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1/1）

他抱着自己的书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面前是一片喧闹的海。一团接着一团的浪花前仆后继地摔碎在他的面前。

于是他向后退了一点，防止海浪会影响到自己看书。

手上的书是他几天前经过一座降临前的地上城市时偶然找到的。一本是，一本是有关降临前的社会状态的。

都是比自己年龄还大不少的古老书籍。

是一种常见的文学形式，但单篇成册的却不是很常见，因为大部分作者都难以承受用那么多的时间来写出一部长篇作品的压力，时间成本也过于高昂。他倒是见过几部合作书写的，经历两代甚至三代作者的编写，却往往是讲述一个人的漫漫长途。

只是在读过那些由多名作家接力创作的作品后，他会由衷地感到好奇。好奇故事的发展和结局是否还符合起笔者的期望。因为后继的执笔者毕竟不是起笔者，不可能能完全继承前者的思想，就算有详细的大纲，对于一些细节解释得就算再清楚也很难说不会产生解读上的误差这种最简单又最难避免的问题，又或者说后来的执笔者真的可以完全地抛开自身的意愿，只忠诚地服从于前人的规划，成为一个“影子”吗。

他觉得不太可能，至少大部分人都不会心甘情愿地成为别人的提线木偶。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封面的损毁极其严重，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这本的名字。

可能早就在这几十年中遗失了。

讲的故事很简单，和现在一样的末世背景，世界陷入永远不会结束的黄昏和黑夜的交替。生命的痕迹从大地上消失，文明不复存在，那个世界唯有属于两个人的静谧。

故事中的男女主在永恒的长夜中跋涉，托举着群星前进。文明的火焰如同那个世界的太阳，仅存一个模糊的影子，仅是存在，再也无力去照亮任何东西。

在故事的末尾，几经分离的灵魂相拥着踏入了河流的尽头，在那座栖息着太阳最后的余辉的高山上，一切都结束了。

满天的江河湖海在他们的一声轻叹后蓦然熄灭。

“黑夜的帷布已合拢，一切都归于沉寂。

“谢幕了，感谢一切已逝去的和将诞生的。”

他把书合上。

封面虽然损毁严重，但是里面的纸张却仍然纯白柔软，，除了边角有一些不明显的发黄外几乎没有沾染什么时间的痕迹。故事简单，语言称不上有多么瑰丽，可有意对满天星辰的不抑言辞和最后时分两个经历了漫长旅途的灵魂在无声中的相拥，都在不知不觉中为结局涂抹上了悲剧的色彩。

一时间，他不太能分清最后的结局到底是悲壮还是凄美。

他不是文学家，和其他类型的的文学作品不过是一种兴趣。听说在降临前对所有文学类型都有详细的分类，甚至连对作者的情感的也有巧妙的的挖掘方法和评析步骤，这让他感到很惊奇。

他认为，文学应该是有一定格式性的艺术，但他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对于作者情感也能有如此固定的方法。

他打开另外一本。

他也不是社会学家，如果硬要算的话那他应该是起源学家。研究别的学科多数时候只是好奇心作祟。

他翻着书页。

看来以前的世界人们的精神状态确实要比现在更加颓败。

经济不过是影响判断的障眼法，不正当的手段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攫取到巨量的财富。

经济代表不了人们的精神状态到底如何。

大环境没有怎么变化，超过25岁的人失去价值后就会被带到地面的移动城市充当劳动力，文明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就一直如此。现在只不过多了子裔的威胁，让人类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压力陡然增加了百倍不止而已。

翻来覆去地读那个时代的“人”和“理想”这两个词，却感觉像是别有用心地让人去给几近癫狂的喊话者拼命一样。

可笑至极。

他想起了章弃之之前说过的话：

“不一样的包装，撕开来，里面填满了一样的粉末。”

感觉他的话一直都很形象。

这应该是那个时代精神衰败的原因吧，最不济也是其一，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的世界比以往更需要坚定的理想。

至少人没有理想在这种末世是很难活下去的。

他又一次合上手中的书。然后起身，沿着海浪不断拍打着的沙滩漫步。他的步伐很慢，显得身边的一切都像是加快了速度。

右手边是翻滚的海，左手边的云端之上是城市般的庞然大物。

他一直很喜欢拥有那种精致的机械结构的东西。在那场灾难发生前他拥有一个很漂亮的模型，具体叫作什么，编号是多少他一概不知，应该是降临前的旧物。

总之他很喜欢。

如果它流落到了别人手里，那就希望那个人能善待它。

他抬起头哈了一口气。

白天的海风潮湿，还泛着一股淡淡的咸味。

此处和荒地上的气味差别很大。

他忽然记起来很久之前自己还尝过海水的味道，不过记忆里的味道又咸又苦。

就像是何宁烧糊的锅底一样。

他的足迹几乎遍布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到海边。

一个人旅行确实让他轻松了不少，除此之外唯一功利性的目的就是找到一片沃土方便埋葬自己的这具残躯。

现在看来，海洋好像是一个更优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默默地记下了此处海风的味道。

他已经不需要呼吸了，只是他习惯这样做，就像他会刻意地找时间强制自己睡觉，以及习惯性地避开战舰，子裔，以及移动城市和地面幸存者的聚落。

但是这一次，恐怕不行了。

他看着空中的那艘巨大战舰。

这是他风尘仆仆地从那片不毛之地一路找到这里的原因。

他能感受到那个人和这艘战舰在起源中掀起的涟漪。

他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至少，那个人也应该明白自己要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