我与陈阿娇年纪相仿，也被选中到皇宫当太监”

“哈哈哈哈”，老太监得意的笑了起来，“大长公主那种蠢货可真是生的好啊，才能如此，否则早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她竟然忘了我的出身，把我送进宫来，服侍她女儿”。

刘彻一脑门黑线，虽然这是在骂他姑母，可他心里怎么会隐隐有一种认同感呢。

“她肯定不知道，我那时已经接触到了曾经那些反贼的后人，他们都怀着仇恨，在外面受苦受累”

“我来到皇宫之后先是好好的做一个太监，等我有了便利的方式与外面联系之后，我开始做了第一件事”。

“陈阿娇怀不上孩子，她便着急了起来，我作为家里人也该发挥作用了，于是我推荐了一些巫蛊之人给她”

“那蠢货跟她母亲一样，竟然相信了，那些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进来。我知道，皇上的侍奉太监每天在固定的时间要去替皇帝送客人，于是，那些人刚好卡在那个时间上，正好给他给撞破”

“后面的大家都知道了，后来我就开始等待，我知道你有年老的一天。人一老，就会产生恐惧，这个时候虚无缥缈的东西更让人心动”

“那粒金丹也送到了你面前，江充，这个曾经吴王祭祀之人的遗腹子孙，也成功的走到了你面前”

“在借助宫女，在皇宫之中挑起巫蛊之事，那可怜的宫女还以为我真的对她好，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让她去做这件事，欺负她的人都是我安排的”

“还有那个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人，以及朱安世都是我安排的，这一切都要感谢陛下你对太监的信任”

老太监说完了一切，得意的看着刘彻。

他看到了刘彻严重的怒火，继续得意的开口说道：“陛下，七王之乱，到现在才结束，哈哈哈哈”。

张尘脸上尽是震惊，这么离奇曲折的故事竟然让他知道了，刘彻的这种丑事自己怎么听到了。

等等，有杀气。

他扭头看向了刘彻，刘彻正在注视着他，眼中尽是不明的意味，这个眼神很危险。

“今日之事，若是还有人知道，我张尘便不得好死，天厌之，一生奔波而死，至爱之人与我永不见”

张尘竖起三根手指做出了保证，他忘记了自己的摄像机正在记录着这些画面。

再说了，这些东西又不现实，要是发誓有用，世上哪来的渣男。

刘彻听到这话，思索了许久，转头看向了场中的两个太监。

张尘能够感受到他脸上的那种恨意，那种扭曲感，“去叫人进来”。

刘彻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张尘赶紧跑出去叫来了几个侍卫。

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站在了太监身后，他们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将此二人，拉出去，乱刀砍死，让他们后悔来过这世上”

“唯”

侍奉太监认命般的被拖了出去，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这种事他牵扯了进来便无生还的可能。

老太监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我是读书人的后代，这种死法又有何惧”。

两人一起被拉了出去，宫殿之中就只剩下刘彻与张尘。

张尘内心极其好奇，这个侍奉太监为何不早早将老太监处理了，这些事情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你一定在想，那蠢货为何不早早的将那应云处理了”

“陛下猜对了”

刘彻一声冷哼，“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从始至终他都被人所算计，这后宫之中他能不能安然将应云处理了都是未知”。

“这皇宫之中，不安分的人太多了”

张尘点点头，自古以来，后宫之中的事情太多，这些太监引发的故事也太多了，可这些皇帝还是会将太监用下去，这个职业在封建王朝无法失去。

刘彻的脸上的扭曲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苦笑，“没想到镇竟会被人算计至此”。

你这让我怎么接，舅舅从小就教过，别人自嘲的时候你一定不要跟着说，别人可以吐槽自己，你不行。

恰巧这个人还是皇帝，那就更不能跟着说了。

刘彻似乎看出了张尘的想法，这货变聪明了，也懂事了。既然如此，那就请他吃顿饭吧。

“朕许久没有宴请张先生了，今日便宴请张先生了”。

嗯？

刚发生了这种事，你难道不是应该很生气，然后让我滚蛋吗，你怎么还要请我吃席，难道你要给我下毒，还是要嫩死我。

刚刚不是发了毒誓了吗，这难道不管用，电视剧里面用过的恶毒的词语自己已经说出来了，甚至天厌之都用了，这还不放过我。

难道天厌之不管用，不是说古人最相信这个了。

“陛下啊，我忽然想起，我家里衣服还在外面挂着，我要赶回去收衣服，这饭下回再吃吧”。

刘彻看他这样，也是一阵好笑，“朕估计回不了多久了，朕的孩子年幼，所以朕给他留下了两位大臣，你帮朕看看”。

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你我相识多年，以至此等年纪，朕不会对你怎样的”。

你虽然这么说，可我还是害怕。

“陛下，我…”

刘彻一抬手，“好了，不必多言，就这样”。

很快宴席就摆了起来，两个人也受到皇帝的召唤来到了皇宫。

其中一个就是曾经那个走路相当标准的霍光，他这次来已经很标准，甚至从进皇宫开始，头也不抬。

另一个是匈奴人的长相，他虽然穿着大汉朝的服饰，可样子实在有些蹩脚。

时隔二十多年，霍光再一次见到了张尘，他的眼中尽是吃惊，这是他几十年职业生涯第一次这样。

张尘的模样他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见到张尘的那天就是亲哥哥霍去病死去的那天，哥哥尸体旁的所有人他都认识，唯独这个在皇宫中见过一面的人他不认识。

这么多年来，霍光一直期待着再见张尘一次，他想问问哥哥的死到底跟张尘有没有关系。今日他见到了，可他没有想到这人的样子却没有变化。难道皇帝追求长生正是因为这人？

今日不是问话的时候，霍光收起了自己的好奇，一如往日一般恭敬的坐在宫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