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过往5（1/1）
霁华短暂地陷入了安然宁静，孩子六个月大时，纪白羡抱着孔涟坐在廊上望满园的丽景。
突然，孔涟感觉到肚子阵阵地发痛，他疼痛难忍地落倒在男人怀中，额头脊背上冷汗直冒，大脑一片空白。
牙齿死死咬着唇瓣。
在晕过去的最后一刻，他瞧见男人惊恐焦灼的表情，想要安慰他，下一秒却陷入了黑暗之中。
待他再次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晚上，男人不知守在床边多久了，一见他醒来，便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男人眼帘半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一张脸沉默着，连故作轻松都难如登天。
他声音低低地对他说:“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杀了那个孩子。”
闻言，孔涟怔住了，下意识地用手抚住肚子，以防受到伤害。
然而男人并未再说什么，仅仅是抱着他，沉溺在熟悉的气息当中。
后来他就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孩常在里边打闹，抑或撕扯，每一次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孔涟从来都没有那么痛过，就感觉肉体被人生生撕扯着一般。
后来这种痛愈演愈烈，比当初他拔鳞片时还要痛上十倍。
纪白羡解开了他的神格，但他仍然使不出法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被肚子里的孩子吸食着，像一个无底洞一般。
孔涟的身子越发地虚弱，很多时候都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男人的怀里。
男人的怀抱并不比以前舒服，很硬，连手臂都硬得像块石头，他有次奇怪地艰难睁开眼，入目的画面叫他愣了一下。
男人手上爆起的青筋清晰可见，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上面还有许多他抓出的红痕，身子也紧绷着，似极力在忍耐着什么。
周围杂乱无章，他已经分不清是他毁的还是男人毁的了。
他恍惚间想，男人应该是在忍着不杀这个孩子吧，毕竟他们这一族，只要怀了孕，若是强行堕胎，母体也会跟着死亡。
但其实，即使不堕，孔涟也没十成的把握自己能留下来，因为他在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不知道是否每一个族人怀孕时都是如此，就像他母亲，当初生下他不久后便撒手人寰了。
他想安慰他，可下一秒就又陷入了沉睡。
后来，纪白羡就抱着他在神树下休养，有了神树的疗愈，疼痛确实减缓了不少，但仍是剧痛难忍。
孔涟并没有在预期的时间中生产，而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八月时，这个孩子撕开了肚子，生生爬了出来。
红色的小蛇与血液混杂在了一起。
这是个不幸的象征。
孔涟失血过多，法力也被孩子吸食尽，因为孩子的破坏导致了短暂的休克。
那一夜，是神树最难熬的一夜，因为男人的戾气与极度的苦痛混杂在一起，如同海啸般覆灭了山河，带着极强的攻击力。
无界花海第一次出现了荒芜。
男人维持不住人态地化成了野兽，庞大的身躯裹着浑身是血的人，哀痛的嚎叫响彻整个三界，刺破了众多人的耳膜。
无措的雪狼不断舔舐着怀里察觉不到生息的伴侣。
温热的泪水像断线的风筝不断流出。
雪狼叼着爱人的尸体，一夜间跑遍了整个三界。
搅乱冥界的轮回道也没发现人便去回了九重天将孔乾从闭关中生生地扯出来。
众人都以为这头野狼疯了，想要制止他，却都被其一爪子击上，后面发现了不对劲也就没再拦着他。
孔乾被迫出关，一睁眼，就是毛发脏乱，一向高傲的雪狼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明所以，在雪狼张开口，将躺在里面的人轻轻地放在地上时怔了许久。
……
孔涟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睁开眼，就是雪狼那张脏乱不堪混杂着血迹的硕大脸庞。
两只幽紫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既害怕又惊喜，像一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用脑袋蹭着他。
因为恐惧，雪狼一直没办法化成人形，在孔涟恢复了几个月后才化的形。
自此以后，男人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
“所以，纪乘舟就是这样出生的了，也不怪你想弄死他，”
顾槡一通话下来，也不免有些悲伤起来，
“当时殿下的魂灯灭了，把九重天的魂都吓没了，你那叫声差点就把我的耳膜刺破了，幸亏我修为高。”
说完，他瞅了眼对面的男人，发现对方此刻微低着头一言不发，面色紧绷着，沉得像海底的深渊。
顾槡唤了他许多声才似回过神来般抬起头看他，嘶哑着声音继续问:“孔涟为什么要避开我？”
“这我也不知道，你当初还拉着我翻遍了三界的藏书阁，也愣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闻言，纪白羡皱了皱眉，只听对面人又道:“不过天帝和我哥应该知道，你后来估计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发疯，但我哥不让我参与这事。”
话落，他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我可就知道这么多了，你再问我也答不上来了，你得看我哥或者殿下肯不肯开口，殿下那么宠你，你多撒娇卖萌没准就告诉你了。”
想当初纪白羡“不小心”拔了月老的胡须，结果对着孔涟撒个娇，啥事也没有，就他这个同谋被罚了，可谓叫人气得牙痒痒。
纪白羡眸微眯:“所以我是怎么进的轮回，孔涟身子又为何如此虚弱。”
“害，”顾槡说，“那还不是因为殿下把天道的锁进了身体里，准备同归于尽而跳了灭神台吗，你也只要老婆不要命地一起跳下去了呗，”
他感叹，“你这用人界的话来说就是妥妥的恋爱脑之王啊。”
“剩下的你可以去问我哥，他去找天帝，过几天就下来了，”
顾槡继续叨叨絮絮地说着，
“我可提醒你啊，你见你那儿子，一定要跑得远远的，他可稀罕死你的命，也别让他见殿下，不然被偷走了我可不负责帮你追回来，
我打不过他，那小子可厉害着呢，你俩基因到他那就蹭蹭地上升了好几倍……”
对面人喋喋不休地说着，纪白羡没再说过话，独自思忖了许久后便起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