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清玉洁何人解(1/1)
墨宴永远习惯于提前半个小时进入工作岗位,后延半个小时离开工作岗位 ,这使她无形中形成了一种自然。
下班了,明天上午在门诊,墨宴去更衣室换衣服,护士慌慌张张跑过来说109病房3号病床患者要见墨宴。
墨宴又把白大褂穿在了身上。
患者出现窒息感,墨宴让迅速把病人送诊疗室的。
诊疗室里,墨宴让患者躺催眠椅上,患者的脸色铁青,紧闭双眼,双手死死地扒着诊疗椅的边缘。
这位患者已经送进来三天了,非常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拒绝用镇静类药物,他的家人也不允许用镇静类药物。
墨宴一只手与患者的手五指交叉握在一起,另一只手扶着诊疗椅的枕位开始在患者耳边轻声地催眠。
患者渐渐地安静下来,呼吸不再急促,一切症状都缓和下来。
安排患者回病房后,墨宴再次去了更衣室。
墨宴裹了一套墨蓝色的裙装,头上严严实实的包了一条黑丝巾。
墨宴乘电梯按了-2,又按了1,到了一楼她疾步走出住院楼,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医院大门口,大门外已经停着一辆车在等她。
墨宴打开车门上车前无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门诊大楼上面的一排红色的大字:
昆州第一人民医院
墨宴上了车。
“宴姐,墨经理让我接您去香格里拉。”
“不去了,你能把我送到昆州广场吧,我今晚还有事儿,明天还要上班。回去跟墨峻说,改天我再去。”
午夜,黑森林酒吧的吧台内,酒吧老板关注着一位坐在面朝着吧台最后一排正中间位置上的女士。
这位女士是新客人,走进来的时候老板就抬头看了一眼,非常中性的装扮,一套黑色的牛仔,牛仔服没有系扣子,里面是一件黑色的T恤。
昏暗的灯光下,女士喝着教士啤酒,一点儿零食都不要,裸喝!她百无聊赖地喝着酒,玩儿着手机。她要了五支教士,已经开始喝第三支了。
此时,一位男士坐在了女士对面,老板扫过去一眼,只感觉这位男士的背影很板正,肩膀很宽。
男人一言不发地递给了女士一张名片,这是一张早已不流行的名片了,当然,在各类服务场所吧台上还是可以看到成盒地摆放,需要者自取。
男人打了一个响指,服务生过来奉上了酒水单。
女士把名片翻的背面朝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副塔罗牌,就在桌布上开始熟练地洗牌。
女士微笑着,墨紫色的双唇间闪出舌尖的一弯,迅速舔了一下双唇又缩了回去,她示意男人抽牌。
男人抽了三张牌,第一张隐者,第二张力量,第三张恶魔。
女人无声地把名片放在了恶魔牌上,男人收回了名片,女人收起了塔罗牌。
服务生送来了一杯威士忌、一盘坚果和一个果盘,外带一份冰激淋船。
男人点了一首酒吧驻唱最拿手的《远航》,女人从男人的烟盒里抽出来了一支烟,男人给女人把烟点上。
翌日,墨宴醒了,她发现自己原来还在浴缸里,她莞尔一笑。
浴缸的水早冷几个小时了,墨宴只好又重新放了热热的水继续泡了半个小时姜糖浴。
太累了,昨天下班处理了一个应激病人,回来后又指导了自己学生的论文答辩。
墨宴出浴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要泡发了。
墨宴长的不漂亮,但是很耐看,漫圆的方脸一双浓密的剑眉,沉郁的大眼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墨宴站在淋浴的花洒下冲洗,看看手和脚都把皮泡皱了。
墨宴裹着浴袍走出洗漱间,回到床上又躺下了,十分钟后墨宴正式起床、更衣。
墨宴站在梳妆台前,梳妆台开始转动,一道门闪了出来,墨宴走进这道门,梳妆台缓缓转回自己的位置。
墨宴看了看身后的名茶储藏柜,就走出了储藏室。
墨宴下了跃层的楼梯开门走出来就是一个咖啡厅设置的教室。
墨宴走到吧台,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冲了一杯挂耳,又从冷藏展示柜里拿了两个三明治,放回包里,就走出门并将门反锁了。
门牌号8819的下端赫赫地显示着一个墨绿色底,乳白色字的标牌:
墨卿心理疗愈工作室
昆州第一人民医院的停车场,墨宴下车时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墨镜,用同事们的话说,没有见过墨宴的脸。
墨宴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真丝连衣裙,披着一条月白色的丝质披肩,身高一米六五,身材有些微微丰润的墨宴展露着沉静典雅的气质。
墨宴准时提前半个小时到岗,她已经换了医用口罩和医生帽,穿上了白色大褂和牛筋底的白皮鞋。
八点,问诊正式开始。诊室的灯牌上显示着:主任医师墨宴,409诊室。
墨宴的病人和家属都很喜欢墨宴医生,因为墨医生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很柔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11:30进来了最后一位病人,一位15岁的男孩,目光呆滞、欣快。各项检查过后,诊断:青春型精神分裂
墨宴叫妈妈进来询问情况,妈妈说:
“今天是这个男孩的生日,昨天提出要过生日,我和爸爸忙没时间,昨天男孩就逃学了,回来被爸爸暴打,就这样了。”
“好吧,有时间打孩子,没时间给孩子过生日。青春期的孩子要多倾听,多关注呢。去办住院手续吧。”
下午,墨宴到了住院部,她先去看了刚刚住院的15岁小患者汪鑫后,就挨个去看她的患者。
109病房3号床患者已经调到单间病房,墨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单间病房在最顶端。
墨宴走进单间病房,病人在输液睡着。
墨宴谨慎地核对病人的基本资料,穆若冰,男,46岁。创伤后应激障碍。
护士长进来跟墨宴说:
“他的家人来探视说您给他治疗时他感觉效果好,但是,安全感不够,无法倾诉,希望换单间病房,领导特批的。”
墨宴点点头,正要转身出去,穆若冰醒了。
“墨医生,我想说话。”
墨宴走到穆若冰的病床前,抬头看看药水就要滴完了,她示意护士长拔针。
护士长出去了,墨宴注视着穆若冰问:
“穆若冰,你想说什么,说吧。”
穆若冰苦笑着摇摇头,说不出来。
墨宴明白了,要在催眠的过程中才能说出来,她让护工协助穆若冰准备一下,让护士给穆若冰上心电图。
窗帘放下来了,墨宴让穆若冰看着她把自己的学生安排在病房门口的对面,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病房。
穆若冰很感激地点点头。
墨宴这次治疗用的不是催眠,而是心理分析的积极想象技术。治疗进行的非常顺利,墨宴开始往深度延伸。
“火、火……炸了!”
穆若冰急促地喊着,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手臂颤抖着伸向对面的墙。
墨宴用磁性的声音对咝咝地穆若冰说:
“我就在你的身边,我和你在一起。”
墨宴伸手与穆若冰十指相扣继续说:
“感受到我的手了吗?我在紧握着你的手,你是安全的。”
穆若冰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他感受到一只手与他的手十指相扣,他的双眼依然看着冒着浓烟、闪着火光的双子座坍塌了。
穆若冰的眼前到处都是火光。
他爱的同事、他爱的女人都在哪里?
一个都没有找到。
穆若冰的眼里浮现出高山,他的同事和他的女人像浮雕一样并肩刻在岩石上。
穆若冰又看到了大海,他的同事和他的女人在风中随浪起伏。
穆若冰的眼前一片漆黑了,同事和他的女人都不见了,他看到了他的太太。
穆若冰的太太挺着八个月的身孕满脸泪水地狂笑着歇斯底里的喊道:
“穆若冰,我让你生不如死。”
穆若冰的太太打着了火机。
满屋释放的液化气瞬间化成了一片火海,爆炸声带着浓烟和冲击波炸飞了所有的门窗。
穆若冰开始牙关紧咬浑身颤抖。
无尽的痛苦仿佛深海一样使穆若冰不可不沉溺在深海里。
黑暗、阴冷环绕着穆若冰,他一米九零的大个子蜷缩着,恐惧、沉郁压向了他。
穆若冰如同深海迷航,无边无垠幽暗的海面没有惊涛激浪,他在不见阳光的深海里起起伏伏,沉浮于深不可测的黑暗世界。
穆若冰放弃了挣扎,他想让自己沉没于深海的海底里,他累了,他真的太累了。
穆若冰的身边游动着不知名的鱼群,蓝绿色的,泛着荧光。
不知名的生物在触碰着他的身体。
穆若冰不想睁开眼睛,他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他什么都没了,没了家人、没了亲人、没了爱人、连没有见过面的孩子也没了。
穆若冰无形中要关闭他所有的感觉系统。
“穆若冰,我和你在一起,你是安全。你感受到我的手了吗?我就在你的身边,你看到我了吗?”
墨宴的声音对穆若冰来说好像离得太远了。
“穆若冰,你现在在哪里?我就在你那里,你现在要去做什么?我和你一起,你不会遇到伤害,我在陪护你。”
“墨医生!”
深海中的穆若冰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墨医生陪护在他的左右。
“墨医生!”
穆若冰心里一热握紧了墨医生的手。