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戏（1/1）

“你这次的任务是拍摄刘病已的登基大典，看看这位流落民间的天子登基大典会是怎么样的”

“啊，还去啊，我刚回来不久”

王毅用掌心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龙王歪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张尘带着不开心的情绪再一次出发了。

……

这段时间的霍光似乎老了一大截，头上的白头发也多了许多。他到了这个年纪还要操心这些事，到了下面刘彻都得感谢自己两句。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皇宫，身后跟随着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着华丽的皇宫，紧张的捏了捏挂在腰间的香囊，这是出门前妻子给他系上的，是妻子亲手做的。身上的衣服是别人给的，唯一属于自己的就是那个香囊。

他摸了摸那香囊，他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坚毅，好像这个香囊给他带来了力量。

这条甬道看起来很短，走起来却相当漫长，额头上的细汗表达着少年的艰辛。

雄伟壮阔的未央宫就在眼前，青年的脚步戛然而止，他望着回过头来的霍光，内心一阵紧张，小腿有一种绷紧的感觉。

“大将军，何事”

霍光老迈的脸上胡须抖了抖，“无事”。

“那大将军如此是..”

“我在看我从十多岁起走过的这条路，这条路依旧是这个样子，可我却老迈不堪，曾经用两百步就可走完的路，今日竟走了三百步”。

霍光转过身去，摇摇头，口中呢喃，“老了，老了”。

青年也扭头看看，他有些茫然的摇摇头，快步走上前去跟上了霍光的脚步。

年轻的太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也是相当无奈，这不到一年时间，这皇帝位置上的人变了又变，上一个虽然胡闹了些，可是他的念着自己的好，这个就不好说了。

“一切由大将军做主吧”

霍光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慢悠悠的说出了自己的安排，先封为阳武侯，再登基称帝。

两人就这样敲定了一切，身为这场会议主要人物的青年却没有丝毫的存在感。他走进皇宫之时还是茫然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此生还能走进这座未央宫。

小时候他就听说过自己的身世，可他从来不敢提及，因为他的脑袋上方有几个字——反贼之后。

霍光带着青年再次往外走去，平日里豪迈的少年郎此时内心也产生了难以言表的喜悦，身上带着的几分游侠儿之气似乎也在慢慢散去，他想要去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青年脑袋飘忽忽的回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住所，一进门妻子就迎了上来。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青年笑着点点头，妻子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可那笑容很快变成了哀愁。

青年急切的拉住自己的手，两个手指轻轻捏住她的手腕，“何故一脸哀愁”。

妻子叹了一口气，“此去不知是好是坏”。

青年抱住妻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一切有我”。

夫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准备携手面对未来的生活。

这场大戏在霍光的安排下按照剧本一步步进行。

第一幕，面见未央宫中的皇太后，已经表演完毕。

第二幕，刘病已获封阳武侯，那一身象征着君侯的服饰在夫妻二人恩爱相拥的时候已经送往了他们的住处。

第三幕，登基大典。

这场大典霍光一人身兼数职，总导演，总策划，总编剧等等，甚至大司马田延年也是给他打下手的。

大典该有的职务都有了，唯一缺少的摄影师也在这热闹的一天，拉着个长脸走到了长安城的街上。

“真是的，这登基大典有什么好看的，这都是第十任皇帝了，还没看够”。

今日的大典似乎格外隆重，大将军之子霍禹亲自在门口守着，来人都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对他打招呼。

虽然他的脸上表现出的是很不喜欢这些东西，可那些老家伙从这个小伙子的眼中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不不开心，简直是当了那啥还要立那啥。

霍禹欣赏着那些讨好的笑容，他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错，短须也带着些一丝不苟。

人的心情变化的很快，就比如在一个大喜的日子里别人都带着笑对你打招呼，可一个讨厌的家伙却拉着个臭脸走了过来。

“等等，谁让你来的”

张尘看了看眼前挡住自己的那只手，嘴角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贤侄，何故挡吾啊”。

“今日阳武侯登基，闲杂人等不可进入”

“你确定吗，难道霍光没有告诉你吗”

霍禹听到这话更加生气了，你个小伙子嘴上占我便宜我就不说，你小小年纪就不知道一点尊敬别人吗，我老爹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思前想后，他还是吃不准这件事，他嫌弃的摆摆手，“进进进”。

张尘带着开心的笑容就往里走，走过霍禹身边时，他看了看霍禹的腰部，摇摇头就走了进去。

霍禹有些不明所以，我都放你进去了，你还蔑视我的腰。

大典在霍光的安排下，一步步的向下举行。

张尘调整了自己的摄像头，对准那个一步步向着高台上走去的青年。

穿着天子冕服的青年器宇不凡，他的眼中满是坚毅，脚下的步伐走的相当稳重，年幼时传出的天子之气似乎也在此时表现了出来。

张尘望见了他的侧脸，很像年轻时的的刘彻，可他的眼角却又与他那个老祖宗有些相似，他的身上充满着老刘家的基因。

大典结束，少年转身看着下方的臣子，这些人心思各异，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自己要走的路似乎比想象中的更长，想要快一点，除非….，

他的眼角瞟了瞟不远处老神在在的霍光。

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才刚刚走到这个位置竟然想到了这些，轻微的摇摇头，企图将心中的那些想法给甩出去。

大典结束了，大家该各回各家了，这个皇宫以后就是刘病已的家了，他得抓紧时间把妻子接进皇宫。

刘病已在太监宫女的拥护下向着未央宫走去，走了两步，他内心之中又有些茫然，恁大的宫殿就是自己的了，这比忽然中了几个小目标还刺激。

他回头望了望，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勾着年迈霍光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一路向前。

“那人是谁”

太监赶忙向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去，伸长的脖子猛地一缩，“小的不知道”。

刘病已也看到了他的动作，挥挥袖子示意众人继续向前。

这场大戏的第四幕，上官太后从未央宫退居长乐宫，在大典的第二天在众人的默契下完成。

年轻的皇帝也开始上班了，他现在手头上积攒的工作很多，他需要一件件去处理，前面那个一点事情都没办。

为了充分展示自己的仁德，他先是大赦天下，让这天下的人都承受自己的恩惠。

两个月之后，这风雨飘摇的一年也走到了年末。皇帝也在此时立他在民间的妻子为皇后。

夫妻二人坐在诺大的宫殿之中，看着身旁乖巧的儿子，会心一笑，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他们一家人在皇宫中过了他们第一个新年。

天地间的冷风还未消散，在皇宫中的一场小会议之后，皇帝下令：招募郡国吏民资产在一百万以上的迁移到昭帝墓地平陵。

这个皇帝似乎很靠谱，霍光也在寒风中走进了未央宫，皇帝很尊敬他，亲自出来迎接了他。

大殿之中，霍光向着皇帝叩首，口中直呼“还政于君”。

皇帝内心一惊，这啥情况，这人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好阴沉的心思。

两人拉扯了几波，终于在名义上决定了这件事，霍光还政于皇帝，皇帝委任霍光重要职位。

这一番拉扯之下，霍光并没有什么损失，他只是失去了辅政大臣的名头，可依旧占据着重要职位，这朝廷的诸多大权仍把握在霍光手中。

这个皇帝职业生涯刚开始似乎就遇到了很多难事，他都一件件解决了下来。譬如给自己的爷爷，太奶奶正名。

那恩爱的妻子也死于一场意外，他忍痛立了霍家的女子为皇后。

皇后死去的这晚，一个江湖游侠儿打扮的人从霍府后门走出，他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利用轻盈的身影，很快甩掉了身后的人。

他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充满了年代感的豪宅后门，他在门上轻敲两下，重敲三下。

“如何”，门后传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他们已经办了，明日宫里就会传出”

“很好，明早你就离开长安，去洛阳那边隐居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皇后死亡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霍光佝偻着身子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用袖子将那张古朴的书桌擦来擦去。

人心中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霍家以外戚之身开始，也应该回到外戚这条轨道上，也算得上是有始有终了。

家人所办的事情他都知道，可他并没有去阻止，他的不作为表明了他的态度，儿子的能力不足以延续霍家的荣光，不如就这样也能保得住他们的后半生。

人往往会以自己内心的天平来判断一个人，别人也是人，别人内心之中的贪欲是自己无法估计的，所以历史上产生了许多个二五仔。

威震海内的霍光病倒了，在皇帝登基的第四年，霍光躺到了病床上。

朝堂上震动了，大家都很怀疑霍光这次能否挺过来，众人的心思都活跃了起来，霍光的离去将给这个朝堂造成巨大的权力空缺，每一个人都期待着拿到更多。

权力是成就理想的途径，那些个大官小官开始下注了。

坐在桌上的有两个人，站在一旁的人们握紧手中的筹码，仔细思索，决定好下注的那边后就将手中的筹码放下。一方权倾朝野几十年，如今是外戚之身的霍家，大家相信霍光在临走之前一定会给他的儿子留下ZZ遗产。另一方是登基四年，手中牌少的可怜的皇帝。

霍光的病床前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他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霍光苏醒。

那双苍老朦胧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他努力的看清了眼前的人，惨淡的笑了一笑。

“后人将会如何评价我霍光”

“你怕是看不到了”

“呵呵，劳烦你代我去看看，后世之人将会如何说我一生的功过”

“你又何必在意这些”

霍光眼中暗淡了一些，“近日昏昏沉沉之间，我脑中似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他叹了一口气，“几十年前怀揣着远大理想的霍光为何会变成今日这番”。

张尘拍了拍他的手腕，那苍老的手腕上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你对得起孝武皇帝了”。

霍光在这一句安慰中闭上了双眼，一代权臣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一时之事不足以事万世，你且去吧，后世之人如何谩骂，你都听不到了”

张尘帮他掖好被角，转身离开了，这个长安城的来客也在在座城中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在岁月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场大戏的第五幕，霍光之死，就这样展开序幕，这一幕是霍光的绝唱。

皇帝和上官太后以天子驾崩的仪式送别了霍光，这是皇帝对这个臣子的最后恩情。这个朝堂上的最大敌人离开了，天子要亲政了。

可霍家的人并没有因为霍光的离去而安分起来，霍光的妻子、儿子、女儿，在这长安城的街道上，朝堂上，宫闱中不断的兴风作浪。

皇帝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霍家人谋反了，至于为什么只有这长安城中的人知道，霍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刑场上的霍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跋扈，他被人压在哪里，眼中尽是绝望，此时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

他抬头看了看那些观看的人，一个突出的身影让他的心底起了一丝波澜。

“叔父救我，叔父救我啊”

看热闹的百姓赶紧躲避开，张尘也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只见他扭过身子，用手指着腰部，做出挥砍姿势，并对着霍禹笑笑。那笑容让霍禹想起了那天的门口，心底的波澜也平息了下来。

第六幕，霍家灭门，皇帝给霍光的剧本写了一个续集，续上了这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